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白沐卿狠狠地甩下刘左昂的手,沉默着,拿眼狠狠地瞪着他,以此表示抗议——
“我父亲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世间下贱龌龊的小人多得是,父亲定是遭人陷害。我大好的一个人站在这里,凭什么要当做没了!”气上心头,白沐卿越说越觉得委屈和气愤,直接拿刘左昂撒气,狠狠地推了一把他,却像以卵击石一样,就算她自认为是用尽全力了,眼前这个男人却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对于白沐卿的发泄,刘左昂面无表情地‘噌’地伸出了手抓住了她的左肩,冷漠瞪道:“跟你说些什么也不知道!”
“你干什么!”白沐卿本能地将他的手打了回去,却不想在半空被他抓个正着。
“别动!”他靠近她,冰冷的呼吸声打在她的脸颊上使白沐卿全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
“放手!”白沐卿生气地吼道,被抓住的手不断地挣扎着。刘左昂其实完全可以摆月兑她的这些无力反抗,却没有去阻止,反倒和她较上了劲地两人你来我往地僵持着。
而就在这时,一道看客般愉悦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两人间的这种毫无意义的争执。
“爷!轻点,人家大小姐可不像我们粗人一个,细皮女敕肉得很呢!”
“别起哄了你。”
这时,方才的那两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门口,看情况是观战了有会儿时间的模样。白沐卿一个冷叹,被别人看见这幅糗样,真的什么心情都有了。
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沐卿狠狠地朝站在门口的葛飞和亿青瞪过去,却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这边,刘左昂更是丝毫没有一点绅士风度地盯着白沐卿雪白的香肩凝视了好一会儿,眯了眯眼将刚才被他拉下来的裙子的左肩带拉了回去。冰冷的指再次尖触到白沐卿的皮肤使得她又一个灵激,另一只手顺势朝刘左昂的脸甩了过去,却又被他挡住了。
“既然会反击和瞪我,看来是精神得很。”刘左昂冷哼一声,甩开了白沐卿的手,站了起来毫无顾忌地决然转身往门口走去。
身后的白沐卿纵使有一千一万个恨意,却只能恶狠狠地瞪着他冷漠的背影,又像是在怨自己的无能。
她除了瞪也没辙了。
“红珠!”刘左昂叫了一声在外面的丫鬟命令道:“从今天起,她是白樱公馆的贵宾。我会再调个人来你们一起照顾她,不要让她出什么岔子。”他用余光冷冷地扫视了一下红珠。红珠立马低下头,唯唯诺诺地连声答应着。
“嘿嘿!!大小姐,多有得罪,那我们也走了啊,你好好休息吧。”葛飞一脸坏笑地和亿青一同说笑着出去了。整个房间一下子又被腾空了般,变得空荡荡地安静。
少得意,这个屈辱我白沐卿是一定会还的!!
白沐卿赤脚站在冰凉的地板上,底下源源不断地传来阵阵寒意。可她气得连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根本感觉不到这份透彻心扉的寒冷。
“父亲,请您一定要保佑我,我一定会帮您洗月兑冤屈的!”白沐卿默默地念叨着,又开始想念起君千炀来,已经近几天种种的,蹊跷怪事。
君千炀死得太过蹊跷,遭人陷害定不用说。他那么疼爱君涟漪,怎么可能舍得抛下自己自杀!?他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被人迫害的!世人以为白沐卿是自己投河自杀,但她分明是被人从后面推下河的,是蓄意谋杀!白沐卿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谁和她君家有着深仇大恨要这么赶尽杀绝?!先不说君千炀与自己的感情她白沐卿也要找出这个凶手。如今寄人篱下,就算是为自己也是挖地三尺定要找出那个始作俑者来不可的!
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找到檀汐和锦文。因为在这里,她能相信的也就她们俩了,能够相依为命的人,能够互相取暖的,最亲,最近的人了。
但愿她们一切都平安无事!
白沐卿心中默默祈祷,思绪早已飘到了远处。一旁的红珠看得有点担心,生怕眼前这个漂亮的人儿又病倒了,连忙小声唤道:“小姐。”
“啊?”
这一声轻唤倒是成功地引来了佳人的回应。红珠连忙端起早就备好的粥劝说道:“喝点粥吧,您自从溺水后就一直滴水未进了。”
“红珠,”面对红珠忧心的举动,白沐卿却没有心思在意,伸手推开了她递上来的粥细声细语地问道:“我有些事想问你。”
“……”红珠脸上闪过了一丝顾虑但马上又恢复了甜美的笑容:“小姐请说。”
接下来,白沐卿从红珠的诉说中得到了很多关于当下的情况。尽管没有什么线索,却足以让白沐卿掌握住自己现在的尴尬处境了。
放眼整个上海滩,富商大亨不少,但是能够一提及就让人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之声的人并不多。他们不是盘踞一方赫赫有名的巨擘,就是世代传承的历史。要么手握大权,要么财资雄厚。而君千炀除了是上海的商业巨擘以外,更是上海商会的会长。这样权财两全的人自然在上流界里颇受敬仰。尽管他地位不凡,却为人几近简朴低调,友善正直。完全没有大官大宦的那种架子和距离感。就算是落到竞争对手的口中也很难找到能够贬低他的话语。而恰恰就是这样的人,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不可接近的神话。君家的一夜惨败,已经把君千炀和他的事业帝国推进了历史,这个行当里去了。
除去君家,上海滩与其齐肩的还有顾家,周家,罗家,冯家等,他们这些都是上海响当当的大户人家。
顾家经营着一家叫新班的电影公司,是上海三大电影公司之首。早从爷爷这一辈开始就致力于电影事业。作为中国电影界的开拓者,新班拥有垄断市场的绝对力量。只是董事长顾启仓退居二线,将手头的大小事务逐渐转交给长子顾普天处理后,新班的本质,在实际上发生了本质的变化。据传闻,现在的新班在顾普天的手中,是一个被玩坏了的布女圭女圭,不过是金玉其外罢了。但传闻归传闻,人家数十载建立的摩天大楼,哪有说倒就倒那么容易?
顾启仓共有三个儿子,长子和次子是妻所生,幺子据说并非亲生。而顾启仓最疼爱的是二儿子顾普生。只可惜,这个儿子福薄,很小就夭折了。至此之后,顾启仓就性情大变。自然,这也是房间的传闻了。
周家是医药世家,老字号芳德堂更是大大小小分号遍布全国,举世闻名。周里奇共有一子一女。小女儿周荮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是全上海的公子哥见了都要敬三分的狠角色。而长子周爵,更是充满了神秘色彩的人物。为人低调内敛,据说是个倾世的美人,却没有几个人真的见到过。
而另外两家,罗家和冯家的主人,罗永辉和冯彬义是结拜兄弟。一家经营着上海最大的粮行腾祥行,一方盘踞着全上海最大的报社,《申报》的影响力让冯彬义成为了报纸行业的大佬。
这些富商权贵们都穿着华丽的外衣,在外人面前尽显华丽。只是他们的内部是否真的也是如此这般璀璨耀眼,那就只有让时间一点一点将它们剥离开来,暴露在外面了。
白沐卿静静地聆听着,心里却在为这些有钱人感到悲哀。
再怎么财大气粗有权有势那又如何?谁又会料到堂堂君家会一夜败落?说不准,第二个君家,就在他们其中也不一定呢!
“……不过世人都没见过君千炀的千金君涟漪。据说长得奇美!只可惜……咳,跳海死了。”红珠将每个豪门世家一一说来,说到君家的时候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使得原本平静的白沐卿不觉吃了一惊,有点心虚。
“小姐?小姐?”见白沐卿兀自发愣,红珠纳闷地伸出两只小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白沐卿连忙收回不安定的表情从容问道:“红珠,我再问你件事好吗?”
“小姐请讲。”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道,”见白沐卿突然这么说,红珠很是纳闷:“我只知道三天前您被老爷他们带回来,然后他只吩咐我好好照顾您,别的什么都没说。”
“哦……”白沐卿若有所思地松了一口气。
刘左昂果真隐瞒了她的真实身份。其实这样也好,反倒让她能够做回原来的那个自己!
“……那……小姐,您到底是什么人啊?”本来就好奇的红珠见白沐卿这么问,自然心动地顺藤模瓜问道。
“我……”白沐卿停顿了一下,有点犹豫地急中生智说:“我……我叫白沐卿,如你所知,我家里人没了,于是我就想不开投河自尽,是你们爷救了我。”
“哦!我就说嘛,怎么就突然大变活人了呢!”单纯的红珠豁然开朗地笑了开来。其实仔细一听,白沐卿的话尽是破绽,只是她并没有听出来而已。
白沐卿心虚地浅笑着,将话题连忙扯到了另一边道:“你再跟我说说这个白樱公馆吧,这个刘左昂到底是什么来头?”
“你说老爷?”红珠圆眼一张,尽是无限的敬畏。咽了口口水后,给白沐卿细细道来了关于这个谜一般的男人,她所知道的一切。
刘左昂虽不是什么商业巨擘,在整个上海滩上地位却不容小觑。就连现在最大的黑帮帮派青帮都不敢对他有丝的毫怠慢。刘左昂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在上海滩有了话语权,世人只知道他初来乍到的时候曾经很受青帮德高望重的前辈金宣的赏识,是亲手带他入的行。换言之,刘左昂就是在金宣的提点下入行的黑道新秀。他手头上的业务,多而杂。吃穿住行,文化娱乐,赌行钱庄,他都有涉及。甚至连黑白两道都要敬他三分。有人说他就是用正当生意来掩饰实则是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而这个白樱公馆就是窝点。而葛飞和亿青就是刘左昂的两双左右手,一些琐事直接就由两人负责和处理。可见刘左昂对两人很是信任。
可在白沐卿看来,刘左昂何以这么大能耐年纪轻轻就能够这么大的面子和威严?仅仅是靠几家酒店,歌舞厅,俱乐部,钱庄赌行?虽然她和黑道没有什么接触,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你想要在一方立足,钱财自然不可缺,但最重要的是不可抗拒的势力!恐怕这些娱乐场所不过是刘左昂掩人耳目的“正当”工作,真正的厉害在于那些见不得天日的勾当吧!比如说洗黑钱,贩卖鸦片,私运禁品?
这自然是白沐卿对他的偏见,却并非没有道理!
这么一想,白沐卿似乎觉得刘左昂这个虽然危险,却对现在的她来说,莫过于上天最好的恩赐了!既然是天意让她回到上海,又和这个有权有势的男人遇见。那么她就没有再回英国的理由!
因为她一定要找到锦文和檀汐,查出害死君千炀的凶手。她要重振君家家业!!
只是她不明白,素来最忌恨黑道的父亲,为什么会在知道自己危难之际临时找到刘左昂来寻求帮助呢?他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来找黑白两道都忌惮三分的刘左昂的?
不过俗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的确,在这么危险的男人身边,谁还敢动她半分寒毛?这样一来,她的人生安全就可以不用担心了。可像刘左昂这样来头不一般的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就答应帮助自己呢?
白沐卿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君千炀一定是应许了刘左昂什么事情了!
仔细一想,刘左昂刚才好像的确是说到了什么‘承诺’!什么承诺?
白沐卿瞬间就陷入了沉静。有太多的事值得她安静下来去细细揣摩了!
不过当下有几件事是可以清楚明白的:
第一,她不能让刘左昂就这样把自己送回英国。所以在这之前,她一定要找到君千炀说的那个叫于子霆的人,离开公馆。第二,刘左昂这个男人不可信,而且很危险。他一定对自己隐瞒了什么事!所以可以的话,她要想方设法从中得到关于君千炀被害的线索。在能够利用他的时候,尽所能地物尽其用。第三,她要找到檀汐和锦文。而从某一方面来说,这更是当务之急。最后,她一定要回一趟君府,在它还属于君家之前,她要让刘左昂带她去那个拍卖会!
白沐卿一边思索着一边走暗许地走到了窗边。她低下头,公馆的前院是一片的白茫茫。满树的樱花白中透着淡淡的粉,这是染井吉野。
美丽极了。花瓣不住地一阵阵往下飘落,却不禁让人感到伤感。白沐卿突然悲伤心头地觉得,哪一天,她的命运是否也会同这白樱一般注定是要零落的?那时是否会有像自己一样的人在这里唏嘘伤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