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你下去吧,本宫乏了,没有什么事情不要来打搅我!”楚辰正埋头想心事,听到声音下意识翻了个身,可就在这个时候,某个模糊的推理思维一下子跳进脑海之中,似乎可以帮助他得到答案。
谁是王上?楚辰呀!
那谁又是臣子……
“王上,白大人请您到膳厅里用膳!”那个本应该消失了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偏不倚,正好打断了楚辰的思路。
“我艹!滚滚滚!本宫不是说过,没有什么事情就不要来打搅我的么?”楚辰气不打一处来,心里一股无名火蹭蹭直冒,说话的声音也大了几分。
门外的仆人似乎被吓着了,开始讪讪的推诿责任,“是白大人……”
“府上哪几把有白大人,是白无常叫你来的?还是白青天?”楚辰怒气冲冲,从地上捡起靴子就扔,鞋子“咚”的一下砸到了门板上,“滚……”
门外黑影一晃不见,似乎那位仆人走了。
楚辰缓缓平复心情,继续想事儿,没想到一生气,思路反而畅通了。
为什么白水他们会对“王上”那么恭敬,因为他们在演戏,陈宫要他们怎么演,他们就怎么演。这就好了,大伙儿都在装,他装他的王上,他装他的臣子,井水不犯河水,暂时相安无事。
至少在撕破脸皮之前,还有相当一段时间的蜜月期。至于这个蜜月期到底多长,却不是楚辰能够决定的。
“桀桀!桀桀!”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在黑暗中听来格外诡异。
什么是惊弓之鸟?这就是惊弓之鸟;什么是杞人忧天?这就是杞人忧天。
莫慌!眼下总算还有些可以利用的价值,陈宫不会怎么样地,正相反,他还得恭敬对待,所以,还有时间,还有时间找到掌握自己命运的办法,一定会有!
楚辰心中大定,翻了个身子下床,忽然觉得有些无聊。
现在是十点?还是十一点?外面依旧喧闹不休,灯火灿烂,这个世界不属于他,反而近在咫尺,而属于他的那个世界很遥远很遥远,看不见也模不着,只存在于记忆当中。
还在几个月前,他,还有她,还在撸啊撸的祖安和艾欧尼亚之间来回换,经常为“送人头”这样的事情拌上一天的嘴。现在想起来,那样的生活简单纯粹,而且很开心。
至于后来,到底是她本来就是贪慕虚荣的女孩,又或者是因为他没有好好珍惜?
终究是要忘记的啊!
结束了胡思乱想,楚辰决定到院子里透透气,说实话,这座宅邸虽然在名义上属于他,也足够华贵堂皇,却不能给他一个“家”的感觉,是以他也很少走动,甚至连这宅院里的构造,屋子的布局坐落都不太清楚。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吧!
楚辰是第一次有如此闲淡的心情,不必担心明天会死,或者会出现什么意外。可大概是以前的习惯还在,又或者是因为他还怀念着某些东西,所以反而有些无所适从,总是想着要是有个手机,或者一台电脑也好。
想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很好笑,没有电,没有网络,有手机电脑又有什么用。
“驸马?”
有人在身后试探xing的叫了一声,似乎是家里的仆人,可又好像不认识楚辰一样。不过他极少在仆人面前出现,所以仆人们不认得他,大抵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楚辰也不打算因此对着这位仆人发脾气。
“嗯!”他微笑着转过身来,“没什么的,本宫就是随意走走!”
“驸马小心!”仆人忽然大叫一声。
楚辰一愣,觉得很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小心?但还是下意识左右前后张望。周围哪有什么要小心的,只有浓浓的夜sè,以及一道走廊和院墙,如果说要小心的,只能是那位仆人了吧!
他转过身去,想问个明白,却发现仆人手持尖刀,正朝他扑过来,速度很快,霎时间就冲到他面前。
尖刀狠狠刺来。
楚辰感觉铁器划破自己衣服并且带来剧痛的同时,耳边也听见的“嗖”的一声,一道细长的黑影从眼前飞过,就好像高速飞行的燕子。
这是楚辰在昏迷前看见的最后一个景象。
元宵夜,驸马在家中遇刺的消息立刻送达宫中,于此同时送达的,还有关押在大牢内的叛逆石中玉越狱逃跑的消息。
“廷尉夏侯儋何在?”刚得到奏报的燕皇慕容棣出奇的平静,没有像平常一般摔东西或者骂人。
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也很平静。
夏侯儋早已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官衣乌纱帽都已经月兑下来,整齐的叠放在一边。
这是他的失职,他不相信楚辰能真的抓到前朝皇族石家的嫡子,所以并未严加防范,直到他遇上了老对手——石家暗卫首领石车儿,才知道大错铸成。
“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朕不杀你!给你十天时间,把那个叫做什么玉的抓回来,不然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要浪费了朕给你家的免死金牌!”慕容棣冲着夏侯儋挥了挥手,又对着服侍他的大宦官常进说道:“驸马伤情如何,可有派御医,刺客呢?”
“回陛下,驸马尚昏迷之中!”宦官常进小心翼翼的回答,“刺客已当场被羽卫格杀……”话里似乎还有半截。
慕容棣蹙了蹙眉毛,不解为什么一向干脆的常进会如此,“还有什么坏消息,就说吧,有朕在,有他们在,天塌不下来!”
“他们”说的是长孙无造、诸葛隗和慕容琦三人。不过慕容琦与大鸿胪卢俊在料理慕容项羽的身后事,并没有在宫中,所以“将相不和”的戏码没有上演,气氛融洽不少。
“有确切的情报,虞阳城内混入了大量的楚国探子……刺杀驸马与劫狱之人,皆有楚国人。”常进不安的擦拭着汗水,虽然明面上的身份是服侍皇帝的宦官,但暗地里是一个叫做“羽卫”的组织的首脑人物。
这个组织专门负责收集民间风闻,了解和控制舆情,责任重大,决不允许出半点差池。
“噢?此事常爱卿是从何得知?”慕容棣说话不紧不慢,可声音却透着沉稳的力道,他是燕国真正的统治者,深谙御下之术,施恩的同时,也会加以威慑。
“那位协同驸马办案的马司平ri前抓获了一些在城东贩卖私盐的行脚商人。根据供词,他们在出发前曾经接受了楚国间军司马的一大笔报酬,要求将这些私盐送至虞阳,并且要贩卖给特定的商户。一月十三ri,微臣曾经派遣了两名手下化装成私盐贩子前往虞阳,并且在今ri晨时成功与这位楚国的间军司马接上了头。羽卫擒获了这个人,然后发现他与不少门阀有书信联系,甚至要求阀主们提供我大燕利弩的制作工艺,楚国愿付出一笔客观的报酬,甚至还能提供避难之所。”
“哈!这些阀主们到头来居然还是投了楚国么,真是有骨气!”慕容棣语气鄙夷,转头就吩咐常进,“让羽卫的动作利索些,记得一定要搂草打兔子,弄出几车钱粮来填一下国库!”
这几年燕楚边境闹得厉害,燕国皇帝的手头紧得很,不然新都为何建了几十年都尚且没有完工?
长孙无造知道皇帝的苦处,当下便笑道:“钱粮是要收,该抓的人也要抓,但这个度还是要把握清楚的,可别把阀主们逼急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打哪儿,都得疼一阵子。”
这就是长孙无造的劝诫诤言,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在不触怒君王的同时,达到自己的目的。
慕容棣喝了口茶,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道:“爱卿说的是,道理朕是明白,但他们这次做得实在是过分了些,否则睁眼闭眼,朕也就当做没看见,侵占些天地横行乡里,由着他们去,可如今居然敢投靠楚国,哼!”
“陛下说的极是,必须杀一儆百,否则我大燕难有宁ri!”诸葛隗起身请命,“这个黑脸就由微臣来做,好让那些阀主们知道,谁才是这大燕之主。”
门阀的所作所为,已经触及了国本,诸葛隗的眼中满是杀气。
“不必,这件事情就请文中处理,他是南院大王,手里有兵,办起事情来得心应手,再说此事之后,两位爱卿的脊梁骨说不得还要给人戳上一阵子!”慕容棣摆手拒绝,新旧大阀之争他乐于瞧个热闹,却不愿任何一方因此而坐大。他拿过玉玺在长孙无造草拟好的旨文上盖了印,略表歉意的说道:“这些年来,你二人为朕背的黑锅也不少了,自打朕还是北军之中一员小将开始……”
话未说完,回忆就到此结束,慕容棣抹了抹眼角泪花,忽然伸长脖子,嬉皮笑脸道:“今ri朕请两位爱卿饮酒,到了明ri就是国丧,可得认真斋戒,为皇儿好好作一篇悼词才是!”
一副荒诞不经的模样,哪里像个君王?
长孙无造与诸葛隗面面相觑,哈哈一笑,躬身齐答:“臣等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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