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所化,万物皆灵;牛通人xing,见刀斧落泪;狗通灵xing,故先知先觉;猫通yin阳,夜可见鬼魅;更有黑鸦索命、白狐勾魂、黄狼蹬坟、青蛇缠棺、赤龟占星,乌马扛尸,等等通灵之态,不下百种。——摘自《无字天书》通yin八卷。
……
“缚魂红绳、血馒头、黑狗骨粉、通yin甲马、桑树叶……”
白世宝借着烛火微弱的光晕,一面低头翻看着张瞎子在旧书上写的走yin法门,一面对照着面前摆放整齐的走yin法器,一一点对。
这些ri子白世宝没少辛苦,对于走yin法门虽不算看的通透,却也小有所悟,画了不下百张的通yin甲马练习,又用红绳沾了狗血来炼制缚魂红绳,只是未走过yin实践一番。今ri师父头七还魂,久等不来,再加上几杯烈酒下肚,便壮着胆子,决定身赴yin间去寻张瞎子。
白世宝将黑狗骨粉在院内棺前撒了七小堆,将缚魂红绳捆绑在两腿之间,掐指念诀后,借着棺前火烛将甲马烧了,腰间挂着吓鬼鞭,胸口揣好血馒头和桑树叶,回头进屋将鞋子一正一反的摆放好,躺在床上静静的等待yin狗来叫……
“怎么总觉得哪里不对?”
白世宝回想着当初和张瞎子第一次走yin时的经过,一路行程和各种法器,盘点着法器使用的步骤,脑海间还是感觉哪里不对,也说不出个一二来,正要翻开怀中的旧书再仔细对对套路,却眼睛一闭,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汪汪……
几声狗叫将白世宝惊醒,白世宝起身看见一只黑狗趴在地上,耸着两个耳朵呆头呆脑地看着自己,便笑道:“成了!”
白世宝从怀中掏出血馒头掰了一块丢给黑狗,黑狗果然就地吃了,然后起身便往外跑,白世宝抓着馒头跟着追了出去。
天地间一片漆黑,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地,白世宝追着黑狗不知道跑了多远,突然看见前方有一个人影,正扛着一扇板子在前方弯着腰,挪着沉重的步子。
黑狗跑到身旁汪汪大叫,白世宝追了过去,掰块血馒头喂了黑狗,黑狗便不再乱叫。白世宝向这人望去,这人年约花甲,瘦弱矮小,穿着一身锦袍褂子,胸口吊着块怀表,从袖口里抽出一条手帕擦汗,这手帕针脚细腻,金丝密缝,可见这人是位富贵的主儿。
“棺……棺材!”
白世宝抬头看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人竟然背着一块厚厚的棺材板儿。
那人转过脸来,脸上像是被人画了胭脂,粉白垫底,涂抹着红腮,眼眶深凹,见白世宝站在自己身旁,笑着向白世宝点了点头。
“你干嘛背着棺材走?”白世宝不解地问道。
“这是家人烧给我的,舍不得扔,背在身后上路,累了当做床铺倒头便睡!”
那人咧嘴一笑,嘴里露出一个铜钱。白世宝听人说过,死人入殓要在舌尖压枚铜钱,怕死人到yin曹时乱说话牵连到活人,便用铜钱压舌,这叫做封口费,也叫压舌钱儿。白世宝猛地想起来,如今自己魂魄月兑身,正在yin间游走,他背着棺材往yin间走,想来肯定也是个刚死的鬼。
“去哪里?”那人问道。
白世宝用手指了指前方。
“怎么来的?”
白世宝摇了摇头没有说,就算对他说自己未死,只怕是连鬼都不信。
“这事不提也罢!咱爷俩同路,做个伴儿如何?”
白世宝心想这一路周折,身旁有这人搭伴,闲闲聊聊也能走的快些,便陪这人一路同行。
二人一路说笑,话赶着话,说道了赌玩上,这可打开白世宝的话匣子,哪里是骰子,哪里是天九,哪里是摊盅,什么是通杀,什么是至尊宝,什么是天门,白世宝都讲的头头是道,那人也是个赌徒,二人相互交流着经验和赌趣。
不多时,那人擦了擦头上的汗,对白世宝说道:“话说,年轻人帮我抬抬这个如何?”
白世宝见他背着这口厚重的棺材板子,累得满头是汗,心想:索xing帮他背一阵好了,既然和他聊的如此痛快,也算是朋友,虽说yin阳有隔,却都是赌徒好友,也是位难寻的知音。
“成!我帮你背上一段,等到了地儿,你再背走……”白世宝说道。
“好好!”那人听后只顾是笑。
白世宝走到身后,双手抬住这厚厚的棺板猛地一提,便要扛在自己背上。
啪!
一个宽厚的手掌拍在棺板上,将白世宝上提的力道给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白世宝顺着手掌抬头看,一人穿着葬衣,叼着烟袋,两只通白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嘴唇上下抖动,说道:“怎么?你嫌命长了?”
白世宝眨了眨眼睛,由惊变喜,大叫道:“师,师父……”
张瞎子绕着这棺材板一圈后,对这背棺的人说道:“自己背着棺材嫌累,想找个投主?居然敢打我徒弟的主意,信不信我给你施个‘泰山压顶咒’让你爬着走?”
背棺的人见张瞎子灵气冲天,不是一般的角sè,连连陪笑道歉,背着棺材将腰身一弯,慌慌张张的跑掉了。
“什么人都敢搭话,你知道他是什么谁?”
“是鬼喽!”白世宝说道。
“知道是鬼还敢同路?还要去帮他背棺,你倒真是好心。”张瞎子说道。
“我魂飞**,也算是鬼魂,怕他做什么!”
“人丧后无论生前多么富贵,也要穿麻衣入殓,这人穿着绸缎,犯了大忌,‘绸’同音‘仇’,‘缎’同音‘断’,看来是有人想加害他,断他的子孙。这人死时不是仰卧,被人放在棺材板上,所以死后才会背着棺材板乱走,受累受苦不说,还难以月兑生。
你什么也不懂,难怪不知他死的蹊跷,刚才你要是把棺板背在身上,就再也卸不下去了,只能像他一样,再寻个投主,祸害新鬼……”
白世宝听的愕然,感觉背后一阵yin风,浑身哆嗦,开始后怕起来。
“这人生前一定是跟家人有仇,死后才会被这般出丧!”张瞎子望着那人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转头见白世宝愣在那里,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ri师父头七还魂,我在棺前久等不来,便烧了甲马走yin来寻你……”白世宝看见张瞎子一股莫名的酸楚呛着鼻腔,酸的眼泪要流了出来。
张瞎子笑了笑,这位徒弟能有这心思惦记着自己,看来并没有选错人,再看白世宝身上穿着自己的褂子,用手一指问道:“你这身衣服若是被yin差看见就麻烦了,怎么没有穿死人的衣服走yin?”
白世宝拍了拍脑袋,说道:“难怪自己总感觉忘记点什么,原来忘了穿寿衣……”
张瞎子又叹道:“也怪我没有给你注明,你没将黑狗骨粉按照七星方位摆设,所以走偏了,这里可不是去往yin曹的地方,完全是背道而驰。”
白世宝四周巡视了一圈,心里暗忖:难怪自己走了这么久还没有见到酆都鬼城,原来是走错了方向,但是又觉得不对,问道:“为何那条yin狗和背棺的人也都走错了方向?”
张瞎子解释道:“那条yin狗是根据你摆的七星方位来引路的,你方位摆错,自然也引你到别的地方去了;而那背棺的yin鬼是孤魂野鬼,无法入鬼城,便四处找投头,想办法卸棺,自然不会带你往yin曹去。”
白世宝恍然大悟。
“我回到家中找你,只看见我的棺椁摆放在院子中,却不见了你的人影,再看地上摆了黑狗骨粉,还有通yin甲马的灰烬,便知道你走了yin,我顺着你摆的七星方位便追了过来,幸好我急事赶到,否则你又闯了祸端……”张瞎子说道。
白世宝默不作声,只恨自己笨拙,又险些除了乱子。
张瞎子盘地而坐,尽数教诲指点白世宝走yin时的禁忌,并将七星方位的摆放方法又详细地教给白世宝,白世宝认真记下,二人聊了许久,心中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相见,待yin曹判命后,张瞎子便会转世投胎。
师徒二人寒暄了一阵,张瞎子劝白世宝速速还阳,恐出变故,白世宝依依不舍,跪地向张瞎子一阵磕头拜祭,张瞎子点头受拜后,转身朗声大笑,向yin曹缓缓走去……
天地昏暗,黑境如墨雾一片,张瞎子的笑声像是一曲清扬,却萧萧于yin暗之中,渐行渐远,直至消散无音。白世宝和张瞎子只做了短暂的师徒,现在又yin阳两隔,白世宝感觉这茫茫天地无垠,不知哪里才是终点,既已踏上这征途,继承张瞎子的遗志,哪怕前途凶险,也要亲身历练一番。
yin间情已尽,阳间还有事未完。
白世宝稍作平复后,起身模着黑往回走,走了不知多久,突然看见前方有两个人影攒动,白世宝侧身躲在一株大树后面,探头窥视,不多时,有两个人走进白世宝的眼中。
竟然是一男一女!
男的yin着脸,穿着一件官衣,胸口绣着大大的“押”字,显然是位yin差,双手拉着一条粗大的铁锁,铁锁一直连着身后那女人的身上。
白世宝向那女人望去,女人面容姣好,头上戴着银梳,脖颈上挂满了银饰项链,穿着暗底暗花的藏紫sè上衣,穿着过膝白蜡花sè的百褶裙,腰间扎条紫sè围裙,脚上蹬着一双草毡鞋。
“这女子倒像是苗疆之人……”白世宝心中暗忖道。
再看那女人双手被铁链锁着,用纤细的手指在袖口中一伸,突然拉出一条黑蛇,一手掐住蛇头,一手按住蛇尾,盘成个圈,抬起手来要往那yin差脖子上套。
“啊……难道她要……”白世宝不由得叫了出来!
“谁?”
这一声却被那yin差听到,转头往白世宝的方向望来,眉毛微皱,刚要迈步,却感脖颈一紧,那女子在他身后用黑蛇勒住了脖子,yin差顿时脸sè发红,双手去抓那条黑蛇,黑蛇吐着芯子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yin差脸sè瞬间发紫,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女子将黑蛇松开,黑蛇跐溜一下钻进了她袖口里,女子蹲下搜那yin差的钥匙,将铁锁打开后,模了模手腕,一对银晃晃的手镯在闪闪发亮。
“她,她居然能杀鬼差……”白世宝完全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惊讶的呆立在地,不知所措。
那女子面朝白世宝方向一笑,美的像朵花儿似的,娇声说道:“怎么还躲在那里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