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君阙身体的崩溃,也在这一刻,同时停止。
没有随时间一起停止的,只有祸水之灵。
越来越多的白色雾气从裂缝中钻出,朝萧木离的魂魄疯狂包裹而去,隐隐有股暴虐的迹象。
一股滔天的煞气与怨气从祸水之灵身上释放,仿佛能摧毁一切,引得锁金塔,都开始悲鸣,似乎,就算时间被冻结,它对祸水之灵的恐惧,也不会停止。
这魂魄枷锁困了她上千年,虽然因为祸水之灵残缺的原因,她神智未复,可心中的执念,以及对这魂魄枷锁的怨气,却一点不曾减弱!
定要毁掉这困了她上千年的枷锁!
祸水之灵残缺的神智中,便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冰焰像一场庞大的风暴,暴虐地在萧木离的魂魄上肆虐,不遗余力地摧毁燃魂咒的力量。
甚至连魂魄本身,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冰焰的伤害!
这却是蓝君阙始料未及的,他没想到,祸水之灵的冰焰,竟然已经成长到可以冻结时间的程度。
若任由她胡来,那么在抵消燃魂咒的作用的同时,萧木离的魂魄也将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时间,本停止了一切。
可看到这一幕,蓝君阙本来已经完全静止,仅剩的头颅,却不由动了一动。
“不……要……”
两个字如同机械的摩擦般,生硬地从他嘴中吐出!
对萧木离的在意,竟然让他突破了冰焰的时间冻结!
企图阻止祸水之灵对萧木离魂魄的伤害!
听到这个声音,祸水之灵突然震了一下!
她本来不该认出这个声音的,可她对蓝君阙的感情,从来都是源自于内心,而不是容貌,也不是声音。
所以,在蓝君阙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时,她本来残破的心智,突然恢复了一些。
停下所以动作,缓缓转过头去。
有些紧张地连忙幻化出祸水之灵本来的女子模样,然后,她看到了,只剩下头颅的蓝君阙!
身上的煞气与怨气,在这一刻,统统消失!
埋藏在心底几千年都不曾消失半刻的身影,完整地出现在记忆里。
暴虐疯狂统统不见,留在她脸上,只有笑容。
百转千回,追寻了无数世轮回,终于得偿所愿,见到他,那种略带苦涩,委屈,可最多的却是欣慰满足的笑容!
“我,终于,找到你了!”
笑容太过绚烂,动人心扉,随着笑容一起出现的,是她有形却无迹的泪水。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十几世轮回,数不尽的悲欢,道不尽的心酸。
这这一刻,她终于如愿以偿,见到了他。
这一次,与以往的十几次,都不同,她是真真切切见到了他。
没有阴谋,他也不是要捉弄她的带头之人。
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忘记她!
虽然,见到的,只有他的头颅,可祸水之灵,根本不在乎。
“我……记得……你……”
蓝君阙嘴唇张合,目光复杂地望着祸水之灵,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祸水之灵想要的,是什么了。
只是,这短短的四个字而已。
可,他,却整整隔了几千年,才亲口对她说出。
祸水之灵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仿佛时间逆转,到了几千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祸水河旁,板着脸,对着祸水河道:“吾奉仙界之命,下界教化你这小小祸水,你莫要淘气任性,否则,本君绝不姑息。”
而刚刚可以幻化人形的她,好奇地躲在河水中,一脸茫然地琢磨着,“吾”是什么东西,“淘气”与“任性”又是什么,不知道好吃不吃?
……
巨大的喜悦充斥在祸水之灵小小的心中,她喜极而泣。
虚化的素手轻轻一挥,加诸于蓝君阙身上的时间冻结,瞬间消失。
然而,心智不全的她,却不知道,时间冻结消失之后,等待蓝君阙的,将是继续的崩溃!
“咔嚓”一声脆响,蓝君阙的下巴,顿时崩溃,他长大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脸上的苦涩之意,愈发浓重。
难道,这就是他与祸水之灵的宿命?
相见之日,便是分离之时?
任何时候,都无法改变吗?
祸水之灵也在这番变故中,惊呆了!
来不及思考,一股冰焰自手中挥出,立刻又将蓝君阙冻结起来。
一时无法接受这番变故,祸水之灵傻傻地站在原地,发起呆来。
看看萧木离,又看看蓝君阙,许久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吗?”祸水之灵喃喃道。
“你,不想让她死。”这句,是肯定句。
“你弄成这样,都是为了救她。”依然是肯定句。
本来残缺不全的心智,却在遇到蓝君阙,经历了这番又喜到悲的巨大变故后,渐渐复苏。
十几次轮回,足以让她的心智成妖。
所以,神智恢复后,她立刻就想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定是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我很欢喜,你能记得我,可我们的宿命,注定了是分离。
既然她就是我,我就是她,那么,就让她代替我,与你在一起。
这应该也是你所期望的吧?
祸水之灵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这笑,太过复杂,却是容纳了她几十次的轮回。
有欣慰,有满足,也有苦涩,可最多的,是一种决断。
既然,宿命让我无法爱你,那么,就让她,代替我好好爱你,我会躲在角落里,感受你的爱。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也许她会记得我的一切,或者不会。
但,我知道,你的爱里,有我,就足够了。
祸水之灵露出一个决绝的笑容,不哀伤,也不凄怨,反而是一片平静。
经历了这么多世无望的轮回,她累了,也疲惫了。
她要求的,本就不多,只是希望,他能记得她就好。
现在,这个心愿已经实现了,她还奢求什么?
“你不会让她死,我也不会让你死!你为了我,才失了仙骨,坠落凡尘,我虽无法帮你选择,但至少,可以还你仙骨之身。”
祸水之灵喃喃低语。
抬头朝周围望去。
“这锁金塔,不错。”嘴角浮现出一抹微笑,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