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12-03-28
树影斑驳随风摇曳着落在书页上,仿佛时光荏苒。
天香坐在院中的石桌前看书,淡雅的罗裙甸甸垂地,胳膊拄在桌上,袖子滑落桌上,露出雪样的肌肤。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一片花瓣不知从哪里随风飘来,落在书上,粉女敕中透着腻白,天香纤长的细指轻轻将花瓣拿起放在掌心里,动作至轻,甚怕把那娇柔的花瓣折了边。
看着这粉中透白的花瓣忽然想起从前在家的时候和月容一起泡花瓣浴。她们特意在大木桶里放了很多很多的热水,让热气充满了整间屋子,水汽漂浮回旋,灯影在这云雾中若隐若现。
她们面对面坐在大大的漂满花瓣的木桶里,隔着雾气看着对方,像坐在了飞花的云端,仙境一般。
那是她们第一次一起洗澡,月容还很不好意思,自己这么卑微的身份怎能和小姐一同沐浴,可是天香硬是把她按在了水中。
看着月容泛红的面颊,天香调皮的撩起水,点点弹在她的脸上,月容轻叫一声闭了眼睛,伸手擦了擦脸,见天香在那边开心的大笑,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们一面享受着滋润着,一面讲着听来的八卦,从府里新来的几个俊俏的长工说到市井里的新鲜事,当然也会说道那个不变的主题,说道那年的冬天,说道他,说道她心里。天香有些羞涩了,泛红的脸颊衬着如玉的面庞。
“小姐脸红了呢!呵呵!”月容捂着嘴坏笑着说。
“去你的,死丫头!就你多嘴!”天香有些羞怯的说着把水扬在月容脸上,月容尖叫一声,本来还躲躲闪闪的,后来竟也放肆的和天香对着扬水,
那天真好,没有秘密,没有顾忌,没有主仆,她们开心极了,互相的泼着水,说笑着,分享着小小的感动和只有她们才知道的秘密……
天香想着那些美丽的画面,嘴角泛起一丝幸福的微笑。
“天香姑娘!”
一个略有些慵懒的声音把天香从的回忆中拉了回来,定神看了看眼前,红墙黄瓦,树影斑驳。
“天香姑娘,皇上有请!”一个侍从正站在门口,正向她行礼。
天香稍稍一怔,才看到侍从,于是点头示意她知道了,回房稍稍装扮了一下,便随他前往御书房。
走在狭长的宫中甬路上,天香一直低着头,心中紧张的就像那天的殿试。
去见他的这条路曾经是那么的长,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她只能凭着感觉在黑暗中模索,而现在她正的走在这条路上呢,一步一步的,离他越来越近,她知道他就在那里,等着她。
尽管早就猜到皇帝为何要召见自己,天香还是非常激动,满心的喜悦似乎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除了兴奋,心中什么也装不下了。
终于在他的门前停住了脚步,甸甸的罗裙婷婷垂地站在那里,宫人进门禀告。她滑动着眼睛探视屋中目光可及的景致——那是他的房间,是他的生活,带着他的气息。
透过那些摆设她似乎能想象到他出入这里的身影,想到他站在的样子,想到他眉宇间流露的坚毅与温柔……
“让她进来吧!”
天香听见屋子里传出那个人的声音,熟悉得能让她的心顿时温暖起来。
侍从走到门口低身俯首请她进入。
天香提起罗裙慢步走进御书房,走到他的桌前。她没有抬头,可她知道那个人正坐在她的面前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一身明艳,那强大的气场就算远隔数米也能清楚的感受到。
“参见皇上!”天象恭敬地行礼。
“天香……”皇帝叫出了她的名字,似若有所思,声音依旧亲切温柔,她大着胆子慢慢抬起头,睫毛一抖,对上他的目光。
这是他们第二次真正的四目相对。那眼神依旧清澈而温暖,让她的心泛起涟漪,连呼吸都有些不自然了。她曾无数次的在脑海中勾画两人再次见面的情景,亦如现在,眼中只有彼此。她多么希望他们凝视就此定格,直到——时间的尽头。
“镇北侯武广的女儿,”皇帝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林翊又说,“林翊的表妹?”
天香这才发现原来林翊也在御书房内,心中有些羞愧刚才居然紧张的没有发现,连忙转身向他轻轻行礼。
皇帝站了起来,长长的手指滑过桌面,慢慢踱步转过桌角,到她的面前停住脚步,目光扫过她唯美的面庞,弯弯的细眉,宝石般黑亮的眼睛,出水芙蓉般白里透红的面颊和那丰润的嘴唇,如画中走出一般,清新淡雅,国色天香。
林翊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可又不能动弹,只好低下头。
她静默的望着他,看着他走过桌角,看着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流连,心中涌起波澜,无限的期盼和话语冲上舌尖。她希望他能记起她,记起那个寒冷的冬日,记起被他牵着马带出困境的那个……
“方晓玉那晚在畅音阁么?”皇帝收回了目光,淡淡的问。
天香喉咙一动,低下头。这一句虽然早已料到,可听到时还是觉得那么刺耳,似乎所有美好的期许像盛开的鲜花被暴风雨打落在地。
“是!”天香调整了呼吸,轻声答道。
皇帝把目光转回到她的脸上,又问:“她去做什么?为什么一早上,哭着回来了?”
哭着回来?怎么会?那个女人明明和自己聊的很开心啊,怎么会哭?!难道她也……天香低下头,心中已经了然。还以为皇上会问慈宁大盗的事,呵,亏得自己还想怎样帮她打圆场,看来没那个必要了。
皇帝看着她的脸从平静转到惊讶,接着嘴角微微一动,像是一丝苦笑。
是啊,怎能不是苦笑呢?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仿佛正在用一种责备口气质问自己另一个女人所受的委屈?天香沉默了,心中就像负了重物,鼻子微酸,开口说道:“也许是因为臣妾的一个……故事。”
“故事?”皇帝追问道,目光中却充满了重重的疑惑和好奇。
天香低垂的睫毛微动,抬起眼睛毫不避讳的对上他的目光,眼睛里似乎起了淡淡的薄雾,眼光迷离,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皇帝看着她的闪动的目光,秋水一般,原本清澈的眼中却充满了很多复杂的情绪,似忧郁,似怨念,他读不懂,于是眉头轻蹙。
“皇上想听么?”天香有些哽咽却没有收回了目光,依旧大胆的盯着他。
皇帝刚要开口,白虎走进了御书房,他张开的嘴巴吸了一口气,却又轻轻吐出:“改天吧!你,先下去吧!”
天香这才恍然收回目光,提着的一颗心砰然坠地。轻呼了口气,恭敬地行礼,又转身像林翊浅浅的行了礼。这么难得的机会,她应该是不舍的,可不知为何脚步飞快的冲向门口,逃也似的,飞奔出去。
林翊目送她出了门回头却对上白虎的眼睛,只觉得白虎来的不是时候,心中烦闷,嘴角一撇,狠狠的白了他一眼。白虎心中犯难,不知林翊为何这种态度对自己,轻皱眉头一脸疑惑。
“什么事?”皇帝开口问道。
“回皇上,我们发现祯王爷与正和戏院交往甚密,而且正和戏院似乎也与其他的官员有着某种联系,比如……吏部侍郎吴庆卖官似乎也与其有关。”白虎拱手答道,书生似的儒雅却又有着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肌肉。
“正和戏院?”皇帝仰起头,“就是万九台开的那个戏院么?”
“正是!”白虎答道。
皇帝转过身对着墙壁寻思良久,低声自语道:“万九台会想买官么?!……”
见皇帝转过身许久不语,白虎拱手叫到:“皇上!”。
皇帝转回身,一身的明艳的龙袍在阳光下晃得白虎眼睫一抖。
“去查清楚,看看到底是谁在从中作祟!”皇帝淡淡的说,“不过要谨慎行事!”
“是!”白虎躬身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