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
铛!……
铛!……
……
古朴雄浑的钟声,伴着晨光破晓,四下传了开来……
……
这是晨钟。
又到了金光寺一天的早课时间。
天陀山腰,数百厢房内,步出了众多僧人,沿着山道,向着那山顶的演法场涌去。
如同千百年来,每一日的清晨。
……
只是在这一天,人潮中多了何来。
或许会改变金光寺命运的何来。
……
……
十数日前的一日晚间,智光已带着何来回到了金光寺。
安排了何来饱食住下后,智光便急不可耐的匆匆奔去寻那掌门师兄。
一番禀报后,身为金光寺主持,南山有数高手的智玉禅师也不淡定了,连夜召集了诸位长老议事。
……
“阿弥陀佛,此事听来,颇有蹊跷。”
“师兄所言甚是,天下哪有如此多的巧合凑在一处?须防有诈!”
“大金刚体啊,千年难见,而且又是如此幼童,定是佛祖怜我金光寺,赐下此子,些许巧合,不足为怪!”
“幼童?智光师弟已模过其骨,再过几日,便当十四岁了,要是真有势力谋我金光大法,从小培养至今,到也堪用了,此事须从长计议!”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开来。
事关重大,足足半个时辰,众人一直争论不休,未得定论。而急躁如智光者,甚至已脸红脖粗,再不复佛门大德的形象。
端坐于上,闭目颂经的智玉禅师终于睁眼开口。
“阿弥陀佛,诸位师兄师弟,此事虽有蹊跷,但机缘难得,却也不能就此轻易错过。
智达、智广二位师弟请明日下山,动用所有的关系,务必将此人此事查个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下首两位老僧,双掌合十,低头唱诺。
智玉禅师又转眼看向另一名僧人。
“智了师兄且去后山,向两位太上长老禀告一番,以求训示。”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少顷,方有一人迟疑着说道:
“主持师兄,为此事惊动太上长老,会否稍有不妥?”
智玉禅师淡淡的回道:
“无妨。”
……
当下,便有一名老僧应声而去。
“诸位师兄师弟,吾等且稍安勿躁,静待太上长老传讯。”
……
金光寺立派千余年,鬼蜮伎俩也曾经历无数,何来想要入派真传,却也没有那么容易。
……
……
月余前,鹰阁。
“何来,你只有一个任务,便是习得那金光寺的镇派心法金光大法,定要将之学全!平日里,若有机会,多打探一些寺中的消息,静候阁中命令!”
……
“若是有朝一日,天陀山上,千鸦齐鸣,那便是你回归的时候到了。而其余时候,你都是一名真正的金光寺弟子!不可与任何阁中之人或你自己的熟人联系,阁中也必不会有人联系于你!切记!切记!千鸦齐鸣之事,除非时候到了,否则,此事仅为你我二人知晓!便是鹰七等人,也不晓得!
而在平日,就是寺中命你斩杀鹰阁中人,你也必须照做!”
“此次任务,非同一般,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
这是多日之前,樊千鹰最后一次见何来时所交代的话。
……
……
自那日从李怀安手中接过何来起,樊千鹰发现了何来的特殊之处后,便开始谋划此事。
如何令何来顺利的被发现体质,金光寺主动的将何来招入,且能早日达成修习金光大法的目的,甚至是更进一步,那个何来也不知晓的真正目标……
樊千鹰思量了许久,甚至去请示了萧家人,最后,得到了一句回话:
“已非千年之前,交换平安,他金光寺还是懂的。”
闻得此言后,樊千鹰顿时豁然开朗,不再顾忌种种破绽。
未看破固然好,看破又如何?
……
而后,樊千鹰终于决定了方法,并将第一步,定在了智光身上。
……
三年一次,南山诸寺云集天陀山的佛门辩难,西面一路的发帖之人多半还会是智光,毕竟智光生性喜动,有能合情合理下山游走的机会,想必不会放过。
而西面的白龙寺,在南山的佛门之中,也仅逊金光寺数筹,乃是南山佛门当之无愧的第二大圣地!此处,自不能让寻常的僧人前往送帖,而智光辈分颇高,自己也情愿,便成了历次去白龙寺送帖的不二人选。
关于何来入寺的种种安排,主要便是围绕着智光展开。
当然,若有事有不协,其他布置的后手,自然也有,但此次计划进行得颇为顺利,很多安排,倒是没用得上。
……
数月之前,鹰阁早早便在智光的必经之路,某个精心挑选出的人烟稀少,人际关系也颇为合适的小村作了安排,小村附近的一伙小山匪中也即时的混入了鹰阁中人——一只鹰阁的红袍雄鹰!
又待到确认了此次金光寺西面的送帖之人仍是智光后,一切安排便开始酝酿发作。
由头不过是一笔十余两银子的小钱,当然,在穷得一年中有数月都得吃草根树皮的这伙山匪眼中,已是不得了的大钱了。
于是,在山匪中雄鹰的挑动下,眼红难耐的匪徒们,终于入村劫掠!
又在雄鹰的引导下,劫掠终变成了屠杀……
而李代桃僵之下,山匪中的雄鹰被愤然反抗的村民所‘杀’,其余山匪,则在杀尽村民,又将村子搜刮干净后,喜悠悠的回到了山中。
至于村民中真正的‘贺二狗’,早已在屠杀之初,便由鹰阁秘密送走,并于半月之后,在远方的某处山间杀人灭口。甚至为防万一,一包化骨粉撒下,贺二狗的尸身,早已成了一滩脓水,融入土地,再无痕迹。
而假的‘贺二狗’何来,被鹰阁花费了月余时光,将体貌气质处理成寻常乡娃,又针对的培训了许多各种相应时刻的应对机变,并在屠杀结束之后,将何来藏到了贺家米缸之中,鹰阁中人,则是抹去了多余的痕迹。
而何来,则依着计算,在恰当的时间,从米缸中爬出,并在智光回返路过之时嚎啕大哭!
……
之后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急欲带何来回山的智光,如同计划那般,未曾如同金光寺其他老成持重的高人那般,细细去审问匪徒,勘察现场。只是匆匆除去了余下的山匪,接着回村祭奠了一番,将数十具尸首安葬完毕后,便急急忙忙的带着‘感激不尽’而又‘恋恋不舍’、‘难离故土’,唯独真心和假意都一心向武的何来,回归了天陀山。
……
山匪死光,没了活口,自然无人知晓初时雄鹰的挑动,甚至这股小小山匪的详情都再无人知。
而山匪在鹰阁的‘帮助’下,小村中人,也被彻底杀绝!
如同山匪一般,没了活口,又近乎与世隔绝,自给自足的小村,便同样没了暴露的风险。
所以,下山查询的智达、智广二人,用尽手段,也没得到什么太过有用的消息,只得讪讪然回山,向着智玉禅师禀报了此次查询所得:
从伤口手法看,此村确为山匪所屠,山匪和村人的身份,没发现问题。疑点主要有两个,其一便是一系列的诸多巧合,其二便是山匪屠村之行,有些过了。
……
其后,寺中诸位高僧是怎么商量的,何来不知道。
何来只知道,在十余日忐忑的等待后,于昨日晚间,终于等来了智玉的传讯:
翌日上殿,午后入门!
何来神思一振!
恰于此时,寺中暮鼓敲响。
咚……
咚…………
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