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瓒进来的时候,是黑着一张脸的,虽然到最后城门还是打开了,但齐周却没有退让一步,依旧是让公孙瓒一个人进来的,而公孙瓒的那些部下兵马,全都被关在城门外。公孙瓒倒不是害怕自己一个人进城糟了暗算,不过因为这样一来,自己的脸面尽失!只是刘备已经进城了,他岂能还留在城外?别的不说,万一刘虞与刘备之间谋划了一些什么,自己却不知道,那岂不是糟糕?所以无奈之下,这次公孙瓒也只能服了这个软,向刘虞低下了高傲的头!
刘虞见到公孙瓒服了软,当然是高兴,自从公孙瓒进了门,刘虞就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公孙瓒,完全无视公孙瓒那近乎杀人的目光。对着公孙瓒一摆手,自己却是坐在那里不动,笑着说道:“公孙将军终于进来了,请坐!请坐!我和玄德正准备派人去请呢!”
刘虞这话语中句句带着刺,听得公孙瓒那是全身上下都不舒服,偏生一肚子火不能发泄,只能是闷哼一声,一**坐在一旁的坐席上不吭声。见到公孙瓒坐下之后,刘虞眼中始终带着笑意,转头又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刘备和甘信,却发现两人始终都是目视前方,就仿佛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当即刘虞眼中的笑意就是少了一半,轻咳了一声,这才是说道:“适才我正要说起,这次将你二人匆匆招来蓟县的缘由!你们二人乃是幽州的翘楚,幽州之事少不得要与你们商议,而这件事却是关系到整个幽州的大事,我也自是要找你们来好好商量一番!”
说完,刘虞从自己的袖口中抽出了一个金黄色的锦帛卷轴,拿在手中掂了掂,却是随手递给了旁边的甘信。在场众人,就属甘信的身份最高,貌似刘虞的整个举动没什么问题,只是落在公孙瓒的眼里,甘信那是刘备的结拜兄弟,东西先给刘备的人,那岂不是说公孙瓒不如刘备?这又是让公孙瓒不由得气结,却又不能吭声。
甘信倒也没想那么多,接过那卷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因为这卷轴竟然是一份圣旨!心中一惊,甘信也是下意识地抬起头,与刘备对视了一眼,见到刘备冲着自己点了点头,甘信这才深吸了口气,稳住了心神,将圣旨直接展开一看。看完圣旨上的内容,甘信顿时就是眉头一皱,抬头看了一眼刘虞,又是随手将圣旨交给了刘备。
这份圣旨上的内容,其实甘信却是早就知道了,历史上也有过记载,那就是时任太常的汉室宗亲刘焉向天子进言,请求撤销刺史一职,改由一些有清名的官员和汉室宗亲担任州牧,作为各个州郡的地方长官。而天子也是听从了刘焉的谏言,将天下各个州郡的刺史撤销,换成州牧,而幽州却是比较简单,因为幽州刺史本就是清名在外的刘虞,又是汉室宗亲,所以朝廷下诏,直接任命刘虞为幽州牧。
将刺史一职改换成州牧,这一改,却不知是那么简单地换个名字而已。其实要真论起来,刺史一职并不能算是一州之长,所谓刺史,只是朝廷派往各个州郡的监察史罢了,实际上并不能算是真正握有实权的州郡官员。这也是为什么刘虞到了幽州这么多年,却一直没有能够将幽州大权握在手中的缘故,因为刘虞真正的权限并不包括幽州的军政大权,刘虞只能通过拉拢那些军政官员来慢慢收拢权力。
而州牧一职就不一样了,州牧这个职位第一次出现却是在王莽乱政时,当时王莽为了对付各地的起义军,设置各州州牧一职,将各个州郡的军政大权下放,让各州郡能够自行招募兵马去抵御起义军。也就是说,任命州牧,就等于是将各个州郡的军政大权下放,反倒是削弱了朝廷对地方的掌控!
事实上,向天子谏言的这个刘焉本来就是包藏祸心!甘信记得清楚,历史上记载,刘焉正是听说益州有天子之气,所以才会自己请命前往益州担任益州牧,而刘焉所控制的益州,也正是第一个与朝廷月兑离了联系的地方势力!甚至有传闻刘焉在死前还命人打造三千车乘意欲称帝!天知道这天子到底是有多昏庸,才会答应刘焉的谏言!
心中将这件事前因后果都捋了一遍,甘信才是抬起头,此时连公孙瓒也已经看完了那份圣旨。看完圣旨后的公孙瓒脸色极为复杂,抬头望向了刘虞,他当然知道刘虞的意思。在此之前,幽州的军队一共分为三大块,分别由刘虞、公孙瓒和刘备掌握着,刘虞虽身为幽州之长,但手中握有的兵权却是最少的。如今朝廷已经任命刘虞为州牧,那就意味着幽州的兵权今后都要集中到刘虞的手中了!
难道公孙瓒就真的要将自己手中的兵权交出去吗?这怎么可能!兵权就是公孙瓒安身立命的根本,交出兵权,那岂不是意味着公孙瓒要将自己的脖子送到刘虞的剑下?只是这件事有利有弊,州牧一职就意味着朝廷已经放弃了对地方上的监管,公孙瓒却是想到,若是自己将来除掉了刘虞,担任这幽州牧一职,那岂不是真正成了幽州的土皇帝了?想到这,公孙瓒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反对还是应该支持。
公孙瓒的脸色变化完全印入刘虞的眼中,其实像公孙瓒这样的直性子,根本就没有被刘虞放在心里,而最让刘虞放心不下的,却是在旁边一直不动声色的刘备。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刘备的城府要比公孙瓒深太多了,刘虞根本就无法看透刘备的心思。对于刘虞来说,手下有这么一号人物,那绝对是让他十分不安的,想到这里,刘虞也是忍不住转过头,望向了刘备,堆着一脸的笑容,对刘备问道:“玄德,对这份圣旨,你可有什么想法?”
听得刘虞发问,刘备立马就是站起身,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抱拳说道:“回禀使君,既然是天子的旨意,刘备自然是遵从,岂敢有任何异议?”
遵从?听得刘备的回答,刘虞和公孙瓒都是不由得心中冷笑,既然要遵从,那你可敢把手中的兵权上交?刘虞还真有点想开口问刘备这句话,只不过刘虞自己也很清楚会得出什么样的答案,自己又何必去自讨没趣?暗暗稳住心神,又是笑着说道:“其实嘛,幽州现在的状况也很不错,有玄德和公孙将军保护幽州安宁,我只需坐享其成就可以了,岂不自在!这刺史也好,州牧也罢,只是一个称呼罢了,算不得什么!”
刘虞这话一说出口,刘备心里想什么不知道,在刘备身边的甘信却是忍不住抬起头,满心疑惑地望向了刘虞。难不成,刘虞这次把刘备和公孙瓒招来,就是为了打一声招呼?为这等鸡毛蒜皮之事而兴师动众,这可不像是刘虞的行事作风啊!
而公孙瓒也是抬起头,眼中闪过了一道疑惑之色,显然和甘信是一样的想法。犹豫了片刻之后,公孙瓒也是抱拳说道:“使君这话说得客气了,不过正如使君所言,末将身负幽州防卫重任,特别是这几年来,鲜卑人几度南下,末将要防备鲜卑人入侵幽州,只能是操起军备之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公孙瓒言下之意,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放兵权了,虽然刘虞现在并没有张口要,但至少这句话堵上去,也是避免了之后刘虞耍什么花招。这性子直爽也是有好处的,至少这样直言不讳,让旁人很多手段都使不出来。
不过刘虞似乎早就料到公孙瓒会有这么一出,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笑着对公孙瓒摆了摆手,说道:“公孙将军不必着急,你所说的事情,我也知道!防范鲜卑人是幽州重中之重,自然是不能怠慢了!将军只管放心就是,鲜卑人一日不退出幽州,我便一日不会插手渔阳军备之事!”
刘虞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也是让公孙瓒感到越发意外,只不过人家既然答应下来了,公孙瓒总不可能反倒矫情,当即也是客套了几句,便是闭口不言了。而甘信听完刘虞的这番话,却是眼睛一亮,隐约察觉到刘虞话语中的问题了!
刘虞刚刚的那番话是说,鲜卑人不退出幽州,他就不会去要公孙瓒的兵权,而反过来说,如果鲜卑人退出幽州呢?公孙瓒是以鲜卑人入侵为借口霸着兵权的,倘若没有了这个借口,按照道理,那公孙瓒就该上缴兵权了!当然,从现在幽州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兵力强盛的公孙瓒都没办法赶走入侵幽州的鲜卑人,更不要说是兵力稍逊一筹的刘虞了。可甘信若是没记错的话,历史上刘虞正是靠着怀柔手段,一举收服了包括鲜卑人在内的幽州各方异族,从而得到了各方异族的兵马支持,成为了公孙瓒的大敌,这才逼得公孙瓒不得不下杀手,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死了刘虞。那现在,刘虞是不是已经开始着手对鲜卑人实施怀柔手段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