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清说的没错,辉霞城的夜景果然也是一绝,四周五颜六色的灯火照亮了满城的街道。据说辉霞城每夜燃灯所耗费的资源,便足够支持一座小城的日常用度。可惜这些并不能引起苏逸二人的兴趣。
“即使你不停的走,想要看尽辉霞城所有的夜景,也要整整半月时间。辉霞城东域第一景的名头不是随便叫的,这里每一栋建筑的兴起和拆迁都必须经过城守部门的审核,并被严格把关,决不允许破坏这种美的东西存在。这对诺大一座城市来说,是极其困难的。”
卜清边走边介绍:“前面的旋灯塔是辉霞八景之一,塔高十三层,阔十丈,上面点缀了一万余盏灯饰,每一盏都各自独立的旋转,颜色各异,夜间时像数只不断变化的火龙盘旋而上,直冲凌霄,蔚为奇观。”
两人只懂点头,尚未到旋灯塔,前方一队人走了过来,同他们迎面而对。
“我当是谁,原来是咱们的小神医兼小保镖,我的货和我的孩儿,无论哪样有差池,你都要以命来抵。”逸萧暗呼倒霉,刚刚所受的刺激让他差点忘了眼前这家伙的事,没想到他竟适时地提醒了逸萧,原来自己的麻烦何其的多。
“这位可是苍幽城首屈一指的大药师卜清卜大师?”没等逸萧说话,上官烈已经惊喜地说道。
“正是,不知我这位兄弟何处得罪了上官大人,卜清先替他赔罪了。”卜清极有涵养,没有为上官烈对逸萧的不客气而动怒。
“哪里哪里,老夫何样气魄,岂会同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不过这位小兄弟既然有卜大师陪伴,想必医术方面有两下子,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治好了我的孩儿,并把我的货物寻回来,我便当做没事发生过。”上官烈笑呵呵地故作大方,笑起来时满脸胡子都在乱颤。
逸萧心中气苦,这家伙真是一点亏都不吃,我还以为你会说治好了小孩子,就放弃那批货呢。
“哈哈,上官前辈放心,我既然敢去揭榜,自然有几分把握,如果把你孩儿治死了,一定以死谢罪。”逸萧终于反击,惹得苏心河在一旁都强忍着笑。对于上官烈来说,逸萧的生死实在是毫无价值,岂能同他的宝贝儿子相提并论。
上官烈一声冷哼,丝毫不顾及一旁的卜清,狠狠地瞪了逸萧一眼,才擦肩离去。如果不是见卜清在旁,让他对逸萧的医术略有了些信心,上官烈恐怕就要大打出手。
“哎!这样一个人。”逸萧完全模不透对方的脾气,明明简单粗暴,可是如果只是凭借这样的脾气,他是如何做到今天的位子,又如何统领那只名闻天下的猎芒师?
给他一搅,逸萧顿时失去了仅有的一点游兴,三人草草回到天甲商行,虽然是已经是晚上,商行大门处仍然进进出出,灯火通明。三人分手,苏逸二人黯然回到房中。
两人都不出声,许久过后,苏心河虎目微眯,沉沉地道:“我们似乎卷进了一个巨大的漩涡而不自知。”
“问题是我们两个一方界里籍籍无名的小子,谁会盯上我们?”逸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所以然。
“我们还是想想如何治好那个上官烈儿子的眼疾实际一点,现在有卜大师在场,你的胜算会大一些。至于被劫之事,现在知道了怀忠的奸细身份,只要将货物还给上官烈就是。然后我们最好先回圣门或者海阁,静候事情发展,再做决定。”对苏心河的话逸萧只好点头同意。
逸萧以为苏心河没话再说,不想他却话题一转道:“还有件事,今天那个女医师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逸萧打起精神解释道:“我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只是我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就觉得奇怪,那种感觉说不上来,总之是有一种隐约之间的亲切感。”他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苏心河,怕他误会自己的意思。
苏心河没想到他会如此说,也有些不明就里,两人再也无话。
第二天,逸萧抛开烦恼,一大早便跑到卜清房中请教,两人在房中研究了大半天,苏心河闲来无事,独自一人上街。
逸萧现在俗务缠身,很多事要靠他来想。脑中闪过一幕幕这段时间事情的片段,他沿着长街直走了半个时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尽头。
城门在望,苏心河迈步出城,前方一位身材瘦小的老者正推着一只独轮车艰难前行。
苏心河一怔,忽然想起了远在华夏界的刘伯,那个他自幼喜欢赖在对方摊位前蹭包子吃的忠实老者。
苏心河上前接过老者手中的独轮车:“老丈这是要去哪,我来帮你吧。”
老者将脸上皱纹挤到一处,眯起眼笑道:“谢谢你了年轻人,我要进城把自家的农货卖掉,再买些油盐回来。”
“现在已近晌午,正午时可是不能入城的,阳光照得太厉害,您老人家可要小心哪。”
“没关系,我到下午才入城,运气好的话,天黑前就能回来了。”
“要是卖不掉呢?”
“那就找个墙角蹲一晚,第二天准能卖掉,我的农货都是自家种的,很好的。”
苏心河想起辉霞城每晚的璀璨灯火,同眼前此景比起来,是如此的不协调,就在他感触颇多的时候,尘土飞溅,一队人马疾驰而过,马上人人气息沉稳,背后大弓在身,看来应该是上官烈的猎芒师,不知道出城干什么去了。
全部都是高手。苏心河心中想着,继续推车前进。
“这群人前天就出来了,今天才回来。”
苏心河脑中一闪,忙问道:“您确定?”
“我老头虽然活了快两百岁,眼神还不错,前天我进城时,正好看到他们出城,不会错。”
苏心河一阵无语,两百岁的人在华夏界绝对是一方雄主,普通人根本活不过如此久。他此时没心情想这些,随手翻出一锭银子赠与老伯,自己匆匆返回城内。
逸萧在卜清的指点下终于找到一种能够吸附毒性的药材,再经其他十余种药性平和的材料中和,应该不会影响到小孩子的经脉,届时只要分次服用,再经他运功催发,相信可以令孩子体内毒性消失。然后辅以卜清的独家清心明目配方,估计入上官家禁地的机会就近在眼前了。
不过想想自己烦恼缠身,逸萧不禁一声轻叹。
“又在想那些烦心事了?”卜清笑着问道。
“不想行吗,说不定哪天小命就没了。”
“其实这件事也不是无迹可寻,比如对方公布你们消息的时间,和他所散布出来的事情。你难道没发现,他们只是散布了两个月以前的事,说明他对这两个月的你们一无所知。”
一语惊醒梦中人,逸萧瞬间展开联想,此人很可能是苍幽城中见过的人,就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门外苏心河急冲冲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道:“我在外面听到消息,是关于我们俩的,消息说我们一路上大破龙傲的强盗团,力战龙傲,最后打成平手,连细节都说得似模似样,好像真是我们做的一样。”
逸萧双目大亮,狠狠道:“一定是怀忠干的,说明散布消息的肯定是炼魂宗的人。”接着他说出了刚刚两人的猜想,最后道:“我想起一人,此人在苍幽城时你也见过。”
苏心河沉声道:“你是说,那个华夏界天南赌坊中的年轻人!”
“没错,就是他,如果真是他的话,那我们俩就麻烦了。单是魂灵玉一事,就足以让炼魂宗倾巢而出。单凭我们两个,恐怕连逃的资格都没有。”逸萧越说心中越寒,最后又皱起眉头道:“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用劫镖这一手来引我们出城呢?有怀忠在身边,他们有大把的机会,为何要冒被上官家发现的危险?”
苏心河道:“这个我知道。我临回来之前,在城外见到一队人马……对此你有何想法?”
逸萧拨开云雾,朗声一笑道:“还能有何想法,上官烈这个该死的,为了夺权不择手段,不但截了我们的货,还上门气势汹汹地威胁我。而他自己不但可以不花一文钱拿到冰晶陨铁,还可以指城主那一方疏于防范,利于他的夺权大计。仵掌柜说得对,此人外粗内细,心狠手辣。亏他明知冰晶陨铁仍在我们手里,昨晚还假作逼宫。”
这群家伙没一个好东西,逸萧暗暗琢磨,有机会一定要他们好看。卜清在一旁插入道:“然则你们有何对策?”
“我忽然脑筋灵光的很。你们猜我俩的消息是怎样传出去的?”逸萧信心十足。
两人知他仍有后话,根本不接茬,逸萧尴尬一声道:“我几可想到当时的情景。昨日清晨我们进城时就被炼魂宗的那人发现,但他们在辉霞城没多少人手,于是计上心头,将我们的消息传播出去,引得四方强手前来围堵,他们则在一旁浑水模鱼,至不济也可将我们牵制在辉霞城寸步难离。我敢打赌,炼魂宗的高手一定在赶来的途中。待他们到时,我们绝无幸理。”
逸萧滔滔不绝,继续说着:“至于他们在望海城外截杀怀家的镖车,显然是另一波人马所为,苍幽城中的炼魂宗掌权人最多是个知情者,绝不会由他筹划指挥,怀忠在被劫之后来到这里报告,他们才有了这个顺藤模瓜的诡计,将我们骗出城去,再抢夺我们手中的魂灵玉。所以我们费尽心思,都无法再乾坤袋的货物中找到他们所要的东西,因为他们根本志不在此。”
“计划失败之后,怀忠逃到敌人身边详细报告,于是他们将我们这两月的事添油加醋说出来,恐怕现在我们已经是全城的焦点,如果现在结伴出去,不知会遇到多少来找麻烦的人。怀忠这王八蛋真是可恶,前日上官烈劫镖时怎么不一箭射死他!”逸萧愤恨难平,已经开始诅咒怀忠。
卜清淡淡道:“这点我清楚,辉霞城毕竟不是上官烈一人说了算,如果他将事情闹得太大,城中执法队就会出城查探,一旦被查出任何蛛丝马迹,肯定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三人正说到这里,门外仵宁泰走进来,皱起眉头道:“上官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