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三人走在大漠中,并没有急于赶路。逸萧和苏心河走在最前,文若习惯性地跟在身后。这是苏心河的主动要求,如无必要,他不想再同文若分开。
文若喜上眉梢,只有逸萧知道,苏心河是从离莫痕那里听到文若身体可能随时出现意外,不敢有片刻离开她身边。
逸萧抖动着大鼻子不断嗅着,惹得身后的文若不时偷笑,不久过后,逸萧无奈放弃:“没法子,只能到你们当时的战场以后再说,我现在神识被困,即使有外界力之规则相助,也无济于事。”
苏心河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即使逸萧调配的那种粉末再独特,想在几十里外闻到气味,也是痴人说梦,起码他自己在撒出去的同时都毫无察觉,可见此物气味之淡。
三人继续深入大漠,到达了苏心河救下文若和解奉时的地方,逸萧再次动用他那无人能及的嗅觉,苏心河眼看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在一旁同文若说话。问起寻找魂灵玉时的情景,文若只说线索是解奉手下人找出来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苏心河一想也是道理,他们没理由连解奉一起怀疑,何况他还损失了十余名精锐门下,连自己的性命也差点搭进去。
两人再无话时,逸萧忽然大叫道:“有了!”两人闻之心喜,终于找到线索,看来逸萧的鼻子果真不只是用来喘气的。
三人行动缓慢,三步一停地在大漠中行进,最后连文若都忍不住怀疑起逸萧的跟踪能力,只听他解释道:“嫂嫂放心,我这个鼻子绝对是天上少地下无,只是在大漠中风沙太大,又过了十几天,辨别起来困难得多,不过这也难不倒我。”
文若听到嫂嫂的字眼儿已经脸色涨红,苏心河阻止了她回骂逸萧的冲动,论辩嘴她哪会是逸萧的对手。
三人走走停停在大漠中游荡了几日之后,渐渐接近目标。当来到火龙窟旧址,看着早已破败的断瓦残墙,逸萧尴尬不已,谁也不曾料到,最后竟会来到这里。
苏心河恨恨地看着逸萧,摇头不止。即使没人能够想到,任陌群等人也绝不会回到这里落脚。
逸萧仍不死心,领先走进当年二人曾带人突击进来的火龙窟总坛大厅。四周几个偏厅都空空荡荡,没有了当年的满室宝物,更没有了激战过后触目惊心的片片血迹。回想当年,便如昨日。
逸萧忽然大喝一声:“不对,我真是蠢。”身后两人正不解时,逸萧又接着道:“原来如此,跟我来!”
苏心河一把拦住他,追问道:“再不说清楚,我就回统叶城等消息,再不陪你瞎逛。”
“大哥何时成了急性子。放心,这次准没错。其实我们并没有跟错,他们是故意走到这里,就是怕你会掉头跟着他们,进而发现他们的老巢。”
“你是说,他们几个发现了我做的手脚,故意要引我来这?”
“这个绝不可能,连你都闻不出我那跟踪粉的气味,他们有什么资格发现。”
苏心河仍不解时,文若轻啊一声,像是明白了逸萧的意思。不过立刻又双手捂嘴,似乎怕逸萧又逞口舌之利。
逸萧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立刻笑嘻嘻地道:“还是嫂嫂聪明,这种小儿科的把戏大哥都猜不到,嫂嫂不如改弦易辙,找个好人嫁了吧,他这么笨,又不懂情趣,连我和他相处久了都会感到闷……哦!”
苏心河一脚踢了过去:“少罗嗦,快说重点。”
看了看气得直翻凤眼的文若,逸萧呵呵笑道:“这可能是他们的习惯性布置,目的是为了防止敌人追踪,到达这里后先观察一阵,待确定无人追踪时,才从容上路。这种方法简单直接,尤其是在大漠这种特殊环境中,足可令敌人欲跟无从。”
苏心河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过他绝不会在此刻表现出对逸萧的赞赏,因为后果难料。
三人沿着来时的路径又走了回去,走走停停反复几次后,逸萧终于发现了一干人消失的方向,开始放开步伐追了上去。
这种追踪术可谓异想天开,而且起码在华夏界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令人想不到的是,他们最后竟追到了京师附近。在城外几十里处的一所毫不起眼的小村子里,任陌群和几名火龙窟幸存下来的长老正无所事事,逸萧三人已经模进了村。
如今身份对调,在逸萧和苏心河面前,他们连逃走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反抗。面对见到他们时面如土色的几人,苏心河冰冷地道:“现在可以说出你们的主子是谁了?”
如果是在见过苏心河身手之前,任陌群等人绝对转身就逃,现在则想也不敢想,只见他强作镇定,哀声道:“两位大侠饶命,我们不认识那个人,每有事情要办,都是他来找我们,我们根本没见过他的面。”
“他是怎样找到你们的,又是如何吩咐你们做事?”
“当年大败之后,门主率残众退到隐魔窟,一直龟缩不出。我们几个耐不住寂寞,想出来散散心,他就在那时找到了我们。他武功很高,甚至比门主都高出很多,我们只好妥协。”
苏心河眼中神光烈烈:“我看你们是想找华家人报仇才真。这个地方是你们自己选的还是由他指定的落脚点?”
“苏大侠明鉴,这里是他指定的地方,每有要事,他都会主动来找我们。”
“烈空阳是怎么回事,怎会同你们走到一起?”
“是他找来的,我们完全不知情,我想,他应该是怕我们几个实力不够,才会出此下策。”
“他有没有说过,下次什么时候来找你们办事?”
“我们也不清楚,上次从大漠回来以后,他曾吩咐我们不要外出,等他吩咐。”
三人至此终于明白了大概,不过仅限于火龙窟这几个苟延残喘的长老,对那名神秘人依然一无所知。逸萧一直未开口,难得的眉头深锁,安静非常。
苏心河拳风扫过,几人惨叫飞退,跌撞在土墙之上,大口咳血。任陌群再无往日雄风,像个垂危的老人般道:“多谢苏大侠手下留情,我等自此退隐山林,再无出世之日。”
苏心河刚才那一击已经震断了他们的心脉,没有像规则之力那种强悍的真元,凭他们自己绝不可能续接回来,这等于是废了他们的武功。
三人转身出了村子,没有再看几人一眼。回来的路上,逸萧仍不发一言,心中似被雾霾填满一般,苏心河刚想开口发问,他却忽然停下脚步。
身后的文若一呆下跟着驻足,好奇地问道:“逸萧你是怎么了,半天都不说话。”
逸萧轻叹道:“不知是否祖宗保佑,我这几天的脑筋特别灵活。刚才我一直在想那个神秘人,你们猜他会不会是七十年前拿走那块魂灵玉的人?”
苏心河道:“七十年前?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华夏界的人?”
逸萧点点头:“应该没错,即使他是华夏界的天之骄子,天分非凡,真的给他修炼到了真元境界,他又是如何知道魂灵玉的事情,又费尽心思要将它们藏起来,不让世人找到?幸好他不属于任何一方人马,从种种行径来看,他只是想将魂灵玉的下落永远埋在地下。”
苏心河点头表示同意,不想旁边文若欲言又止,逸萧好奇看去,只见她微红着脸颊道:“我只是觉得有些欠妥。如果他七十年前得到了一块魂灵玉,这七十年间他都在干什么?能够布置出连你都难以进入的迷阵,想来定是非凡之人。”
见两人眉头皱起,文若又道:“我是想说,这七十年来,他只拿到一块玉便收手,说明八块玉必须合而为一才能发挥作用。既然如此,他只要藏好手里那块玉就好,为何要在此时冒暴露身份之险引我们入瓮?难道他以为隐魔窟那些人杀得了我们,或是有必须除掉隐魔窟众人的理由?那他自己出手不是更为保险,任陌群几人不是说他功力高出火龙王很多吗?”
两人像是首次认识文若一般,逸萧本性复萌,笑嘻嘻地道:“想不到嫂嫂如此聪明伶俐,为何以前不发表意见,害我们两个想破了头。”
文若白了他一眼,“你们不是大男人吗?何须我这种小女子提点。”
苏心河暗呼糟糕,文若同逸萧相处久了,难免沾上一点痞气,竟连嫂嫂二字也欣然接受了。
逸萧不待他阻止,已经打蛇随棍上:“其实我一点大男子主义都没有,不如就由嫂嫂来出主意,我们两个小子负责跑腿儿。大不了以后大哥再看上哪家女子,我就痛哭流涕帮你留住他的芳心。”
苏心河一肘撞去,逸萧一跃避开。文若偷看了苏心河一眼,见他传来鼓励的眼神,信心大增道:“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个神秘人为什么会选择此地作为他们几个的落脚点?”
“哈哈哈,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以后要封嫂嫂为我们第一谋士了。”逸萧阴霾尽去,豁然开朗。
苏心河也点头同意,那个人当然是想就近指挥任陌群他们,假如有急事吩咐他们几个去做,总不能天南海北地急匆匆找来,所以那个人距离这里绝不会太远。
逸萧兴奋道:“让我来猜猜,这家伙究竟藏在哪所村子里。”说着已经跃跃欲试,摩拳擦掌。
文若见两人双双同意她的判断,信心大增道:“何须如此费力,所谓大隐隐于市,他安排几人住在京师附近,想必是有为而作。”
“那还等什么呢,我们立刻杀到京师,有皇帝小儿做我们兄弟,找个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呃,不对。”他忽然想到,那人功夫如果高过火龙王的话,必定已到了真元境界,甚至更高,这样的人藏身人海茫茫的京城重地,朝廷那些官兵根本毫无用处,找一世也别想发现。
苏心河望着他猪肝色的脸孔,终于忍不住笑着道:“不要费神了,文若想必早有定见。”说罢又鼓励地看了文若一眼。
文若轻笑出声,看着逸萧的窘境,满足道:“从种种迹象看来,此人必定心思缜密,这样的人对待手下也一定要绝对掌控。所以……”
未等他说完,逸萧眼中光华流转,像是真能发光般,截住她道:“所以他所指定的这个村子里,必定有人时刻监视着任陌群等几人,见我们进村,哪还不知机去禀报,这次看我的!”说罢一洗颓态,一跃到了二十丈开外,不理身后两人,飞奔而去。苏心河轻笑摇头,拉起文若的手加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