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萧缓缓睁开双眼,他从未想过回忆会是一件如此让人迷醉的事情,难怪当初在百鸟林师父每天都要坐在溪边发呆,起初他以为师父是因为痛苦,现在想来,似乎并不全是那样,那似乎是一种体验和感悟。这几天他想的最多的还是当时玲珑石热流入体的情景,现在他终于可以确定,那时候他是全身没有一丝真气的,因为他已经将全部真气投注到了与烈空阳那生死一击之上。
对,一定是这样,为了找到打开浩然阁第二层的方法,只能冒险了。逸萧心中想到,他本可以等三年之期过后,见到师父再问明进入第二层的方法,那样会稳健很多,可是他现在没有时间了,他可以等,但情芷菡不行。
逸萧一咬牙,真气狂吐,向着空中发了疯似的一拳击去。他毫不吝啬体内真气,每一拳都拼尽全力,半个时辰后,逸萧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他知道这是真气不足的现象,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晕过去,同时继续出拳。
终于,逸萧感到体内真气再一次变得一丝不剩,眼看要控制不住心神,即将昏迷之际,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玲珑石中的血色似乎要挣月兑出来一般,明暗不定的闪烁着,那股热流再次顺着皮肤流入体内,同时分成两股,一入心房,一奔丹田气海而去,逸萧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不让自己晕倒,同时闭上双眼,玲珑诀心法运起,引导那股热流运行周身,然后直奔头部而去。
暖洋洋的热流流过脑部,令他神智立刻清晰百倍,一丝不漏的察觉着这股热流,脑海中似乎闪过一些画面,像是体内真气在流动,却又有很大不同,与自己以前身体内真气流动状态有很大分别,那股热流给人的感觉像是真气,却又感觉迥然有异。逸萧直觉感到这股热流若是能自由运用,威力将比真气强大百倍。
这是什么,它带给逸萧的震撼太大了,令他如痴如醉,全身心的投入到感受这股热流的奇异中去,这种感受让他浑身舒泰,身体轻飘飘的,似乎飞了起来一般。
苏心河策马飞奔,同时功聚双掌,替解奉输入内力。半个时辰后,解奉悠悠转醒,苏心河喜道:“解帮主终于醒了,我可以放心了。”
解奉看了苏心河一看,一惊下坐了起来道:“这是哪?我还活着!”
“解帮主当然还活着,不过我不敢保证你还能活多久,追兵就在身后。”说罢看了身后一眼,他们两匹马一开始还能和后面的追兵保持距离,现在他们的马越来越吃力,速度也慢了下来。这还是妮裳自幼与马为伴,刚才偷马时挑了两匹脚力好的马的缘故,否则一开始就会被追上了。
解奉随他看了一看身后,咬着牙道:“这群马贼,我早晚将他们杀得一个不剩。”接着对苏心河道:“还未谢过小兄弟救命之恩,敢问小兄弟大名,还有这两位是?”说罢指了指旁边策骑的妮裳两人。
苏心河豁然道:“解帮主客气,在下苏心河,无名小子一个,只要是能打击火龙窟的事,我都乐意去做。这位妮裳姑娘是迦印部落族长之女,至于这一位嘛,我也不清楚。”
解奉疑惑的看着旁边一直身份神秘的女子。只见她看也不看这边一眼,冷冷道:“叫我文若吧。照这个速度我们不出一个时辰就要被追上,到时候马也吃不消了。”说罢接过妮裳手里的马缰一用力,胯下健马长嘶一声向左拐去,口中喝道:“跟我来!”
解奉看清方向,接着大惊道:“这是要去铃铛海吗?去那里我们岂不是必死无疑。”
妮裳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姐姐真大胆,敢去铃铛海。不过我们被追上应该也是死吧,那我宁肯死在铃铛海了。”
解奉发现苏心河的表情不解,知他对这铃铛海并不清楚,解释道:“原来苏兄弟并非大漠中人,这铃铛海在这片大漠中最是诡异,属于禁地的性质,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它。那里终年沙暴不断,人畜一进去立刻不见踪影,已经有无数商队马队丧生在它里面了,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没用。有很多人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有驼铃的声音,据传那是丧生在里面的驼马的铃铛,铃铛海的名字就是因此得的。”说着一声长笑道:“好吧,既然天要亡我解奉,我还有何话说,只可惜了我那班生死兄弟,跟着我受了多年的苦,却等不到吐气扬眉的一天。”
苏心河想起父母来,被解奉的豁达感染,也跟着放声大笑起来:“能跟解帮主这样天生豪勇之士同生共死,也是人生一大快事,苏某也算不枉此生!”
解奉一生豁达,临死前遇到个同样豪迈的苏心河,登时心怀大畅道:“好,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所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虽然略显时间短了点……”
“行了,别在那说临终遗言了,谁说你们要死了。只要我们能在敌人追上之前赶到铃铛海,我就有办法让你们不死。”文若不耐烦的道。
解奉一惊道:“姑娘真有办法在铃铛海中保命?那好,我这条老命左右是捡回来的,就交给姑娘了。”说完又是一声长笑。
天色渐明,四人跑了半夜,火龙窟的人依然穷追不舍,两匹马终于支持不住,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鼻子里不停喷着白气。苏心河忽听“嗖”的一声,背后一只劲箭射到,敌人终于追到了弓矢射程范围内。苏心河无奈之下回身一刀磕飞箭矢,纵身跃下马来。他不得不停下来,否则给敌人当了活靶子他们将无一人可以活命。只听他口中喝道:“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接着长刀一摆,向敌人迎去。
妮裳一声悲呼,解奉睚眦欲裂,刚想回身拼命,只听文若冷喝道:“不要胡闹,我去帮他,你们快走。”说完一夹马月复,健马吃痛下略为加速,人已经倒飞而去。
苏心河握着解奉的大刀,心中没有丝毫畏惧,冷静的看着夹在滚滚黄沙中奔来的敌人,只见敌人有二十余骑,最前方的任陌群高居马上,司空朗落在稍后,对着苏心河怒目而视,当然是在恨他偷袭自己亲弟司空麟,否则司空麟也不至于被解奉长刀贯胸。只见他不等任陌群说话,人已经高高跃起,朝苏心河杀到,手中飞轮离手而出,直取苏心河咽喉,角度刁钻至极。他杀苏心河之心太切,这一招全力出手,立刻声势大盛。
但苏心河却看出他心浮气躁,这一招气势虽强,威力却差了少许。于是看准飞轮的角度,刀做棍使,一刀劈在边缘处。苏心河上身微晃,司空朗却是闷哼一声,伸手接过倒飞而回的飞轮,向后退去。他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苏心河,想一个多月前夜枭林之战,苏心河连他一招都扛不住,现在不但偷袭杀了自己的亲弟,还一招逼退自己,他哪能不惊讶。
司空朗心中虽惊,身法却是丝毫不停,转身再次欺上,飞轮上下翻飞,转眼与苏心河斗了十几招,两人的惊人劲气扬起两人高的黄沙,使得刚到达的火龙窟众人一时看不清沙尘内情形。任陌群没耐心等他们打完,仗着深厚功力跃入沙尘中,纯凭感觉一掌击向苏心河。
苏心河这短短一个月大战连场,功力突飞猛进,但也仅能和司空朗斗个旗鼓相当,这时身形一退,竟避过了任陌群的掌势。他灵机一动,长刀向着脚下沙土中插去,用力上挑,扬得黄沙漫天,扰敌耳目,令任陌群的掌势大打折扣,偶尔还上一刀,竟堪堪挡住了两人的攻势。
二十几招过去,任陌群已经怒火中烧,没想到苏心河较之一月之前强了这么多。忽听得沙尘外惨叫声起,原来是文若赶到,长鞭一抖已经把一个追兵击落下马。文若飞身夺过马匹,随手一鞭抽向最近的一个敌人,接着策马向沙浪中奔来。
任陌群感到了外面的不妥,大急之下运起全身功力朝苏心河的位置劈去,掌风吹得黄沙如利刃一般向苏心河割来,避无可避。苏心河知道这招再难躲过,他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激战连场,真气已经耗得所剩无几,纯是凭着坚强的意志撑了二十多招,此刻再难坚持,勉力一刀迎上掌风,终于再无力杨沙,身形暴退出去。
文若见他飞出来,看准时机一鞭缠住苏心河虎腰,将他拖到自己身前,策马狂奔而去。后面箭矢再至,苏心河怕她有失,一纵身跃到文若背后,替她挡住来箭,让她可以专心策马,只见身后任陌群一声怒吼:“追!”再次跃上一匹马,领先追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文若心中焦急,说话已经略带哭声。
苏心河咬着牙说道:“暂时还死不了,不过他们再追上来就肯定完蛋,姑娘不如先走一步,不值得为了我送命。”
没想到文若竟然哭着喝道:“闭嘴!要死就死一块。”苏心河想不到她会如此激动,到了嘴边的话竟再也说不出来,只好暗自摇头苦笑。
两人正御马飞逃,只见前方忽然风沙弥漫,文若喜道:“我们有救了。”说罢加紧抽了几鞭,胯下健马再次加速。苏心河侧头往前望去,正看到妮裳在前面又蹦又跳的朝他们招手,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身后追兵依旧紧追不舍,但苏心河却忽然有了一种心情轻松的感觉,似乎根本不担心会被追上一般。不由暗惊自己竟会对身前这个同乘一骑的女子产生依赖情绪,似乎有她在身边就感觉很安心,要知道两人认识还不到一天。
文若转眼来到妮裳身边,纵身下马,递声给解奉道:“解帮主负责苏大哥。”自己已经托起妮裳向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沙中奔去。解奉大惊,心道原来苏兄弟已经伤重至此,连忙冲过去搀起苏心河,四人毫不停留的没入滚滚沙尘中,留下火龙窟一众人马在外面发呆。
“进了铃铛海,他们必死无疑,我们走吧。”任陌群冷冷的朝身后众人道,不能亲手杀死苏心河,让他懊恼不已,苏心河跟逸萧已经都是任陌群心中必杀的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