其实,若不是更换了地方,方悦莹是很喜欢一个人的,她以前总是赤脚踩在地板上,猫般的来来回回,感觉很是惬意,可是,现在是古代,一点烛光明明灭灭,煞是吓人,最最主要的是,自己还是一个撞过来的灵魂,若用俗称,自己应该是叫鬼的,这么一想,方悦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总是怕鬼的,可这鬼却是自己,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没等玉蓉回来,方悦莹就赶紧上了床,钻进被窝,用被子遮着头,小心翼翼的瞄着窗外,她怕有鬼无聊,会来找她谈心,她一定会活不下去的。
窗外黑漆漆的,方悦莹看了半晌也没见阴风吹过,心里稍微踏实了一些,这才伸出手,将烛台取近了一点,方从被子里伸出头,看到墙上自己的影子,她高兴起来,有影子————说明自己不是鬼了!她兴奋的玩起影子来。
先并拢双手,伸开手指,轻轻的扇动————马上,一只鸽子在墙上飞了起来,片刻,她又竖起左手中指和食指,其它三指捏在一起,一只狗头宛然出现在墙上,她轻轻的“汪汪”叫了两声,随后笑了起来,自得其乐,是她的习惯。
突然窗口一阵风吹过,帘子揭起,蜡烛一下被吹灭,方悦莹吓的尖叫一声,用被子蒙住了头,过了一会听到玉蓉叫道:“小姐,你在哪里?”说着,烛光复又亮起。
方悦莹慢慢掀开被子向外看了一看,还好,没什么鬼,只有玉蓉立在床头说:“小姐,怎么这么早就上床了,”她伸手关窗,“不关窗,还将烛台放在窗边,风罩也不罩,我说灯怎么灭了!”说着,她将一个纱罩放在灯架上。
方悦莹心里暗想,需要学习的东西真不少啊,自己简直什么都不懂,类似残疾人,生活都不能自理,她微红着脸道:“我忘记了,以后记得提醒我!”没敢说让玉蓉教,要不非吓死她不可。
玉蓉端来一碗黑糊糊的药,要方悦莹喝下,方悦莹本想不喝,可是看到玉蓉坚决的小脸儿,不得不一口气灌了下去,喝毕漱了口,玉蓉又服侍她卸去钗饰,打散环髻,换了中衣,才让她睡下。
等一切妥当,玉蓉自去外屋安歇,方悦莹悄悄坐起来,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发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可等来等去也没有人来接她,哦不,是鬼神来接她,她轻叹一声,传说中的彼岸花啊,又不得见了。
曾经在书里看到过,说冥水河畔,开着大片大片触目惊心赤红的花,绽放出妖异得近于黑红色的浓艳,远远看去就像是血所铺成得地毯,如火、如血、如荼。花名彼岸,又名曼珠莎华,它的意思是——悲伤的回忆。
从读到这些话起,方悦莹就对这只开在冥界三途河边的接引之花心生了很多向往,总想早日看到这如火如荼的花朵,没曾想,自己虽死,亡魂却不能到冥水河畔,她再次长叹。
曼珠莎华,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突然想起这一句,方悦莹安慰自己道:“应该是不到花期,所以老天让我这个舍身救狗的好人,再等等吧!”她轻笑,不能否认,自己一直有逃世的思想,只是总把它压在脑海的最底层,让自己以为没有。
抬起手腕,方悦莹轻轻将散落的发掠到耳后,无意中看到月光中自己的手腕,白玉般凝着月光的清辉,她缓缓将袖子揭上去,两截白藕般的臂展现在眼前,竟然没有一点瑕疵,想起自己日间在镜中看到的脸,她有些纳闷儿,一个人居然如此不会长,身上莹白如玉,可脸和颈却黝黑似铁,真是败絮其外,金玉其中了。
不过转头一想,方悦莹又踏实很多,印象中的三国比一锅粥还一锅粥,若是美女,必然没有好下场,当了丑女,最起码能少很多欺辱,也许还能因祸得福也不一定。
不能怪方悦莹没理想没抱负,可是她真没想过凭自己一己之力改变历史,或者叱咤风云,她就想安安稳稳混到看彼岸花的那一天,别的,她不想,也不稀罕。
想到这里,方悦莹躺下,安心闭目,记得老子说过:“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自己都一个鬼魂了,还怕些什么?所以,她的心一下安然了。
一觉天亮,并非无梦,只是那些纷乱的梦在方悦莹睁开眼睛看到日光后,刹时灰飞烟灭般消失了,她也乐得不去追究。
方悦莹懒懒的撑起身子,看了眼窗外,晨光明媚,空气清新,她缓缓吐出浊气,深深吸进略带芬芳的空气,侧目而视,窗侧一株玉兰正静静散发着清香。
“好香啊!”她喃喃的说,“好象又是一个周末!”安静下来的心除去惶惑后,居然会感觉这里也很怡人。
习惯性的向床头模书,等模了个空方悦莹笑起来:“怪不得单位的人总说我没心没肺,一不害怕,就忘记自己在哪里了!”不过同时,她也愁了起来,这么多闲时,做些什么好呢?
这时,玉蓉进来,开窗挂帘,看到方悦莹还在床上赖着,大为惊讶:“小姐,你还没起啊?”看到方悦莹不解的目光,她又说,“小姐以前天天早起,最是准时的,从不……”最后的话她咽了下去。
方悦莹闷闷的说:“起来也无事可做,还不如躺着!”再看玉蓉,已然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