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夜幕开始低垂。
我连续进行了多个吐纳周期之后,感觉神清气爽,原本还有些酸软的躯体,不仅完全恢复了活力,而且还增添了新的生机。
我在床上舒展开四肢,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我下了床,走到了窗户前,往外瞧看。
结果我朦胧中只看到秦永,秦四郎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离开了这里。
“嗨,秦大哥,秦四郎上哪儿去了?”我问道。
“你倒是挺舒服,有张床坐着,我们哥俩倒好,一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了好几个小时,站得腿都麻了,这不,他去取两个凳子,以便于我们能够坐着看护你。”
秦永来到了窗户旁边,抄着手,样子有点萎靡。
“其实,我又跑不了。再说就算跑了,我也不知往哪跑,你们根本就不用如此的看着我。”
“那可不行,老爷交代过的,我们就得办好。别看老爷慈眉善目的,他要是发起狠来,那可是要吃人的。”
我听到秦永提起了他的老爷,不禁心中一动,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老爷的身份。
“哦,秦大哥,我看你们老爷为人挺良善的,像他这样的人,当年在阳间的时候,应该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吧?”
我问得挺委婉,本以为秦永随后便会说出他老爷的身份,虽知道这家伙竟然“嘿嘿”一笑,并没有搭理我的话茬。
我感到事情挺蹊跷,本想继续追问,但看着秦永的神情,我知道问了也是白问,故而,我话锋一转,叹道:“今晚yin风嗖嗖,看来真的像有事情要发生啊。”
“这你就错了,在我们这地方,像今晚的天气并不算太糟,你等再过几ri,进入到了yin阳交汇的时节,那才叫一个绝呢,单在一天之中,就能让你把chun夏秋冬感受个遍,想想也叫人胆战心惊。”
“哦,那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这里是yin阳界,来自阳间的阳气以及来自yin司的yin气,在特定的时候,会在这里交汇,造成气候的改变,一会儿下雨,一会儿下雪,一会儿刮大风,一会儿掉冰雹,整个就是一个反复无常,你想想,一个人生存在这样的境况之下,该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情啊。”
我皱着眉臆想了一下,感觉他说的一点没错,我便不解的问道:“既然这里环境这么差,那你为什么不像许多人那样,赶往yin司去投胎啊?”
我这话一出口,见到秦永变得很黯然,他左右看了看,叹道:“我也想啊,但是,受了老爷的牵连,没办法投胎。”
他的回答更令我不解。
“投不投胎是你们的ziyou,关你们老爷什么事啊?”
“这你就不明白了……”秦永yu言又止,合计了一下之后,才道:“我这么跟你说吧,我们老爷上辈子做的事情,影响到了他的再次投胎。而我们这些人,虽然是在老爷之后来到这里的,但因为一开始不明白状况,接受了老爷的挽留,结果时间长了,也遭到了yin司的抵制,如今,我们就算削尖脑袋往投胎的去处钻,人家也不会要啦。”
“原来是这样!”
我有些同情秦永等人的状况,不过却没有说出口,而是顺嘴问道:“不知道yin阳界里还住着些什么人?”
“什么样人都有,不过,要想在这里生存,靠的是两样东西,一个是金元,另一个就是武力,否则,只能被人奴役,要不就是变成yin尸。”
“yin尸!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再次失去灵魂,变成一具骷髅。”
也许是我的求知yu,让秦永感受到了自己的博学,他谈兴颇浓,继续解释。
“灵魂过了阳关之后,其实又被赋予了另外一种生命形态,和当初在阳间一样,也具有自己的躯体,但如果这种生命状态再一次遭受了致命打击,灵魂就会彻底月兑离躯体,并且灰飞烟灭,只留下个空空如也的骨化躯壳,而这个躯壳便是yin尸。”
至此,我总算明白了yin尸的意思。
“刚才你说这里是崇尚钱财和武力的世界,若真如此,那它和阳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啊?”
“你这句话算问到了点子上,在阳间不是有句俗语吗,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事实上确实如此。就拿我们老爷来说,通过一千多年的金钱积累,如今已是yin阳界,甚至包括yin司,都算得上屈指可数的富豪。本来按着阎王的意思,坚决不允许他再次投胎,可禁不住他使钱疏通,我听府里面的人说,阎王在手下大小官员的怂恿之下,已经开始松动了口风,备不住用不了多长时间,老爷也许就能如愿了呐。”
我终于再次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你们老爷到底是谁啊,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
可是,这一回我又碰了钉子,秦永瞅瞅我,叹道:“我今晚的话太多了,如果被老爷知道,非得扒了我的皮。”
“那好吧,你就当我没问。”
我生怕这家伙就此闭嘴,于是不再纠结刚才的问题,缓解了一下气氛之后,我故意喃喃慨叹道:“武力,武力,无论是阳间,还是这里,都是一个德行啊!”
“可不是嘛!你就说在yin阳界吧,如果没有钱,要想过的好,就得拥有超强的武力否则,早晚会变成yin尸。”
我刚才那一招果然有效,秦永这家伙是个话唠,只要有人引起了话头,他自会跟上节奏。
“有那么严重吗?”
“还有那么严重吗?我告诉你,别看我们老爷有钱有势,其实,他也很害怕呐。在我们这个地方,根本就无法可约,杀人放火,想干嘛就干嘛,所以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有人欺上门来,谋取他的钱财。”
“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有这样胆子的人虽然不多,但绝不是没有,你就拿檀道济来说,他就绝对有这样的胆子,同时也具有这样的实力。”
“檀道济?你说的是那个一家老小全都枉死在刘宋之手的檀道济?”
我的心忽然间揪了起来,问话的时候,声音极度不自然。
“看来你倒是知道不少阳间的历史!不错,正是那个檀道济。”
我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道檀道济之冤,比岳飞有过之而无不及。
檀道济本是刘宋开国皇帝刘裕的手下大将,在刘裕死后,更是凭着他一己之力,促使刘宋与当时的北魏形成南北对恃的局面。然而功高震主,在宋文帝刘义隆患病期间,他遭到摄政大臣刘义康的妒忌,结果被含冤谋害,而且,除了他一个最年幼的孙子之外,其余儿孙也都遭了毒手。这件事被认为是南北朝时期最大的冤案。据说檀道济一家老小被杀之后,京城发生地震,满地皆是白毛。
“檀道济都死了一千六百多年,他为何还不去投胎,难道也是阎王爷不让吗?”我缓和了一下震惊的心情问道。
“阎王爷巴不得他去投胎呢,可是,他自己不愿意,别人又有什么办法啊?”秦永叹了口气,感慨万千。
“为什么?”
“因为他有怨气。在yin阳界有很多人像他一样,在阳间枉死,到了这里又没有失去记忆,所以非常憎恨阳间的不公,故而迟迟不肯前去投胎。”
“原来是这样啊!”
也不知为何,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沉重,做了两次深呼吸之后,才稍稍好了一点。
“檀道济既然不去投胎,那他在这里做什么营生啊?”
“恶人!”
秦永回答得很干脆。
“既然好人不长寿,那干脆就换个活法。”
他随后又补充道,放佛他自己也是感同身受。
“难道所有枉死的人都是这样吗?”
秦永看着我答道:“那倒不一定,比如高颖和郭崇韬就不像檀道济那样做了强盗,他俩虽说一个是屈死的丞相,一个是枉死的将军,可俩人凑到一块之后,竟然组织了一个铲强扶弱的帮会。嘿,嘿,人和人比起来真是不同,在阳间如此,在这里也是一样。”
我越听越来了兴趣,刚想继续听秦永说下去,不料,秦四郎在这时候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秦永见他两手空空,正想问他椅子拿哪儿去了,而他却脸sè铁青的抢先说道:“不好了,府里出大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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