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有人吗?”一把压低了声音的喝问声在黑夜中骤然响起,只见在幽暗的街角,一扇小小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从门缝中探出了一个脑袋,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街道两旁。在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这才转过头,对着门内做了个手势,悄声说道:“没人!赶紧的!别耽搁了!”
随着这一声之后,那木门立马就是被打开,从里面一下子就是窜出了好几辆马车,显然这些马车都是早已经设定好的,竟是刚好能够穿过那小小的木门,多一分都不行呢!而单看那些马车上所堆积的,一个一个的铁箱子,却不知道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但看地面上被车轮给压出的痕迹就能断定,这些铁箱子的分量可是不轻啊!
这些马车一辆接着一辆,足足走出了有近十余辆才算是完事了,等到马车在街道上排成了一排过后,从木门内又是窜出了几人,身上倒是穿着简朴的粗布衣衫,只是看他们满脸白皙的脸颊,分明就是没吃过什么苦的富家公子哥儿!其中一人在走出木门之后,便是压低声音对另外几人说道:“记住了!你们出城之后,一定要听从他们的安排,切不可乱来!离开了徐州,就不能像以往在家里那样逍遥自在了!一定要小心行事才是!”
“是!”对于对方的谆谆嘱托,另外几人却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意思,其中几个年轻一些的,还忍不住抽噎起来,一人出列,对着那人躬身说道:“大哥,你就跟我们一块走吧!我们都走了,留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岂不是更加危险了?”
“胡闹!”先前开口的那人立马就是压低声音呼喝了一句,这个时候,夜空中一道月光穿过乌云,正好打在了此人的脸上,照清楚了此人的模样,正是糜家家主糜竺!不过此刻的糜竺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沧桑,甚至连鬓角上也是多出了不少白发。只见糜竺眉头紧皱,一脸愁色,沉声说道:“之前我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是糜家家主,我要是跟着你们一块走了,那曹操岂不是立马发现你们的行踪?到时候,我们反倒是一个都走不了!如今唯有我留下,吸引曹操的注意力,才能稳住曹操,给你们逃走争取时间!”
“可是……”虽然知道糜竺说得在理,可心里毕竟还是不好受,站在糜竺面前的那人忍不住还要再劝说什么。
“行了!二弟!”不过还未等他开口,糜竺就先一步拦住了他的话头,双手用力抓住了他的肩膀,沉声喝道:“记住了!你们离开彭城之后,你就是我们糜家下一任的家主,你要担起家主的重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我们糜家闯下这么一大家子家业不容易,我不希望最后却是毁在了我们兄弟手中!我知道,突然将这么多重担都放在你身上,对你来说很困难!但如今,我们糜家老老小小,所能依靠的,就只有你了!”
“大哥!”被糜竺握住双肩的,自然就是糜竺的弟弟糜芳,这个以往在徐州混迹街头的小霸王,如今却是被糜竺赋予重任,只是糜竺的一番话,却是让糜芳不得不挺直了腰板,最后用袖口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珠,用力对自家兄长点了点头,喝道:“大哥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大哥失望的!”
见到自己这个以往不成器的弟弟,如今竟是真正成长起来,糜竺也是不由得觉得欣慰不少,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又是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道:“行!有你这句话,为兄我就放心了!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出发吧!有他们接应,你们应该能够顺利出城!记住了,出城之后,就一直向北,千万别再回来!”
说完之后,糜竺直接转过身,就是走进了木门内,竟是头也不回,很快,木门就是紧紧关上,见到木门关上之后,糜芳深吸了口气,也是强忍住心中离别之痛,扭过头,一脸刚毅地对着身后的一帮糜家子弟喝道:“行了!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有了糜芳这么一句话,倒也是让糜家子弟们都是有了主心骨,很快,糜家子弟就是纷纷上了马车,十余辆马车乘着夜色,在彭城的小巷内转来转去。足足走了有一个多时辰,眼看着子时都快过了,车队终于是来到了位于城北城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亏得马车上的马蹄和车轮都是事先用厚布包裹了,要不然,在这静悄悄的夜里行进十余辆马车,只怕早就惊动了巡逻的曹兵了!
刚刚进了这个黝黑的小巷,坐在最前面一辆马车上的糜芳就是立马竖起了手掌,止住了身后的马车,而自己也是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朝着前面那黝黑的巷子里张望,时不时还抬起头看了一眼夜空,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
“可是糜家二爷?”就在这个时候,从那黑漆漆的小巷内突然蹦出了一把声音,却是把糜芳给吓了一大跳,差点没直接跳起脚来!而就在糜芳惊疑的时候,从那小巷内的黑暗中却是突然溜出了一道黑影,悄悄冲着糜芳躬身一礼,低声说道:“见过糜二爷!小人等可是等候多时了!”
“你们?”被对方给吓了一大跳,糜芳显然并不怎么信任对方,面露迟疑之色,戒备地看着那神秘的人影,甚至连对方的模样都看不清,当即就是用手轻轻搭在了腰间所悬挂的佩刀,沉声喝道:“你们是何人?”
“呵呵!糜二爷说笑了!”对于糜芳的戒备,那人影却是嘿嘿一笑,随即只见一道影子闪过,却是从那人影的手中飞过了一件事物,直接朝着糜芳飞去。糜芳自幼练习武艺,虽然武艺算不得高超,但至少也是身手灵活不少,那事物的速度也不快,糜芳轻轻松松就是接过,张手一看,却是一枚刻着复杂花纹的铁牌。看到这铁牌,糜芳也是眉头一挑,立马就是从胸口掏出了一块几乎一模一样的铁牌,相互对照了一番,这才是松了口气,随手将铁牌丢了回去,皱着眉头喝问道:“你们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其实糜芳这边也没有来得多早,只不过糜芳刚刚担惊受怕了不少,下意识地便是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不过对方倒也不怎么在意,只是嘿嘿一笑,那人影就是冲着糜芳躬身一礼,随即说道:“如今城门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二爷大可随小人来就是了!”
说完,那人影又是倒退着往回走,很快就是没入了巷子里面的黑暗中。见到如此,糜芳也是不由得有些犹豫,但还是随手一摆,就是带头走进了那巷子。从这巷子里面又是转了好几个圈,最终,竟也是这么转到了城门前。远远看着前方城门口竟是灯火通明,竟是有四五百人守在那城门前,看到这一幕,糜芳的脸都给吓白了,忍不住颤声对前面喊道:“这,这,真的没关系吗?真的,真的都安排妥当了吗?”
先前在前面带路的人影,此刻也已经是露出了真正的模样,竟然就是那城内酒楼的掌柜的!只不过这掌柜的身上可没有穿着白日在酒楼里面的那套华贵服饰,而是一身黑衣,行进间灵活多变,分明就是练习了武艺的高手!
听得糜芳那充满畏惧的声音,那掌柜的扭过头,嘿嘿一笑地看了一眼糜芳,笑着说道:“糜二爷莫怕!只管与小人一块上前就是了!小人先前已经安排妥当了!糜二爷只管放心!”
掌柜的一番话,多多少少也是让糜芳稍稍安心了一些,下意识地就是回过头,看了一眼自己所乘坐的马车上的一个大箱子,伸手在那大箱子上面轻轻拍了拍,随即又是向前望去,脸上也是渐渐露出了坚毅,用力点头,说道:“那就快点出城吧!不要再耽搁了!”
“呵呵!”掌柜的笑了几声,脚下也是加快了速度,先一步走到了城门前,对于那守在城门口的数百守军,竟是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去。
“站住!什么人?”果然,掌柜的这样明目张胆地走向了城门,立马就是引起了几名士兵的呵斥,当即那四五百将士都是齐齐地拔出了各自兵器,指着那掌柜的,随时都有可能冲杀上前!看到这一幕,在后面的糜芳腿肚子都给吓软了,差点没有直接从马车上滑下去。
相比起糜芳的胆怯,那名掌柜的却是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倒是微微一笑,对那些围过来的士兵视若无睹,只管对着前面抱拳喊道:“赵大人!小人应约前来!”
“你们都退下!”随着掌柜的话音刚刚落定,从城门上方的城头上就是响起了一把呼喝声,只见一名身穿文官长袍的中年男子正站在城头上,低头看了一眼掌柜的,脸上立马就是闪过了一丝古怪,扬手喝了一句,便是让那些围在掌柜面前的士兵给喝退了。紧接着,这中年文官又是抬起头,朝着掌柜的身后的巷子望去,糜芳等一众马车也是隐约可见,当即中年文官就是眯着眼睛,随手一扬,沉声喝道:“来人!给我,打开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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