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前来看,能够有这样的手段和手笔的人,也只有齐府一家了。”
宋跃微微冷笑一声道:“与亲王为敌,谋杀皇使,这些罪名可不是随随便便有个人就能承担的,除非他以为自己能够做的天衣无缝。”
方霖点头道:“天衣无缝谈何容易,这天下之事,有哪一件能够没有破绽,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一切的掩饰都是虚无。”
宋跃也是点点头道:“所以说,能够不计后果的行事,那么就必是之后有那能力来应付后果。”
“只是若真是齐家所为,那么齐惟盛此人就要让老夫看低几分了。”方霖傲然一笑道:“以往见齐惟盛月复沉如海,行事沉稳,能够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可当是一代人杰,却不想近几年如此糊涂,真以为他是开国元勋,就可以挑战皇权了吗?”
宋跃笑了笑道:“利令智昏,权力太大,最后也只会让他忽略了太多。”
“哼,齐家只怕也快要到头了。”方霖此时就好似吐出心中一口恶气一般。
他与齐惟盛在朝中交手多年,一直都是被齐惟盛的跋扈所压制,如今能够预见齐家的下场,他自然就是要发泄一番。
宋跃想了想道:“棋翁此次只怕也是要与齐惟盛再度交手了。”
方霖点头道:“必会有一战,汤家之事或许只是他的附属,最后不能伤到他什么,但是,他齐家在定州也是高门大宅,难道就能比汤家干净了?这皇册一案不知道要牵连多少的豪门贵族,齐惟盛位高权重,自然也是要首当其冲的。”
宋跃看出方霖心中的兴奋,不禁皱眉道:“其实棋翁最好不要太过紧盯齐家,这次的案子只是限于汤家,一旦汤家事了,棋翁也就该功成身退,真要是继续追查,与咱们之前的商议不和啊。”
方霖面色一怔,不免有些遗憾的道:“是啊,点到为止,皇册一案一开,老夫再想要抽身就难了,便宜那个老东西了。”
宋跃笑道:“棋翁不必如此,咱们不去做,自然也会有人去做,不过齐惟盛位极人臣,想要把他给拉下来,却还是不容易的,除非他能够真正的惹怒皇上。”
方霖冷笑道:“其实他就已经惹怒了皇上,这些年的所做所为,哪一点不是在触及皇上的底线,就说四年前平王一事,若是换了别的人家,只怕早就已经被发配治罪,哪里还会风光到现在。”
宋跃不禁低笑一声道:“要说皇上也真是够能忍的,齐惟盛如此猖狂,居然还能让他嚣张至今。”
方霖道:“只怕皇上是另有打算。”
“棋翁莫非指的是立储一事?”宋跃到底就是一个聪明人,被方霖一点便明白其中关键。
方霖点头道:“太子病逝多年,东宫一直虚悬,如今的皇子之中威王与燕王最是有才,皇上心中也是难定,而齐惟盛的存在,却是可以在这一场立储大战中起得一个试金石的功用。”
宋跃沉思道:“齐惟盛身为太师,掌管着大半个朝堂,如果他支持哪一个皇子,那人就一定会有极大的优势,皇上就是想看看两个皇子之中有哪一个能够降服得了那头快要成精的老狐狸吧。”
“哈哈,少邑说的一点也没错,那就是一头快要成精的老狐狸。”方霖听到宋跃的比喻,不禁哈哈大笑,也不顾自己也已是古稀之年。
“有这么一条老狐狸在朝中,两个皇子就必然是一个要得到他的支持,而另一个皇子则是要扳倒他,皇上自己不去动手,就是要看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是更强一些,不过从目前来看,两位皇子似乎都与齐惟盛没有交往,威王所倚者军功,燕王则是在齐惟盛所把持的朝堂中硬生生的扯开一个口子,可见皇上的这两个龙子都是不凡之人啊。”
方霖一边说着一边连连点头,他是真的很敬佩张天啸与张天殊。
两人居然能够凭着自己的实力,各掌文武,只怕这一场夺嫡之战,将会充满了变数。
宋跃也是点点头道:“龙子自然就是不凡,就算是龙孙也不好对付的,平王虽然年轻,但在当年就能把齐家的少爷逼出京城,如今又以一己之力牵制了齐汤两家,就算是汤玉和弄了这么个案子想要拖住他,只怕最后也没有什么用。”
“天家子孙嘛,自然就是不凡,少邑以为平王会如何应对此次之事?”
宋跃微微一笑道:“平王心中所想,跃又岂会知晓,不过屏江一案,想来也是该结束了吧。”
方霖一愣,点头道:“确实,屏江一案确实应该结束了。”
正如宋跃所说,张文远也是想要结束屏江一案了,之前他还有心思和汤玉和玩一玩,现在他却没有这个时间了,此次的凶杀案,简直就要把他的肝火全都给点燃了。
“不行,刑部的流程太多了,再这么拖下去,黄花菜都要凉了。”
张文远本来是想要睡觉,可是当躺在床上,他是没有睡意,满脑子都是那些个死去的人,以前在身边没有注意,现在当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之后,他才是真正的想起他们的相貌,可惜很多人他都叫不出他们的名字。
玉灵儿坐在一旁的桌子上,反正她是不用睡觉的,就听淡淡地道:“那我就写信去催一催啊。”
张文远猛地坐了起来,皱眉道道:“我身为嫌疑人,就这么催促不合适啊,让人家以为我做贼心虚呢。”
“那能怎么办?”玉灵儿也想不出有什么好办法,冷哼道:“还不都是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如果你一开始就认真对待,何至于会有现在的这个麻烦。”
张文远顿时不依道:“我怎么就不重视了?之前我也是没少派人出去查证吧?”
玉灵儿就是不给他好气,说道:“你之前都查到了什么?证人没有保护住,经过不知道,只知道一个死因,你就真以为万事大吉了?”
“至少是死不了。”张文远撇撇嘴。
玉灵儿哼了一声道:“对,你是死不了,但是你少不得要受一通的斥责,只怕刚刚得到差事就要立刻卷铺盖回家了。”
张文远苦笑一下道:“你能不能不给我添堵啊?”
玉灵儿打了个哈哈道:“我这是在提醒你,我看你这个样子还不如直接向皇帝写个认罪书呢,也许皇帝看你的态度不错,就对你从轻发落了。”
“咦?认罪书,好东西,这个可以写。”
张文远眼睛一亮,立刻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玉灵儿一愣道:“你干嘛?”
“写认罪书啊。”说话间,张文远真的就走到书桌旁,提笔就要写字。
玉灵儿完全就被张文远给震住了,说道:“你疯了吧?我就是随口说说的。”
张文远正色地道:“随口说说都这么聪明,玉姐姐,你真是太厉害了。”说完,张文远又低头开始写。
玉灵儿眉头紧锁,她真是想不能张文远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决定先不说话了,看看张文远要写个什么,等到张文远写到一半的时候,她终于算是明白,张文远原来是在写请罪奏疏,不禁脸上现出了微笑。
虽然认罪与请罪只是一字之差,但是这一字之差却有着天壤之别,认罪就是自首,虽说能争取宽大处理,却还是要被处理,可是请罪就不一样了,请罪就是说一堆自己怎么怎么错,怎么怎么不该,可说到最后,却没有一样是真错,反而还落得一个勇于担当的好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