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墓荒坟,煞气十足,忌棺破土,迁移另改;若因他故,移坟安置,需忌四煞,克者破者,刑者冲者,孤坟四煞;刀斧凿棺,挖坟鞭尸,破棺散骨,至阴气泄,定损其命,切莫行之,力保尸全;此名曰:迁坟祭。////——摘自《无字天书》降阴八卷。
……
接连两夜,白世宝都没有睡好。一方面是兴奋过头,另一方面也忧心忡忡。他想,不出几日,众家道派的掌门都会汇聚到这里,可谓群雄云集,让人兴奋异常。可忧是,自己要舍身去把将亢引过来,弄不好自己的小命就会扔在半路上!
两股思绪像是两根麻绳,扭缠在一起,让白世宝辗转难眠。
转到次日,傍晚时分。
董子卿不知道在哪里拉来一辆马车,车上装满了干草料。董子卿掀开草料顶层,将九个纸人塞进草料堆里藏好,对白世宝说道:“这一路上你要扮成车夫,放这些纸人的时候,万万不可叫人看见,沿路摆放后,解开红布就快些返回,不要久留!”
白世宝点头称是,随后跳上马车,拽着马缰刚要前行,却听有人叫道:“等等!”这时,林九走上前来,递给白世宝一张符纸,说道:“夜路难行,你瞧着将近三更时,用这张符纸给马匹擦擦眼,然后再把符纸算在马尾上,可防治鬼魂打墙遮眼!”
白世宝谢过后,将符纸揣在怀里,又朝众人扫了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马昭雪身上。马昭雪表情淡淡,没有说出半句话来。白世宝心知,她要在这里等着马魁元!
“驾!”
白世宝挺了挺胸。将着马缰用力一拽,吆喝一声,赶着马车飞奔而去。
一路上,白世宝故意避开人多的大路,尽挑些乡间隐僻的土道,趁着夜黑,匆忙赶路。每隔十里,白世宝便勒停马车,掀开草料堆拽出一个纸人。捡着道旁粗壮的垂柳树,把纸人立在树后,又折来一些树枝遮挡严密。随后刚要解下纸人的遮眼红布,却是顿了顿,心说道:“我何不原路返回时,一同揭了?”
想罢,白世宝跳上马车,继续前行。
天地间渐渐变的漆黑一片,夜空暗淡无光。土道上刮着邪风。吹得车上干草横飞。白世宝心中暗道:“约莫近三更天了,这才藏了六个纸人……”这时,白世宝想起来林九给他的符纸,便跳下马车。将符纸在马眼上擦了擦,抹着马脖子说道:“兄弟!这黑灯瞎火的,可全靠你眼睛留神了……”
铛铛!
铛铛铛!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声响。
尖锐刺耳,听起来像是铁器相互碰撞出来声音。
“三更半夜的。是人都睡了,谁在这里摇铃?莫不是……撞了邪?”白世宝急忙跳上马车。拽着缰绳,急性赶路!可没走两步,只觉得马车‘咯噔’一声,一歪一晃,险些把白世宝的头撞了。
“唷……”
白世宝猛叫一声,拉着马缰把车又勒停了。白世宝跳下马车往地上一瞧,不由得顿是一愣……地上,什么都没有!
这时!突然听见身旁有人向他喊道:“赶车的!载我一段路可好?”
白世宝扭头一瞧,不远处站有一人。这人穿了件黑色袍子,上面有浅驼黄和墨褐色条纹,敞着怀,胸口和脸上像是画了彩似的,红白抹得满脸都是,鼻窝处还有一块黄豆大的红痣。肩上撘着一个麻布包,腰间用红绳系着两个秤砣,直竖着头发,扎着一根‘朝天辫’!
瞧这身打扮,像是唱戏似的……
“这是唱的哪一出?”
白世宝心中愣道:“算了!别招惹是非,办正事要紧!”说罢,跳上马车,喊道:“发财了您,我们不顺路!”
话音未落,只见那人丢过来一个明闪闪的东西。白世宝用手一抓,摊开一瞧,竟是一块大洋,白世宝还没回过神来,那人已经上了马车,将身子往草料里一躺,对白世宝说道:“不劳你多费力,载我十里就行!”
白世宝心里‘咯噔’一下,再走上十里,我如何放置纸人?
白世宝瞥着眼睛往那人身下瞧了瞧,有影子!还好,不是鬼邪!便心想:遇到这种耍赖的人,能忍便忍了吧!若是闹僵起来,无故生事端,反而惹一身麻烦,索性我就载他十里,等回来后再将纸人补上!于是便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说道:“哦!我昨日在哪里放了个东西,现在要过去取!”
白世宝没有多问,又瞧了瞧这人,只见他从搭包里逃出来一个茶晶色的小瓶,端在手上左看右看。白世宝便问道:“瞧着烟壶可是有年头了!”
“烟壶?”那人笑道:“这可是法器!”
“法器?”白世宝愣道:“怎么?你是道士?”
那人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笑道:“刚接个买卖……有家人连年不顺,不是死人就是死畜,不是大**破财,就是小孩病得殃,连年下来尽是水火灾、血光灾!所以便请我来帮忙看看……”
白世宝好奇心一来,便追问道:“是怎么回事?”
那人回道:“不知道他家里什么时候招了个怨鬼,人鬼同屋住,灾祸自临门!我去他家后把冤鬼赶跑了……可是这煞气却是难消!我便从七户不同姓氏的人家里讨了米,每家一碗,把这‘七姓米’合在一起,放在那人家的屋顶上,用瓦盖住,这样就破了霉运!”
白世宝听得说的来劲,便问道:“这种法子可是前所未闻!”
“这还不算完!”
那人说道:“煞气还是要除掉的,我还需要用个纸人画个替身,不可画嘴,以防烧掉后,它到阴曹乱说,然后将它放在病人床底下,它就会替病人承担病灾了!”
纸人?
替身?
白世宝心头一震,将手上的缰绳攥得紧紧的,心中暗道:“这人是什么来头?”
只听那人继续说道:“当然!再把这个东西往纸人上一浇,就万事大吉了!”
“这是什么?”
“这是在刚死不久的孩子身上取的,他们年龄都不满十岁!我们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着锄头去挖孩子的坟,随后将两个孩子尸体抬回来,用蜡烛在孩子下巴上烧半个钟头,这时孩子的下巴开始滴出人油,我便用这小瓶接了一些!”
“尸油!”白世宝听得毛骨悚然,猛地一拉马缰,将马车停住,跳下车惊道:“你……炼的是巫术?”
那人看白世宝神情紧张,便朗声笑道:“巫?我们‘犁头巫教’的确有个巫字!”
白世宝心想:这人道派沾了‘巫’字,话语中又提到纸人,难不成是边魁的人?白世宝连连叫苦,没想到竟然边魁这么快救找上门来了!于是怒问道:“说吧!你和边魁是什么关系?”
“边魁?”
那人一愣,随后又笑道:“他是黑巫降!而我却是白教,也称为‘白巫犁头’,黑白自然是有区别的,黑巫下降养鬼,而我们白巫却是救人,可从不做歹事!”
“不做歹事?”
白世宝怒道:“你们挖坟掘尸,从尸上取油,这算是什么?”
那人笑道:“这天下道术皆有相同!茅山道术是由三茅君所创,又名‘玉女喜神术’,可是和南派三清张天师的‘五雷正法’又有相同相通之处!
这黑巫降头术,来自南洋……当年唐朝三藏法师到印度天竺国拜佛归来时,路遇安南通天河,将经书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但却只是其中一部分大乘‘经’,另有部分小乘‘谶’被水冲入暹罗,这便是‘黑巫降术’!而我们白巫却是白族民间的道法,正是这部‘谶’的正本!”
白世宝怒道:“我不管你是怎么黑巫白巫,只要用这种巫法就是有违天道!”
“有违天道?”那人冷笑一声后,表情突变,双手在草堆中一抓,拎起一个纸人来,叫道:“你一个赶车夫为何藏有纸扎人?我看你倒是有违天道,要做歹事!”
白世宝一怔,急叫道:“这和你无关!”
“与我无关?”那人用手在纸人脸上一扫,将蒙在眼上的红布拽了下来,怒道:“果然没错!‘滴血开睛’,看来你也懂些道术!”
白世宝暗道糟糕,他是什么时候发现草堆中纸人的?
这时!
那人从麻布包里掏出来两张红纸,红纸被剪成犁头状,上面画着‘犁头符’,写着看不懂的蝌蚪文!那人将两张红纸往纸人胸前一拍,笑道:“今天我便让你见识下‘犁头巫法’!”说罢,双手在胸前一拍,口中念道:“渺渺冥冥,散者成气,聚者成灵……我发灵气,无中生有,生你者我,创你者我,我此有令,你要执行……”
唰唰!
只见那个纸人全身簌簌发抖,轻飘飘的纸胳膊竟然突地抬了起来……那人取下腰间的秤砣,挂在纸人的胸口,口中念道:“……以铁为心,以砣做胆,心胆齐备,如千斤坠!”
白世宝大惊道:“糟糕!他跟我斗法!……万万不能让他坏了我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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