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彤日半显,光芒极是柔和,毫无刺眼之感。天柱山顶,浓雾如云,缓缓绕飞,置身其中,实如梦境,好不真实。
轩啸一行人于步道缓缓蹬上山巅,眼前白茫一片。
“明是御气轻身,便可登山,非叫人一步步爬上来,实乃多此一举!”
杨稀伯闻言,叹道:“三弟,若不是如此,怎能彰显盟阵威严,如何领首各大门派?”
轩啸不语,心中却别作它想,俗,世俗眼光,予人方便,亦是予己方便。众人皆想凌架于他人之上,实不知这本来就是矛盾根源。
微风无向,徐徐而来,雾散之时,温热阳光斜射而来,八座平顶大殿于十丈主殿两侧,得阳光映射,殿楼顶壁如镏了一层金粉般,闪耀夺目。
此等宏伟建筑比那流云山巅富丽不少,轩啸双目生辉,惊诧不已,久久合不拢嘴。
珑月暗笑,这呆子果然没见过世面,他将来若是能见到那处的风景,不知作何反应。
九殿呈一弧形将面前广场半围,主殿之下立有一块巨石,合五人之力亦不能环之,石上刻有两字,“灵云”。字形朴实,一笔一画清晰明显,却又如一气呵成,看来苍劲有力,震慑人心。
放眼望去,殿门之外已坐满了人,主殿之外,一名老者正遥遥打量轩啸等人。
此时,老者放声言道:“逸仙门无长辈前来吗?”
轩啸回过神来,朝老者望去,只见老者面色腊黄,银丝髻顶,消瘦面颊更显鼻梁挺拔。风拂袍衫,紧贴老者全身,得见他骨瘦嶙峋,若常年食不裹月复一般。叫人觉得,如果风再大一些,他便立身不稳。
杨稀伯伸过头来在轩啸耳旁低声言道:“这老头便是盟阵大长老,旬云子,多年前已是地元之境,性子古怪至极,你们定要谨言慎行,惹恼了他,当心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言罢便朝一殿之外小跑而去,那处正是黄泉一派栖身之地。
轩啸望向卫南华,不料他一脸木然将头别过一边,不看他。
轩啸苦笑一声,言道:“逸仙轩啸卫南华携门人参见灵云盟大长老,晚辈来迟,还请长老莫怪!”
众人一同躬身行礼,珑月却在之外,俏皮将手负在身后,四下观望,对各派怒视而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岂料旬坤子毫不见怪,探手而言,“不必多礼,去你逸仙殿外落座吧。”
轩啸一愣,直问那逸仙殿在何处,双目横扫,在他右侧一边最末一殿外,空空如也,想来定是那逸仙殿了。
轩啸拱手道谢,迈开大步朝那殿外行去,只听人声传来,“易落,你是我凌天门人,怎的跟着逸仙一派行事?”
轩啸头亦未回,便知说话之人乃凌天门主万培良,脚步不止,放声言道:“万掌门,你的徒儿乃落依花,她是我二嫂花易落,你不会是老眼昏花乱认弟子吧?”
罢毕旋身,双袖一挥,稳坐椅上。那凌天殿正巧于逸仙殿对面,听得轩啸一言,门人齐指轩啸,大骂不已。
万培良身侧坐有一男子,二十出头,面带不屑,阴阳怪气,放声言来,“轩啸小子,那卫南华抢了我未过门的夫人,你替他强出什么头,生命诚可贵,你如此冒失,不怕遭逢不测吗?”
言语之人正是万培良之子万同。
轩啸一笑,伸个懒腰,将手顺势搭在卫南华肩上,言道:“我师兄不喜欢与人说话,若他开口之时,相信你离死也不远了!”
猖狂,何等猖狂?当众言杀,即便是那岳华门亦不敢如此这般。七派众人齐齐色变,各有所思,黄泉面上尽是欣赏之意,连道,“稀伯,你这两位兄弟无一不是人中之龙,你跟他二人在一起,倒失了几分风彩,你心中是何滋味?”
杨稀伯言道:“所谓人以群分,能与他二人成为兄弟,实乃人生之中最大幸事,只望将来不被他二人甩得太远。”
黄泉对此言极是满意,言道:“你们几个小子的事,为师允了,将来的天下都是你年轻人的,放开手去做,天大的娄子,有为师替你们顶着。”
杨稀伯大喜,连忙道谢,一旁兵乃亮白眼连翻,恨透了几人。
此时,那凌天派之主面色已有些挂不住,想起昨夜,那轩啸对他冷嘲热讽,此刻又胆敢威胁恐吓,实在是太目中无人。
万同被一语顶回,顿时语塞,面上笑意全无,全是阴冷,不过那双眼望的却是花易落。
威压突来,全场一震,众人呼吸一顿,轩啸乍舌,金灵之气溢出,与那威压相抗,金光连闪,瞬时落入下风,胸中堵闷,险些便要吐血。
逸仙众人均是狼狈,闭眼调息。
只听那旬云子言道:“此处是天柱山,不是你等各自山门之中,五年一度八派聚首为的便是解决各派之间的恩怨,有事可以先谈,上来便喊打喊杀,太不将我盟阵放在眼中。”
话音刚落,威压不再,众人得以喘息,那衣襟之上竟已被汗湿一片。只见旬云子双眼望来,语气冰冷,言道:“百多年未见你逸仙门人上这天柱山,连规矩亦是忘得干净,我看这些雷道子光顾着教尔等目中无人了。”
八派之中半数人闻言大喜,不等众人排挤这逸仙派,盟阵大长老倒是忍不住了。
岳华门众那面上尽是戏谑,意为,得罪了盟阵大长老,不等我们收拾你逸仙,自然亦无好果子给你们吃。
黄泉与娄影葵此时倒有些同情逸仙门人,可此时,轩啸二指轻拭额角汗珠,顺势屈指一弹,微笑起身,言道:“旬长老此言差亦,既要我等守你盟阵规矩,你总得为各派做些事情,我逸仙百年来,无一人活着来到这天柱山,盟阵诸位不过问此事也就罢了,今日我逸仙门人重回这天柱山,便遭你老人家当头棒喝,实叫人难不怀疑你帮着这场中狼子野心之辈打压我逸仙一派。”
“狂妄!”旬云子怒喝一声,拂袖探手,半空之中灵气如云涌一般,瞬时成一道巨型掌影,照那逸仙众人当头拍下。
狂风勿至,轩啸怡然不惧,正欲接招之时,紫光一闪,冲那巨掌心中穿过,巨掌瞬时化为乌有,紫光极速朝那旬云子射去。
旬云子冷哼一声,虚抓一爪,便将那紫光握在手中,瞬时没了色彩。
逸仙众人虚惊一声,本是暗叫小命休矣,不想却被人救下。四下看去,意不知是谁伸出援手,更不知何人如此大胆也与盟阵大长老对着干。
其余派众便宜是心惊,这轩啸卫南华等人素来胆大包天,传言不可轻信,不料这轩啸竟比传言中胆大数倍,这般寻死做法,无法想象他是如何活到了现在。
紫光散去,旬云子看了一眼手中之物,俨然是那总盟特使令。他面无表情,再没出手的意思。
轩啸绕至桌前,笑言道:“旬长老,不是小子我狂妄,今日来此,只为两件事,这第一件便是为逸仙百年来无故送命的弟子讨回一个公道。”
旬云子闻言虽有怒意,却强加隐忍,言道:“轩啸,你与那卫南华两人屠尽虹门之事未了,总得先给众人一个交待吧!”
轩啸早算到这老头子有此一说,当下言道:“旬长老,你这般顾左右而言它,是否意为这公道你不打算主持了?既然长老问起,小子我也可以简单说上几句。八年前虹城卫家何等威风,他虹门贪得无厌,竟勾结万域匪类,将卫家杀得精光,若不是我师兄卫南华命大,恐怕亦遭了毒手。正所谓因果报应,他狄秋当年既然敢做,便有种担责,我师兄杀了他,算是便宜,以小子我的性格必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言到后半,那双眼一扫场中个别门派之人,那杀意浓烈,叫人为之一颤。不过几息之间,轩啸又是一笑,将那凌人杀意敛去,言道:“不过嘛,这灵云大敌当前,我若非报此仇,必给那万域中人可乘之机,到时可就真成了灵云的罪人。若是这百年来,残杀我派弟子那幕后指使能站出来,认下这罪过,行三跪九叩,我们便不计前嫌,从今往后同气连枝,共御外敌!”
一席话说来铿锵有力,更显大度,连木林森亦忍不住暗赞于他。可众人奇的是,轩啸口口声声说那外万域中人,但谁亦没有亲眼见过,一面之词,叫人难以尽信。
终还是那旬云子问出口来,“千年前那场大战天元与万域两败俱伤,至今天元亦是萧条,人才凋零,那万域的情况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凭什么来犯?你轩啸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何以这般肯定?”
轩啸微微摇头,言道:“我是懒得解释了!”当下大喝一声:“带上来!”
众人均不知,轩啸是在对谁发令,此刻,广场尽头下山之处,行来一老两少及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子。
直至场中之时,那两位少年于男子膝处,各踹一脚,男子瞬时便跪倒在地。
公孙兆面色骤变,那万培良更是咬牙暗骂,侧脸朝那万同低喝道,“你瞧你干的好事!”
公孙兆与万同双手紧握,眼中恨意十足,此刻恨不能将那轩啸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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