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早上第一缕阳光起床的人,总是那些最忙碌的人,汤玉成就是其中之一,他非常不愿意一大清早就跑到城门来站班,尤其大冬天的早上,简直太冷了。
而且今天还刮着一丝小风,虽然不大,却也足够刺激人们的神经。
“老伍,你先在这里盯一会儿,我去那边小林里方便方便。”
汤玉成提了提裤腰带,显示着自己真的很急,老伍是他今天的搭档,当然知道他的德性,准又是想找机会偷懒了,可是就算知道也没有办法,人家好歹也是县太爷家的人,他可得罪不起。
“行啊,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啊。”
老伍憨厚的声音,让很多人都以为他最好哄骗,其实在老伍的心里,却什么都是门清,只是他相向来不说,因为有些事情,说了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不说呢。
汤玉成嘻笑道:“放心吧,就是个方便,难不成我还要住那里啊。”嘴上说着,脚下也是不停,一溜烟的工夫就跑进了小树林里。
这小树林也不大,只是官道边上的一片小林子,里面的树最高的也不过是城墙那么高,不过这里的树却是不少,就算是在冬天,一个大活人走进去,你也很难看到人影,如果到了夏天,草叶茂盛的时候,那更像是一片绿海,只是却没有人记起这片树林是怎么出现的,好像就是几年之间它就自己长成了。
汤玉成不管这里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管它是怎么形成的,他只是喜欢这里离城门很近,夏天的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就可逃进里,躲避午间最炎热的太阳。
现在虽然是冬天,天气寒冷,可这小林子也是个好地方,他在这里弄了个暗壕,在上面铺满了柔软的干草,在上面一躺,你绝对感觉不到地面的冰冷,而且暗壕还可以挡住吹过的寒风,像这样大清早就当值的时候,躲在这里小小的眯上一会儿,那也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紧了紧身上的袍子,汤玉成就想要小睡起来,不过他也不敢真的睡着,一来这里到底是荒郊野地的,真要是睡着了,一准得要得了风寒,而且真要是出来时间太长,回去也不好交待。
虽然他是县太爷的族弟,可到底不是县太爷的亲弟,如果他是汤玉和的亲弟弟,那这整个屏江县城都得任他横着走,想到这里,汤玉成不禁冷哼一声,心道这就是命啊,汤玉龙那样的废物,就因为有个大学士的爹,就作威作福,目空一切,听说他还杀了人。
好家伙,把人家两口子都给剁了,他就是一个魔鬼吗?这样的手也能下得去,是个都做不了啊,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不是因为女子而伤人,而是为了一个男人。
汤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奇葩啊?汤诚业一直都是以汤家族长而自居,他们家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不知道还有没有脸面面对整个家族的人。
嗯,想来是敢的,汤诚业的脸皮是最厚了。
汤玉成撇了撇嘴,虽然汤诚业对他也算是有些照应,如果没有汤诚业发话,他现在也没有这样一个差事,可是只要想到汤诚业吞并他家田产时的可恶嘴脸,汤玉成就暗暗咬牙,说什么玉成不事田产,暂时由我来替他打理,等他成家之后再还给他。
啊呸,已经吞到狗肚子里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再吐出来。
汤玉成知道他的田产是要不回来了,这整个屏江县多少人家的地都被他家给吞并,最后也是无处喊冤,和那些人相比,他还算幸运的,最少田产没了,他也不用缴纳赋税,而那些人就算是田产没有了,还要继续替汤诚业来向朝庭缴纳各种赋税。
有的人家最后被汤诚业父子给活活的逼死。
这就是汤家啊,不过却只是汤诚业家,汤氏一族也是不能跟他们相提并论的,很多汤家人的日子也不好过,有些不得不去给汤诚业打工,拿着微薄的收入,还要对汤诚业感恩戴德。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大老爷呢。
汤玉成又是撇了撇嘴,他摇了摇头,多想无益,还是闭上眼睛眯一会儿来的实在呢。
而就在他想要闭眼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大东西掉在了地上一样。
接着就听到一个人声音发颤地说道:“别、别杀我,求……求求你了……”
汤玉成心中一惊,悄悄的把头从暗壕里探出一点,向那声音处看去,就见一个黑衣人站在那里,而他身前的地上倒着一个身穿官服的人,汤玉龙认出那是驿站的驿丞服,只是这个驿丞是得罪了什么人吗?不然谁会去理会他们这些身份低下的人呢。
在整个官身里面,驿丞是最不被人瞧得起的,一般人都是将驿丞归类为官家打杂的,比之守城门的都不如,而现在这个驿丞却招惹上了一个黑衣人,真是不知道死活。
汤玉成看着那个黑衣人,虽然只是看到一个背影,却也不禁身上一寒,就觉得黑衣人身上的气息很让人害怕,尤其是他手中的那一个兵器,黑黑的,比剑短,比匕首长,倒像是根刺,就见那森森的刺尖,看着更是心寒。
那黑衣人冷冷地开口了,“平王的奏疏呢?交出来。”
“在、在这里。”驿丞连忙从身上拿下包袱,哆哆嗦嗦地就要打开,可是一连几下都没能解开上面的扣结。
黑衣人不耐烦了,一步闪到那里,挥动黑刺就划开了包袱,里面都是一些信件,而张文远的那份奏疏因为是用丝锦为皮,所以很是显眼,黑衣人拿起奏疏,揭开上面的红漆,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然后便点了点头,将奏疏装在了自己的怀里。
“大、大侠……你、你不能拿走啊……”驿丞一见黑衣人拿走了奏疏,脸上顿时又变了色,这可不行啊,这可是平王的奏疏,如果被他弄丢了,他就得用脑袋来还。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敢拦我?”
“我……我不敢……”驿丞低下了头,他哪里有胆量啊,如果他有那个胆量,也就不至于被从官道给劫到了这里,而且就算是他有那个胆量,他也没有那个实力啊。
黑衣人好似心情很好,忽然蹲在了驿丞的面前,问道:“你是在担心奏疏丢失而被问罪吧?”
“对对对。”驿丞连连点头,他很希望眼前这位大侠能够大发慈悲,把奏疏还给他。
黑衣人奸笑一声道:“其实嘛,你也不用担心,丢了奏疏也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的。”
“为什么?”驿丞一愣,还有这样的好事吗?他可是把平王的奏疏给丢了,那是要上呈给皇上的,不是哪个家里的儿子给爹娘报平安的家书。
黑衣人点头道:“当然了,没人能把你怎么样,因为你已经死了。”
“啊!”驿丞心中一惊,刚发出一声惊呼,就觉得心中一凉,那根黑色的长刺就穿透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抽出长刺,得意的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出了树林。
直到确认他已经走远,汤玉成才敢长长的松了口气,太可怕了,要是被发现,他的小命也就要丢了,汤玉成在暗壕里大口的喘着气,小心平复着他那颗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也在想着另一个很重要的事情,平王的奏疏被人给劫走了,这可是大事件啊,连堂堂亲王的奏疏都劫,还杀了驿丞,就算是驿丞不怎么重要,却也是官家之人,这样猖狂的杀手,一定会给本就不平静的屏江再添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