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永 第十三章 李鬼

作者 : 丘泉

七天的时间,或许对于某些人来说,不过转瞬既逝。

但就何来而言,在赵勾教导之下度过的这七天,却显得如此的漫长,如此的难捱……

……

离牢那日,何来随着赵勾行到了其所在部所。

到地之后,赵勾便开始教导何来种种鹰阁,以及黑鹰堂的规矩,并要求何来倒背如流!

规矩不少,但真算成文字,却也不算太多。

熟读经书多年的何来,对此道可谓是驾轻就熟,再加上内功已有所成,记忆和反应,都是远胜常人。

不过数刻间,总共数千字的鹰阁同黑鹰堂的两卷‘规矩’,就真被何来倒背如流了。

……

试了几次何来的记忆情况,赵勾满意之下,又开始详解各条规矩的细节及需要注意之处。

如此,这一日的时光,便在何来反反复复的记忆,赵勾断断续续的问询之下,缓缓过去了。

……

天色渐暗,赵勾对于何来今日的表现,也实在没有什么不满之处,常挂于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多了一分真诚。

“好了,今日就这样吧,之后六日,你都住在这处分部。

从这间房出去后,自会有下人带你前去住所。明早,同样有人带你过来。

好好休息,自明日起,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说完,赵勾向着何来摆了摆手。

何来见状,照着黑鹰堂的规矩,向赵勾行了一礼,而后转身退下。

……

便在何来转身出门之际,站在其身后的赵勾,望着何来的背影,却是目光闪烁。

“堂主传音,竟让我放下一大班子人,单独教导于你!究竟是何缘故?这下手该轻点呢,还是重些?或是一如往常?”

……

沉思了良久后,赵勾终是拿定了主意。随即不再多想,就地盘坐练功。

……

……

在仆役的带领下,行不多远,何来就已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在仆役的示意下,何来推门而入。

只见离正门不远处,是一张四人方桌,而在进门的左面,有一副山石屏风,屏风之后,隐约可见一个宽大的浴盆。在右首边,同样有着屏风格挡,不过这道屏风之后的,则是一张单人小床。

东西算是齐备,但并不多。何来一眼扫过,整件房屋内的情况,就已了然。

侍立在何来身旁的仆役,见到何来打量完毕,随即开口说道:

“公子稍待,饭菜稍后便至。赵大人有吩咐,公子如无传唤,不得出屋。”

说完后,不待何来有何表示,这名仆役,就已自行关门退下。

……

屋内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何来不由得心神稍松,从方桌旁拉出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看着屋内的摆设,何来不由心下感叹:

“已有多长时间没在这样的地方住过了……”

这两年多来的种种遭遇不禁跃将了出来,在何来脑海中若隐若现,何来一时如坠梦中。

只可惜,梦乃噩梦,欲醒不得……

……

……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饭菜已然送到。

望着离去的仆役,何来并未出言询问。

虽仅相处了片刻,但何来已然看出,若想从此人口中探出什么消息,定然是绝无可能的。

若论及做人处事的能耐,套话交际的功夫,恐怕在这鹰阁之中,便是连倒夜香之人,耳濡目染之下,也要比自己强得多!

……

压下了各种心思,早已饿极了的何来,对着眼前的四菜两汤,开始大快朵颐。

……

夜已深沉,思索着这几日遭遇的点点滴滴,终归不过是少年的何来,想着明天,想着樊千鹰口中的‘大事’,忐忑难眠。

……

……

转眼间,何来已至黑鹰堂两月。

当最初那七日过去后,勉强从赵勾手下通过了的何来,即被交付给了李鬼。

而在李鬼手中的这近两月时光,方才真正让何来认识到,之前跟随赵勾那叫苦不迭的七日,是何等的美好……

到了这时,对黑鹰堂,已算有所了解的何来,却是明白了一事:

若是不能从李鬼手中撑过去,那等待自己的,唯有死亡。

……

两月之后,何来依然还活着。

这表明,何来撑过去了!从‘宁遇夜鬼,莫逢李鬼’的李鬼手中撑过去了!

……

在李鬼处,同时接受训练的,便不仅是何来一人,而是有足足一百人整!

但此次最后通过的,连上何来,也不过区区二人……

……

幸好烈火劲已到了第五层,虽说内力被鹰七所封,不能调用,但何来此时的身体之强,便是连那南山城内城的普通守卫队长,都已大大不如!

而更为关键的,却是何来的毅力,和那日与樊千鹰在牢中夜谈后涅槃的心志!

便是李鬼,到了最后,在望向何来的目光中,也不禁流露出了一丝欣赏。

……

何来倒下了。

倒下的地方是一张锦缎铺就,软硬恰好的大床。

这是一张放置在布局精美,空间广阔的大屋中,全新的,只有真正的鹰崽才能躺的舒适大床……

……

能够通过李鬼的训练,就是正式鹰崽!

而在训练结束后,何来尚有三天的时间休息,调整身心。

两月来第一次躺到床上,何来一睡,便是整整三天!

……

第三日夜,仍在沉睡的何来忽然惊醒!

自床上一跃而起,闪身躲到了一根房柱之后,何来的右手中,不知在何时,已多了一把墨绿色的匕首!而左手则紧握成拳,也不知抓了些什么东西。

“不错。”

屋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鹰七推门而入,仍是那副平淡如水的表情。

何来却并未松懈,在鹰七推门而入的同时,退到了更远的一根柱后。

“口令!”

何来张口喝问。

“掉毛。”

鹰七答道。

仔细看了看眼前之人,何来继续开口:

“令牌!”

话音未落,一物已然飞至。何来伸剑一挡,顿时将此物打落到了自己脚边。

乌青发亮,上书篆文!

此物,赫然是黑鹰堂堂主方能持有的黑鹰令!

何来鞋头一挑,令牌腾空而起!何来却未用手去接,只是把右手的匕首一横,已是接住了开始下落的令牌。

挑动着,将正反两面,都仔细打量了数遍之后,何来方才确认了这块令牌的真伪。

……

不曾自柱后出面行礼,但何来的话音仍旧恭敬:

“堂主您不是传令说,明日我们单独见面吗?怎么现在就亲自过来了?”

何来似乎不解的问道。

“我没和你这样说过。”

鹰七平淡的答道。

收起了恭敬,何来冷冷问道:

“行事最忌首鼠两端,前一句你说的是什么?后一句你说的又是什么?”

“既要加入鹰阁,日后行事的分寸,你须得把握好;日后任务之时,记得永远不要把希望,放在敌人的仁慈之上。”

毫不犹豫,鹰七回道。

……

这一下,何来也再找不出任何破绽了。

毕竟,那晚的交谈,理应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但何来仍未靠近,躲在柱后问道:

“不知堂主亲至,究竟有何要事?”

“你先拿着令牌,去七号屋把崽九九叫过来。”

何来是崽九八,崽九九就是同何来一道通过了李鬼训练的另一人。

……

鹰阁的规矩,在特殊时候,可便宜行事,不用拘礼。

此时,何来心中仍有一份疑惑,又想着,此时尚未到那特殊的时间点,自也能算作是‘特殊时候’。于是,为了保证视线和自己的位置,一直不敢依例行礼!

在鹰七下令之后,未曾发现破绽的何来,自然不敢怠慢。

躲在柱后,何来应了一声“好”之后,手中匕首一挑,令牌随即飞起。接着,何来再飞快的朝柱子划了两刀,而后,便将手中的匕首,插回了腰间。紧接着,何来又用空出来的右手,抓住了自木柱上削下的两块木片,续而,又用木片夹住了落下的令牌。

警惕的看着鹰七,何来缓步走到最近的窗边,左手向着窗外一挥,一把铁钉顿时穿窗而出,打向窗外的四面八方。

倾听了下,没有发觉异常的碰撞声和其他的不正常的声响后,何来这才脚下用力,便欲跃出窗外。

……

“噗嗤!”

一道指力从鹰七手中发出,正中何来三焦穴!

浑身一麻,何来软倒在地!

虽未有丝毫放松警惕,但这道指力袭来得奇快!何来受武功所限,却是避让不开。

侧躺在地,动弹不得的何来,心头一凉,斜斜看向了前方的‘鹰七‘。

此时,这‘鹰七’的口中,却发出了另一个,这两月来,何来最为熟悉的声音:

“明晨,在时间真正到后,会有人带你去见堂主。今日,是我给你上的最后一课。

你注意细节,记住了在第一天来到我手下时,我只说过一遍的那训练结束的真正时间!这不错。

你的谨慎小心,遇事处理的方法,也同样都没什么大的问题。

但你要记住,在足够高的武功面前,什么阴谋诡计也好,再怎么小心谨慎也罢,皆是毫无意义!

千万别把全副心思都用到了机关算计之上!

你在我手下练了两月,可别最后本末倒置!

记住!你是江湖人!

武功,才是你的根本!”

微一停顿,话音继续:

“穴道两个时辰后会自解,就当是给你长点记性。”

此句之后,李鬼转身,向着屋外行去。

便在房门将要合上之际,何来听到了今夜的最后一段话。

“我李鬼手下,每一批预备鹰崽,最后顶多留下一人!”

“这一批,会留一个。”

……

“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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