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幽城陷入极大的恐慌之中,这座城市太大了,根本守无可守,即使将所有高手全部派到城楼上去,也不可能挡得住敌人可以在任何一点大举进攻的态势。
城外炼魂宗的人马浩浩荡荡地陆续赶来,一眼望去,何止十万之众,长达几十里的城墙外几乎堵满了敌人的营帐。逸萧看过苏心河的伤势,忍不住来到城楼上观看敌情,单是调集如此众多的人马,便不是一件简单事。行伍间的进退秩序,各式兵种调配和指挥都无法一蹴而就,必定有大批精通行伍者统领,他在华夏带过兵,深知此间之不易。而且这里不比华夏,一个在华夏界统兵数千的大将,在这里很可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真元修为的高手更是桀骜不驯,要驾驭这样一只庞大的队伍,在华夏界那一套绝对行不通。
远远望去,除了功力低微者需要健马代步,实力雄厚的高手队伍都可以省去这层麻烦,行动起来也更灵活,除非是长途奔袭,为了节省功力消耗,才会人人策马,那也要体力耐性都极好的优质马匹才行。所以哪里的营帐处没有大量马匹停驻,便是敌人高手所在,以逸萧的眼力自可一览无余。如今敌人的最前沿已经推进至苍幽城前方十里处,再无任何顾忌,随时都可以攻过来。
这批人绝不像在华夏一般,攻打城池需要做大量准备,只要实力足够,顷刻间便可杀到城中,而身后的队伍源源不绝,攻入城中的高手又没有被清缴出去,攻城战就会变成旷日持久的巷战,至于沐家能坚持多久,就要看苍幽城军民的誓死决心了。
苍幽城的军马正在紧锣密鼓布置防御工事,城门处方圆一里都被清空,连房舍都铲平了,只为人手能够布置得开。另外,所有城墙内百米距离都在一天时间内化为平地,各式弩箭机摆放得密密麻麻,弓矢上面涂满了荧光闪闪的剧毒之物,逸萧视线所及处,便足有上千台之多,可想而知,若是绕全城一周全部布置妥当,至少也要上万台才行。
苍幽城守军并不多,不过十万之数,地界高手竞争激烈,并贵精不贵多,太多的人手只会累事,是故只能采取针对性的防守策略,无法做到全面布防。敌人如果从其他城门处攻入城中,他们还需应付背后杀来的敌人,所以一切防御工事的布置都是针对四面八方,不像华夏那样只是针对城外。
由于人手不够,很多青壮百姓都被拉来做苦力,数万人同时开工,敲敲打打搬搬抬抬,场面极其壮观,只是人人头顶阴云,生怕大战时被忽然飘来的劲气击毙。要知道,如果一道真元射向普通人,他们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逸萧首次想及这些人的安危,即使多加小心,这种万人混战的场面也会波及到普通人的生命安全,只不过在华夏界时几乎都是普通人间的战斗,无法将之与高手分开对待罢了。而在这里恰恰相反,普通百姓在战争中的作用微乎其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连没有修成至真元的普通士兵也可以在平民中横冲直撞,谁也挡不住他们。
入夜时分,炼魂宗营地仍然处火光淡淡,除了后方仍有大批部队源源不绝赶到之外,最前面则是一片死寂。但身处城楼上的逸萧能够看出,敌人高手仍在营中,那种大批高手汇聚在一起所产生的压力,不是功力高绝就可以办到的,远在十里外的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与之相反,身后的城门下方则是热火朝天,数千人在长达十里的城墙边缘来回奔走,不断将油纸包裹的弓弩运送至阵地处。只一天时间,这里已经遍布工事,长弓劲弩可以随时变换角度,每隔十步都有一包箭矢堆放在地,可以随时取用。
城墙上更是不得了,这里足可容纳十几人并排飞驰,比华夏时的城墙宽了一倍有余,即使是冥泉之流,也不可能一拳轰开一个缺口。上方堆放着大量裹着油布的火箭,每支都有手臂般粗细,长达一丈的大弓摆放在旁边,直与逸萧见过的投石机无异,只是投石机体型庞大,不适合移动,而这种强弓粗箭在华夏界虽然无人能用,在这里却是方便得很,两名高手配合下,足可将箭矢射得老远,逸萧探过箭头处,包裹的都是可燃的剧毒之物,射到敌人群中立刻会引发爆裂,大量毒气散出,威力极大。
逸萧在城楼处足足站了三个时辰,全无一丝大战即临的兴奋感,夜色黑透之后,又匆匆回到了仵府。
苏心河呼吸深沉,似乎处在一种奇怪的状态中,体内仍旧毫无真元流动的迹象,这次逸萧探手过去,真元竟然无法贯注,立刻就被弹了回来。他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是无意识情况下发生的,苏心河体内真元应该狂猛暴戾,他一定感受得到。但此时的苏心河体内一团死寂,又分明处在昏迷当中,怎会一丝真元也无法注入?而且他的每一寸肌肉都似乎凝固了一般,经脉更是毫无流动之象,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普通人身上,理该已经死去多时,偏偏苏心河仍有呼吸,且沉稳有力,这实在令逸萧无法理解。
苏心河犹如一块磐石,直挺挺地躺在床上,除了胸口有节奏地抖动之外,全无一丝生气。逸萧不再想他的状况,心神被外面走进来的仵欣雅吸引。
“父亲决定了,不将本族的命运交给炼魂宗的人去处理。这次左威卫回来时带了两只乾坤袋,加上这里本就有一只,大概可以带两百人出发,问题只是如何避过炼魂宗的追杀,所以我来找你想想办法。”仵欣雅忙得天昏地暗,额上隐有汗迹,一下坐到逸萧身边。
逸萧一呆:“我能有什么办法,让李伯一人带着,不是轻易就可以过关吗?我才不信除了冥泉还有谁是他对手。”
“你不知道两只乾坤袋不能同时配到一人身上的吗?”
“是吗,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没资格佩带,也不清楚具体情况,总之就是如此。而且你当李伯是神仙吗,听说炼魂宗大军到来,一些散修立刻出城躲避,竟无一人能够闯出去,望海城方向早已埋伏了大量人手,能够逃回来的不足十人,可见敌人实力之强。现在连辉霞和湮空等城的人都滞留在此,不敢出城了。”
逸萧两眼一亮:“是惊神宫的人?”
仵欣雅答道:“据回来的人称,望海城方向有一批实力绝强的高手,所用的都是寒冰真元一类的功夫,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逸萧看了一眼身边熟睡中的苏心河,暗道绝不能让他有危险,现在没了大哥在身边商量,连乐千鸿都被困在乾坤袋中,所有事都只能靠自己。若是大哥真的好不了,乐大哥和文若岂不是很难出来!逸萧晃了晃脑袋,清除掉一些胡乱的想法。
忽然想起天紫曦,似乎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见过她了,这与她一直缠着自己的行径大相不符。问过仵欣雅才知,卜大师已经亲来为受伤的左威卫众人治疗,天紫曦也跟着忙到现在。
第二日,沐柔一大早便来找逸萧,两人联袂来到城楼处,一见之下更为心惊。当然只有逸萧是如此,沐柔仍表现得从容淡定,让他再次深深佩服。据沐柔估计,敌人营中兵力大概在十五万之间,还不算最主力的高手队伍,那是无法估量的,非到战时看不出深浅,因为要藏一批主力在千万营帐的后方,实在太容易了。
“假如他们能拖到三日后才进攻,单是调来的普通军队就不会少于三十万,炼魂宗可谓是落足了功夫。”
逸萧接口道:“北域惊神宫的人想必都是高手,且不会少于五千之数,一旦被他们取得苍幽城及其周围势力范围作为落脚点,后续的大部队会有多少,真要到时候才能知道。对了,昨日沐族长没有答我,落枫哪里去了,外面都是炼魂宗的人,你们肯放过他吗?”
“你们出城后一个时辰,他们也跟着走了。若非如此,族长也不会醒悟过来,去仵家演那一场戏。”
逸萧微笑道:“沐兄如此直言不讳,难道不怕我生你们族长的气吗?还是你根本对沐族长也有所不满?”
沐柔少有地微笑道:“我只是不惯于说谎。若是别人,我连说话也省了,同逸兄在一起时,总是不自觉想多说几句。”逸萧听过立刻一震,卜清曾说过自己在沐柔身边会被影响,难道自己也同时影响着他?
逸萧想起一事:“然而沐家内部的事情要如何解决?敌人来至眼前都不曾察觉,你们之中一定有很大的问题存在。”
沐柔回复平静道:“清晨时,明叔已经带着本部人出城,同行的还有婶婶。她是苍幽城最公私分明的人,没想到偏偏是明叔将本族至于万劫之内,她只能自我放逐,以赎其罪。”逸萧虽不清楚其中细节,但照猜想来看,沐明应该也是遭人利用,否则沐家不会只是将之驱逐出境了事。
咚咚咚……远处鼓声传来,大批敌人向这边推进。逸萧一惊道:“他们昨天才到,今日便要攻城吗?后续部队似乎尚未到齐呢!”
“不会,这只是试探性的进攻,目的只是疲惫我们。当然,这也说明炼魂宗高手众多,可以有人手轮换,让我们没时间休息,待决战之时,再以优势兵力一举攻克。”
逸萧略为点头,身后一个声音疾驰而至:“要开战了吗?逸萧你要小心些,我还没决定要不要你做夫婿呢。这里又不是你的城,还是跟我回天宗吧,最多我求爹让你做宗主。”逸萧黑着脸看着身后的天紫曦飞上城楼,尴尬不已。
沐柔不置可否,淡淡说道:“我去通知族长备战,你们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