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裳果然没有吹嘘,对这片沙漠的了解不是他苏心河一个中原人能够现象的。在苏心河看来还是炎炎烈日,妮裳便突然说有风暴要来,不理他信不信就带着他找一处背风的地方躲了起来。果然不出半个时辰,沙漠里就开始狂风大作,沙尘滚滚,目不能视物了。不过苏心河虽然心中佩服,却是不敢夸出口,被这丫头起了话头真是会喋喋不休一整天的,这几天他已经“深受其害”了。
两人足足走了五天才到达沙陀城,沙陀城在西域属于规模很大的城镇,这里集中了西域大漠一半以上的马匹和骆驼市场,可谓是西域交通集散地。这里龙蛇混杂,各色人等都聚集在此,消息极为灵通。火龙窟身为西域第一大派,其依附势力之多,实力之强横自不在话下,但同时也不乏被其打压的惨不忍睹,对其恨之入骨的门派存在。这次火龙窟中原惨败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一些不忿被打压的门派立刻蠢蠢欲动,于是由本地一个老字号的狼魂殿带头,邀集了几个实力颇为不俗的门派在这里集会,策划反攻火龙窟,夺回以往被火龙窟强占的地盘。
苏心河心里不是没有怀疑,如果这个讨龙会是真的,那么本该是隐秘非常才对,毕竟火龙窟虽然新败,但其实力依然强横,不是轻易找惹得起的。可是现在好像弄得路人皆知的样子,就连他这初来乍到的人都打听得到,显然不是走漏了风声就是个陷阱。苏心河一边欣赏着大漠中的风土文化,一边带着妮裳迈步入城,这丫头不出所料的临阵耍赖,死活不肯回去。
两人来到一家客栈旁,妮裳拉着苏心河就往内走,嘴里说道:“这里是沙陀城最大的一间客栈,我以前来过一次,很热闹的。”完全不像是来做向导,爱凑热闹的少女天性流漏无疑。
苏心河见她一副开心的表情,想起这几天一直赶路,倒是没太在意过她的感受,不忍拂她意栈。没想到一座大漠中的城市会这般热闹,客栈中已经有八成座位有客人了。苏心河找了张空闲桌子叫起酒菜,妮裳立刻大吃特吃起来,看来这几天还是很辛苦的,只是她一直倔强的不肯说出口。
苏心河突然想起什么,吩咐妮裳先吃饭,自己走去订房间。果不出所料,这几天人满为患,客栈房间已经满了,不过老板介绍他隔壁还有一家专门提供住宿的地方,环境还不错。苏心河出了客栈,心中想到,看来这次讨龙会吸引了大批帮派人士云集于此。
苏心河订过房间,正想着该如何打探出讨龙会的消息,忽听得客栈那边传来嘈杂声,他走近几步,只听一个壮汉道:“小妞,上次算你撞大运逃过一劫,这次看你还往哪里逃,来人!给我把她抓起来。”接着是妮裳的尖叫声。
苏心河心知不妥,紧走几步到了客栈门口,刚想冲过去动手,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公子在旁边喝道:“大胆,光天化日下调戏良家女子,看来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手中一抖,一只长鞭从衣袖内飞出,正中那说话的壮汉胸口。壮汉像是毫无重量一般飞出客栈,正好落在苏心河旁边,苏心河看了一眼,竟然是那天落马驿中要向自己行骗的漠龙帮打手,后来又在路上截杀迦印部一行人。没想到自己当时一念之仁没有把他们都杀了,惹来今天的麻烦,苏心河脚下一动,那壮汉立刻滚地葫芦一般飞出好远,再也动不了。他也不知道走了什么霉运,一单无本买卖没做成,还差点送了小命,紧接着接到帮内命令来沙陀城,刚一进城就见到妮裳,刚想出口气,又把小命丢了。既然已经知道他漠龙帮与火龙窟的关系,自然再不留手,身形一动,苏心河已来到妮裳身边,也不见他有如何动作,身旁几个大汉已经惨叫着飞出店外。
苏心河看了一眼那名公子哥,见他身材不高,手指纤细,果然适合用鞭,心中一动道:“多谢公子援手。”说完丢了锭银子在桌上,拉起妮裳就往外走。妮裳高嚷着“我还没吃完呢”,已经被苏心河拉出了店外。
身后那名公子的声音传来:“原来已经有人护花,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苏心河不理妮裳的抗议,强行把她拉到住处,声色俱厉的吓唬她不准出门,才匆匆出去了。他偷偷展开身法,在街上行人不注意的情况下,专门找目光难及的死角走,转过一条街,终于发现了刚刚被自己扔出门外的几个漠龙帮众的身影。刚刚他故意不下重手就是要从他们身上探出些秘密来,否则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如何打探讨龙会的消息?
前方几人踉踉跄跄的走着,显然伤的不轻。沙陀城的街道极不规则,苏心河跟着他们七拐八拐,最后终于见他们进了一间隐蔽房舍内。苏心河窜上房顶,功聚双耳,立刻将屋内情况听了个一丝不漏。只听屋内一人道:“这个蠢材,我明明严令过不许惹是生非的,活该他送命。这件事我会禀报上峰,你们去报到吧,今晚双燕集的事不容有失,不要节外生枝了,否则你们一个都活不了。”
只听刚刚被苏心河轰出店外的其中一人道:“难道我们就任别人骑在我们头上吗?那个小子来历很有问题,几天前就曾经在落马驿坏了我们一单生意,还杀了我们几个兄弟,摆明是冲着我们漠龙帮来的,我漠龙帮在这大漠里怕过谁来……”
“闭嘴!你们这班蠢材平时蛮横惯了,一遇大事就分不清轻重,区区一个小子能翻出什么风浪来,狼魂殿那群崽子们把秘密集会的时间提前到今晚,已经让我们穷于应变了,如果不是火龙窟诸位老大及时赶到,今晚就要任他们逃走了,这个责任谁负得起。等杀了狼魂殿那群余孽,要找一副生面孔,凭我漠龙帮在大漠的势力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个看似领头的声音一出,那几个人再不敢说话了。
苏心河正想继续听下去,身后杀气忽至。苏心河大惊,虽然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偷听屋内说话人上面,但来人能潜到自己身后才动手,显然是高手。
苏心河来不及回头看,虎腰一扭,以毫厘之差避过那股杀气,身形瞬间飘飞到旁边的房檐上,双脚一点,再次飘飞而回,与后面的一个黑衣的纤细人影战在一起。两人都小心的不发出声音,身体一触即收,以快打快,真气不敢用实怕发出激响,但其中凶险出却是不遑多让。苏心河没有用上定风棍,双方短兵相接,掌指拳肘无一处不做武器来用,转眼十几招过去,竟斗了个旗鼓相当。
打斗间,双方已经越过几件房舍,忽然一只长鞭从黑衣人袖口窜出,重重鞭影幻化而出,直点苏心河胸口。
苏心河眉头一皱,左掌探出,在重重鞭影中找到实体,一把抓住。一股灼热真气顺着长鞭传来,似乎能够烧毁筋脉一般,苏心河一声闷哼,向后退去,鞭稍月兑手回到黑衣人手中。
苏心河没有继续进击,冷冷注视着对手道:“姑娘好身手,不知为何要偷袭在下?”
“兄台也不错,竟能躲过我自以为万无一失的一击。至于偷袭嘛,我才要问你,干嘛大白天趴人家屋顶,做贼都不等晚上,真是胆大包天。”来人摘掉面罩,丝毫没有被点出是女子的尴尬,正是刚才客栈中替妮裳打抱不平的那名公子,现在不再运功改变声线,立刻变作一把极为好听的女声。苏心河看着她清丽的面容,心想她若是打扮起来,比情芷菡也差不到哪去,没想到大漠黄沙中会有如此可餐的秀色。
“姑娘还不是一样,大白天黑巾罩头,而且我的事不需要告诉你,如果不想再打下去,在下告辞了。”苏心河说完转身就走,那名女子也没有出手拦截,身形一闪,消失在街道尽头。
苏心河回到客栈,心中想着那女子的来历,妮裳正在大发小姐脾气,只听她吼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吃,你们去给我弄,不然我就拆了你们铺子,大哥不带我出去玩也就算了,连你们也欺负我。”正说着,转头见到苏心河,立刻翻出一张惊喜的表情冲上来,挽住苏心河的衣袖,使出看家本领缠得他哭笑不得,直答应以后再不丢下她一个人出去才肯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