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领着严若,一路无话的走着,经过几个路口,走到一个显得有些破旧的大铁门前。大门两边的圆形水泥柱子上的瓷砖已经呈现出暗黄色,两棵盆栽坚强的生长着,与大门的破旧格格不入。大舅敲开旁边保卫室的玻璃窗户,窗户里露出一颗发亮的脑袋。
“哟,鲁哥,您回来了。”脑袋上理所当然的搭配着一脸的猥琐面孔,大黄牙证明这个脑袋的主人是个超级烟枪。
“赶紧把门打开,扯什么淡。”大舅手提塑料袋,声音低沉的说道。
“这是您的?嘿嘿嘿”灯泡脑袋一脸笑容的问着。两只小眼睛咕噜噜的打量严若。
“我外甥,今天刚刚到,我带他到这先住着。”大舅平静的回答。
“这没问题,但是您知道,这制度嘛,要登记的。”灯泡脑袋一边点头,一边把门打开。
大舅麻利的在登记簿上填上严若的名字,再签上自己的大名,屠鲁。力透纸背。灯泡脑袋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刘勤。严若看着近在眼前的脑袋,脸上不禁有点抽搐。临进门那一刻,严若看见了从门口经过的冯璐,一脸的郁闷。正巧冯璐也看见了严若,只见冯璐尖叫一声,快速跑进了隔壁的一个小区。严若心想,自己虽然没有达到人见人爱的地步,但是也没有面目可憎吧。
跟着屠鲁,严若终于见到了他工作的地方。一幢高达18层的大楼,进出三个正门,楼面玻璃窗上鎏金四个大字,青市大厦。严若正想往前走,屠鲁冷不丁蹦出一句话,这边。说完就往保卫室后边走去。那是一排整齐的平房,看着每间房间门口上方晾晒的衣物,严若知道这就是职工的宿舍。进入宿舍,一阵污浊的烟酒气扑面而来。门边放着一把缺一只脚的椅子,上面五六件散发着特殊气味的衣服。房间不大,大概十五平米左右,最里面摆着一张没有挂蚊帐的大木床,床尾一张毯子,团成了一团。床头有个小柜子,上面一台破风扇,一个塞满烟头的大型烟灰缸,几个瘪了的啤酒罐。大舅拿出一张折叠桌,把袋子放在上面,一**坐在床上,看着严若说道,
“现在我跟你说说在这里住的规矩。”
冯璐飞奔一般跑回公寓,速度都能让平时的自己汗颜。关上门,冯璐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那个男的不是跟着我来的,哼哼,不过害的我虚惊一场多坐了一趟车,预算超支,下次一定要叫你赔偿给我。还有精神损失费。
女人的心思有时候果然是不可理喻。
此时此刻,严若还在听着大舅说着青市大厦里面的规矩。原来青市大厦,前身是一座酒店,老板因为早期经营不善资不抵债宣布破产,由银行代为拍卖,被现在的老板,l省的一个姓范的生意人,一个豪爽汉子,买了下来,做成了类似同乡联谊会的私人性质会所,除了平时头头们同乡好友的聚会,青市大厦大部分时间都是出于半停业状态。原先的职工都已经遣散,现在剩下的不是新招,就是范老板带过来的班底。而且,制定了更为严苛的规章制度,其中就只有几条,一是,夜晚十一点过后,禁止在大厦三楼以上闲逛,违者即刻开除。二是,出入来访者,实行严格登记,需有担保人,如有任何意外发生,担保人需承担所有责任,并予于即刻开除。三是,来访者暂住时间不得超过三天,有担保人以及求职目的除外。这是最主要的三条,总之,青市大厦,除了在职工,很是排外。
大舅要去加班,严若吃过晚饭,躺在大木床上,开始思考着自己往后的路。严若从小到大就是一个乖乖听话,少说多做的好孩子。不会过多的考虑,有点无欲而为,顺其自然,直到决定出来闯荡之前,都是这样的一个状态。眼前浮现父母慈祥的脸庞,还有弟弟妹妹的笑容。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想到这里,严若心底泛起一点涟漪。仅仅是一点。
朦朦胧胧中,严若听见一些嚎叫声,有的凄凉,有的解月兑。睁开眼睛,没看见大舅回来,看来是要开夜班了。虽然隔着一道门,但是外面的安静,还是随时感受得到。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还有一阵猥琐的打情骂俏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白天门口保安刘勤的声音,之后一阵床架轻微摇晃的声音,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隔壁刘勤安静下来之后,一声轻微的落地声,传进严若的耳朵里,看看闹钟,凌晨两点半了。青市大厦范围内,这么晚是不可能有职工出来乱闯的。严若拿过一张木凳子靠着在门边放,自己站上去眼睛一点点的通过门上方的小窗子往外面看,门口的一片小林子里面散落着一些朦胧月光,严若屏住呼吸,眼睛慢慢扫视着。忽然发现一个黑影飞快的在树干之间穿行,黑影背后隆起,不知是驼背还是背着东西。眼见黑影即将穿过小林子,到达一条宽两米的林中小道,只要越过小道,就能轻易攀墙离开。可是一声轻微尖锐的呼啸声过后,黑影一个踉跄,不得已,黑影右手挥手往后洒出一把东西,只听见小林子中传出一阵闷哼声,黑影转身,沿着职工宿舍的过道飞奔,似乎打算想直接从正门闯出去。
黑影飞掠而过,经过严若所在门口时抬头往严若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犹豫了片刻,就将背上的隆起的地方解下,扔向严若探出脑袋的小窗子,这一切动作都在电光火石间就完成了,严若下意识的脑袋往旁边一偏,避过了黑影的突然袭击。布包恰恰飞到了床上。
“把它藏好。”一声轻语,明显是个女的。严若轻轻的走下凳子,到床上,把布包拿起,巴掌大小黑色布包的质地应该是手工纺织的,柔韧,略微有点厚,模不出里面包的是什么,透过一点月光,隐约看出里面装的是一个扁平的盒子。严若想起黑衣女说的,一时也没有打开布包,把它放进了米桶里。这时耳边传来几声沉闷的响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老四,这个不知好歹的妞怎么办?”一个声音有些尖锐的声音说道,
“不着急,先看看东西在不在她身上,”一个沉稳的声音回答,
“不好,这妞装死,哎哟。”尖锐声顿时没了响声,
“找死”沉稳声怒吼着,
此时严若耳朵贴着门缝,大气不敢喘,直到外面完全没了声响,这才慢慢躺回床上。心跳也渐渐的平息了下来。闭上眼睛,脑子里却冒出了几个疑问,这个黑衣女是谁,来这里干什么,布包里面是什么东西。想想也后怕,如果黑衣女那一扔,扔到自己脸上,那还不得鼻青脸肿了,又胡思乱想着,严若也慢慢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