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大路上,苏心河觉得这里与自己身处的一方世界也没什么不同,就像是平时走在林间路上一样,令他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出来了,不过有大难不死的文若和神秘莫测的海天凡在身旁,又让他不得不信。
海天凡似乎有缩地成寸之术,没多久三人便来到一处小谷,文若抢先道:“苏大哥,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这里,是海老特别安排的,小谷里景色很美,你一定会喜欢上这里的。”
苏心河再次谢过海天凡,海天凡只是淡淡一笑,叙说自己要处理阁内事务,要苏心河暂时留在这里,到时候自会来接他去海阁,说罢径自去了。
没了旁人在侧,文若一改往日温婉含羞的个性,拉着他说个不停,不断介绍着谷内的奇珍给他听,让苏心河还没看到真实情景就已经忍不住心生向往。
两人举步入谷,里面果然别有洞天,一棵棵类似芭蕉一样枝叶宽大的小树散布四周,偶尔点缀几朵颜色素淡的小花,分外显得安逸平和。苏心河阁外喜欢这里的环境,循着一条幽深小径来到一处茅屋旁。
这里果然清幽淡雅,一看便知是文若的风格,门前种了一畦山中采来了不知名花朵,有的仍在含苞,在她的精心侍弄下显得生机勃勃。这段时间她应该就是用这种方法打发时间,聊以慰藉吧。
苏心河心中一阵愧疚,文若当初为了救自己差点惨死火龙潭内,这几年又饱受相思之苦,自己实在亏欠她太多了,想到这里,不禁紧了紧握着文若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苏心河每天陪着文若,两人在谷中过了一段难得的悠闲日子,没有外人打扰,无忧无虑,不问世事。苏心河感到这才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不必惊天动地,不用万众瞩目,只要有一个自己心爱的人傍在身边,一切就都让自己满足了。他每日给文若讲述这几年的生活和境况,在说道妮裳和厉虎的时候,文若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为自己没能够参加上他们的婚礼而感到抱歉。
这天文若带着苏心河寻幽探径,直走到谷中深处一个天然的小瀑布,下方是一个齐腰水潭,潭水清澈见底,如透明一般的山水泼墨呈现眼前,令人不敢靠前,不忍在它的天地中参杂进任何其余。
“不知道海阁主什么时候才来,我怕在这呆久了,会舍不得离开,要是那样就糟了。”苏心河说的有些自嘲,一下躺倒在小潭旁,做了个懒散的姿势,看得文若抿嘴偷笑。
“大哥不想一直生活在这里吗?”
“想是想,不过世事哪能都如自己心意,外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我刚刚走出一方界,二弟还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得先打听到他的消息才能安心。再加上海阁主帮了我们很多,知恩不报,非我辈所为。”苏心河仰头望天,心里想着事情,随口回答文若的问题。
“海老不会介意的,只要你愿意,文若可以陪你在这里生活一辈子,这样不是很好吗?”
文若说的有些急切,苏心河心中奇怪,坐起身来转头看向她,不解道:“文若,这不像是你说出来的话,难道你也不想知道二弟的消息,不想再见到妮裳了吗?”
文若有些激动的道:“文若只想和大哥在一起,永远也不要再分开!”
苏心河想到,一定是因为这几年的相思所致,才会让文若失去了往日的从容和镇定,以前的她最是温柔,也最能替别人着想,自己正式因为她这种性格,因为她对自己毫无所求的付出才会不知不觉爱上了她,赶忙站起身来,走去安慰她一番。
两人就这样在谷中生活了一个多月,虽然感情渐浓,但苏心河却不敢再提起出谷的事,因为每次都会惹得文若不高兴。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文若,似乎眼前的文若再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虽然对自己非常依恋,可是给他的感觉总是不对,可是又说不清原因,纯粹是一种直觉。
随着两人相处日深,那种感觉越发强烈,海天凡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来找他,也让他感觉奇怪,如果从自己小时候就开始关注自己,怎会这样轻易留自己在这里悠闲的生活?苏心河越想越奇怪,心里似乎隐约把握到了什么,只是抓不住关键。
这一天,应文若要求,苏心河去外面砍了些树枝回来,打算扩大花圃,文若见他回来很是高兴,走上来笑道:“待把这里伺弄好了,一定要让满谷都开满鲜花,让这里的景色更好,要胜过情家的奈何天才行。有机会的话让情姑娘带着小逸宇来,一定很好玩,不知道那个小宝宝长大了会不会像逸萧一样花舌。”说完忍不住自己笑出声来。
苏心河也觉得好笑,如果那小子长大了也像逸萧一样,非气炸了情芷菡的肺不可,但随即笑容僵住,不住的皱眉。
文若没有注意到苏心河的表情变化,依旧陶醉在自己的计划中,口中不住说着要从哪里移植些奇花异草回来,为自己的花圃填色,苏心河心里却是翻腾不已。
苏心河脑内飞速运转,很快把握到了问题的关键,难怪这些天那种怪怪的感觉一直萦绕心头,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海天凡一直没有再出现,因为他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他装作无意的道:“我把刘伯接到苏家老宅去住了,省得他在外面辛苦,你觉得怎么样?”
文若立刻答道:“那很好啊,又可以给妮裳他们作伴,不至于让苏家庄太过冷清。”
苏心河停下手边的事情,一瞬不瞬的盯着文若,直到她感到事情不对劲,转过头来好奇地看着他,才缓缓地道:“你知道刘伯是谁吗?”
文若呆了呆,不明白他画里的意思,但随即就脸色大变,终于意识到问题的所在。
苏心河继续道:“你不应该知道逸宇的名字的,因为那是逸萧临上奈何天之前传音给我的信息。刘伯的事我也是第一次提起,可是你一点都不好奇,显然是早已知道他的来历。你唯一可能从那里的到消息的人就是慕容南,可是他并不知道逸宇的名字。所以,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应该是有我的记忆才对,我是说,直到我刚刚进入这里为止的记忆。”
文若一脸急相,还想说什么,苏心河虎目一寒,双手十指忽张,刹那间四周尽是火光。他如今的真元只要一出手便是威力强大的熊熊烈火,比之前强了数倍不止。
火光越来越盛,飞速朝四周散去,似要烧尽一切般。他无法做到对文若出手,即便眼前是一个假的,但给他的感觉却太过真实。火光散尽,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个小谷,和让他魂牵梦绕的文若。
苏心河站在原地发呆,虽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惜心中的感触却无法消除。我是太过思念文若了吗?才会给心魔所趁。即便明知是假的,都提不起勇气对那个“文若”下手,这肯定是自己的一大弱点,只是这个弱点太难克服了,原来世上最难过的还是自己那一关。
现在想来,刚刚经历的那些幻象并非无的放矢,它同时也反映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就是厌倦了江湖生活,想找个世外桃源和文若安静的生活下去。
其实那些幻象并不高明,虽然颇为真实,但还是有些蛛丝马迹可循,例如提到海阁时海天凡的反应,以及文若的性格转变,只是因为见到文若的原因让他没有过多在意,不然说不定一开始就破了这个迷局,月兑身而出了。
苏心河本自信心志坚定,没想到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被自己的自信所欺骗,现在醒觉倒也不是件坏事,他不由暗自庆幸,对自己的认识又深入一层。他再没有闯过一关的喜悦,脑中飘浮着文若残留下的影子,向山顶走去。
逸萧再次将能量点的规则能量吸得弱了几分,一股能量束立刻从上方射了下来。逸萧双目神光大闪,身形冲天而起,沿着能量束一口气飞到百丈高度,就在那道能量束即将消失的一刻一指点了出去。
一束与规则能量相差无几的真元汇聚成线,笔直地沿着那只被能量穿过的小洞射了进去。真元刚刚灌入,逸萧瞬间功力暴增,狂涌的真元将小洞瞬间撕成了可容一人穿过的大小。
逸萧毫不犹豫的飞了进去,同时不断灌注真元向上穿去,像是在不停的挖洞深入,只不过他面对的纯粹是一种能量,而不是真正的土地或岩石之类。这当然要艰难百倍,况且那层能量障壁仍在不断的汇聚,他还需要将真元凝聚体外来支撑自己不被那股障壁压扁。
幸好他分心多用之术驾轻就熟,体内真元又精纯至极,再加上刚刚在下方时早已准备充足,全身上下所有窍穴都灌满了真元,就像一个吃得极胖之人急需运动发泄一般。
逸萧化指为拳,狂怒般的真元将上方能量障壁轰出一个又一个大洞,同时脚下也灌满真元,一次次踏足重新汇聚起来的气壁处,利用反弹的力道使身形不住上升,就这样破壁而去,直跃上了近两百丈的高空,终于力竭。
他早已想好了对策,真元输出仅够抵挡自己不被能量障壁压扁,同时体内各处窍穴飞速运转,真元迅速回复。他估计的无误,真元回复起来的确比损耗快上一线,也幸好如此,否则他只能想办法尽快逃下去,或者在这两百丈的高空中等待真元枯竭,被障壁压成肉泥的一刻。
他将全身潜能全部发挥出来,真元回复仍旧缓慢,过了足有三天三夜,才终于达到可以再次出手的地步。逸萧毫不犹豫地再次一拳轰出,上头的能量障壁立刻再次出现一个可容一人的大洞。这次他只上升了不足五十丈,一来体内真元没有第一次那样充盈,而且越是向上,障壁的能量密度就越大。这是他之前没有预料到的,可惜开工没有回头箭,只能硬着头皮闯上去了。
逸萧已经忘记过了多久,每次停下来回气的时间都越来越长,而冲上的高度则越来越短,粗略估算,自己应该已经上到了两千丈的高度,如果是正常情况下,能否凭自己一飞冲天到达这种高度真的是想都没想过,现在反而在脚下障壁能量的支撑下做到了,这股能量本是阻止世间一切之人走出一方世界的,现在被自己如此利用,真乃异数。可见世间万物相生相克,看似最大的敌人,若能反过来利用,也可能成为得力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