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十点左右时,分局110指挥中心接到举报:有人在香榭丽舍西餐厅vip贵宾包厢进行毒品交易——接到命令后,陈队长当时很惊异,缉毒大队的线人和卧底从来只和队里的民警单线联系,重要线索根本不可能绕一大圈绕到110指挥中心去。也许这是一次突发事件,毒贩子以前并没有在缉毒大队的视线范围内。命令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能往突发事件上靠,遂迅速布置警力直奔香榭丽舍而去。根据举报者提供的详细信息,陈队他们迅速锁定了吴媚的包厢。陈队带着搭档先埋伏在隔壁监听动静,其他队员在外面等候命令。陈队这样布置还是为了慎重。一开始,陈队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问题就出在许钟品尝哈瓦那雪茄那一节。当时吴媚说“这是美洲货,你尝尝”,许钟尝了之后又说“我看见了大海”,两人的对话活月兑月兑是毒贩间的验货语言,陈队长此时才下了决心,决定装成醉汉闹事闯进去找茬借机查探,能当场人赃俱获最好,于是便发生了这一系列的误会……民警们锲而不舍的努力着,许钟视而不见不理不睬,最多痞里痞气笑一下,之后便没有任何动静了,会议室的气氛显得很尴尬。许钟此时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心里面正美滋滋的哼着歌。大伙正在绞尽脑汁不知如何是好,大门哐一下被人踹开了,回头一看,陈队长进来了。“都给我出去!”陈队面无表情。大伙一看脸色便知情况不妙,老鼠见了猫似的悄悄溜了出去。关上门,陈队长对许钟狞笑一声,一声不吭地从**后面掏出两瓶酒,咣一声蹾在大圆桌上。“兄弟,”陈队咔一声咬掉瓶盖,倒了满满两茶杯酒,推给许钟一杯,自己端起一杯一饮而尽,然后呼着酒气说道:“对不起了兄弟!我给你道歉,我先干为敬。”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二话不说咣一声又喝了下去,“这是代表缉毒大队的弟兄们向你道歉!”一瓶酒刚好盛三茶杯,瞬间,第一瓶酒已经空空如也。陈队长咔一声又咬开第二瓶酒,又倒了满满一杯,“第三杯、代表我们缉毒大队所有牺牲、伤残的弟兄们向你道歉。”进来前许钟便已看出事态对警方很不利,所以他能处之泰然,他甚至知道现在就有许多记者在公安局门口蹲守。因此他便带着一种隔岸观火的心态在等待,他想看看警方最后如和处理此事。陈队长喝前两杯酒时他根本不为所动,只微微动了一下嘴唇,心道:爱怎么表演就怎么表演,看你如何收场?当陈队长喝第三杯酒时,许钟顿时坐不住了,陈队的话说得太重。许钟心中暗忖,那些牺牲者是烈士、是勇士!我许钟算个毛,我怎么受得起这个!在谁面前装瘪犊子也不敢在烈士们的英灵前装!哥哥、您饶了我吧,我再不敢装逼了……他顿时如坐针毡,惶恐的站起身来摆摆手:“警察叔叔,你的话我受不住,干脆我替你喝了。”“兄弟,别叫我叔叔。”陈队长一梗脖子,道:“这酒你不能喝!这是我和牺牲的弟兄们的事情,我不喝他们会骂我。”许钟如芒在背,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倔强地说道:“警察大哥,今天的事情该咋办就咋办,啥也不说了,我喝了!”青云观的青梅果酒后劲很大,但入口清香绵长,口感很好。这种高度数烈性老白干许钟很少喝,他想学着陈队长的样儿一口闷掉,结果呛得差点背过气去。不到三分钟,陈队长干掉了整整一斤白酒,酒劲迅速涌了上来,舌头有点发木。他走过来拉住许钟的手,硬着舌头说道:“兄弟,今天的事情问题全出在我头上,你能谅解,我很惭愧。”许钟忽然觉得这个蛮横的陈队长实际上很真诚、很爷们儿,他打了个酒嗝笑道:“千里马还有失蹄的时候,何况你们……”“兄……兄弟,你很爽气!”陈队长拍拍他的手,双眼血红,咣当着舌头说道:“实话……实话告诉你,我们缉毒警和其他警察不一样,我们天天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毒贩。你……你可能不知道,我国刑法规定:携带50克海洛因便可判处极刑。所以毒贩子都他妈是铤而走险的……的亡命之徒,身上都有枪支武器。”“以……以前,我们出现场还很文明,但也因此而死伤惨重!实话告诉你,我们大队的弟兄,除了内勤,十几年来几乎全换了一茬,死的死伤的伤,还有好几个卧底人间蒸发至今没有下落,惨呐!有这些血淋淋的教训,弟兄们出警时慢慢也就糙了起来。这不怪他们,怪我,我命令他们这样干的,我不想看着他们在我面前一个个牺牲掉……”“大哥,不说了,我明白了。”许钟只觉得浑身须发皆竖,有一种热腾腾东西在心里直拱,拱得他好难受。“不行!我要说,”陈队血红的眼睛瞪了起来。他一把扯掉外衣,露出浑身的伤疤,“你看看,我这算幸运的,十八次受伤居然活了下来,其中两次是弟兄替我挡了子弹。我经常问老天,怎不让子弹把我也打死?怎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去?他们走了我咋办?天天觉得他们的眼睛在另一个世界盯着我,我他妈喘不过气来……睡觉都睁着眼睛,手机一响魂都飞了……”“自个儿吃苦受累也就罢了,家里人常年四季也跟着担惊受怕。孩子都十二岁了,长这么大我从没到幼儿园和学校接过一次,回趟家跟做贼似的,怕人跟踪、怕毒贩们报复家里人。不怕你笑话,神经绷得太紧,好不容易回趟家,干搂着老婆什么都不想干,老婆骂我是太监阉驴……”触目惊心的伤疤,前所未有的震撼,许钟默然了,眼框子涨得不行不行的。门开了,两个年轻民警走了进来,“队长,你喝多了……”“走开,你才喝多了。”陈队长甩手暴喝一声,“不要叫我队长,我不是你们的队长了,一会儿我就打铺盖卷滚蛋,嘿嘿今后……今后咱就是画舫胡同的片儿警老刘了。”“那怎么行?”门外呼啦涌进来一大帮警察,大伙纷纷说道:“方圆百里的毒贩谁不认识你,哪一个不想杀了你?到下面派出所当片儿警你的安全如何保证,你连一星期都活不过去,不行,我们找局长去……”“站住,”陈队长虎眼一翻,厉声喝道:“没有王法了你们?都给我消停点!局长口头命令:缉毒大队集体记大过一次。你们还想被集体开除不成?”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走过去又倒了一茶杯酒,脸上带出一丝笑意:“我这个队长不称职,弟兄们跟着我受牵连,我没脸……这杯酒算我给弟兄们道个歉。”警察们的眼睛霎时都变得红通通了。紧接着,事情越来越复杂,越往后越让许钟震撼。先是滨江分局分局长带着青羊县宣传部刘部长及许子衿等记者过来了,然后省厅、市委、市局的一道道命令也下达下来,再后来就是市局领导在分局缉毒大队会议室召开记者招待会,专门就此事对向全省人民道歉,并当众宣布了对有关责任人的处理决定。尽管许子衿一直陪在许钟身边,一直在小声安慰他。但他觉得自己仿佛是鏊子上的烙饼,他很难受,很为陈队长鸣不平。他只觉得陈队长是个好警察、是个铁骨铮铮的爷们,千里马还有失前蹄的时候,对他的处理过重,上面的领导太没有人情味了。“我党一向铁面无私、光明磊落,错了就是错了,作为执政者必须有这样的魄力!个人的荣辱必须服从国家利益。”陈队长一句话便打消了便他的顾虑:“实话告诉你,为了我的安全,组织上明面上把我安排到画舫胡同,实际上悄悄把我安排到青羊县莲花埠派出所户籍室当户籍警去了,毒贩子找不到我。”许钟忽然想起来了,他悄悄对陈队长说:“陈队长,我刚才看了你身上的伤疤,有一处伤疤刚好在肾络上,导致肾气上下不通,所以你搂着嫂子不想干事……”“操!你个小兔崽子!”陈队在他脑壳上拍了一巴掌,红着脸看了旁边的许子衿一眼,笑呵呵骂了他一句:“你才多大?你懂个毛哇!”“你别管我多大了,我是大夫,我能治。我家就在莲花乡桃树坪村,等你到了莲花我来找你,一针下去保你生龙活虎锐不可当、嫂子乐得嗷嗷叫,她再不会骂你太监阉驴了。”“真的?”陈队认起真来:“我现在是无事一身轻,有的是时间治病调养,你要能给治好,哥哥请你喝酒。”“真的,你不信问子衿。”他拍着胸脯指了指面色绯红的许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