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终于在毫无转圜的情况下爆发了,苍幽城无时无刻不处在战火之中。任逸萧事先如何想,也绝想不到地界的攻城战会残酷到如此地步。
他终于明白炼魂宗为何不敢轻易发动战争,而是阴谋积蓄了百年之久。双方参战的人数每一刻都不会少于十万之众,其中双方高手都在万余之间,没有任何一名高手胆敢独自作战,即使是六阶以上的顶尖强者。
沐家将苍幽城分作了五大区域,每片区域都有不下两千名真元境界的高手护卫,又可互相呼应,沐府身处最中央的城中心,方便统筹全局,随时派人增援各地。人命再不显得珍贵,城中住民有些功夫的,即使未到真元境界,也无一例外地拿起武器,朝敌人挥舞过去。
难怪苍幽城守军只有区区十万之数,逸萧本以为远不足以抵御炼魂宗三十余万大军,因为这里不比华夏界,城墙对于攻城军并无多大作用。此时才知这里是全民皆兵,只要沐家高手未被扫清,城中青壮便源源不绝,杀也杀不完。逸萧第一次见到守城方死伤多于攻城方的场面,不禁大叹无奈。
粗略估计,每日死伤人数都在数万,每一个攻进来的敌方高手身上都血迹斑斑,绝大部分都是苍幽城的普通百姓。倒不是因为他们弑杀,在全力以赴的情况下,难有人留手避过普通人,尤其当数人组成阵势,合力进攻时,真元几乎都是成片向对方罩去,一旦被高手避过,身后的普通战士必死无疑。很多人都是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死于非命,其中当然也包括一些老弱。方圆上千里的城区,逸萧用飞的也要一整个时辰,而此时似乎只有中央沐家所在能够安全一点。
逸萧边打边走,按照仵欣雅的意思,从城东一直杀到城西,期间如遇敌不过的高手,就凭身法避退。他能感到敌人见到他时的表现,所有高手认出他之后,都会急切扑过来,幸好他身法不凡,又有天紫曦在旁照应,才能顺利逃出。
杀到城边时,只见这里的一角已被炼魂宗占领,高达百丈的云梯将城墙内外架成一座巨大的拱桥,数千人正在陆续向城中杀来,城门处的守城器械遍地皆是,大部分都已经破坏。不问也知,城墙外一定有数以十万计的大军在等待入城。
逸萧不敢久留,他和天紫曦都是太过惹眼之人,转身朝仵府方向遁去。远处满是炼魂宗的人,这时已经有几人朝他们飞来,都是轻易惹不起的硬手。逸萧想起在望海城附近时龙傲手下大盗的身**夫,在树林中飞奔时丝毫不比飞行慢。他索性运起云遁术,带着天紫曦高高低低地在房檐屋脊上纵掠,速度越来越快,身后众多高手竟追之不及。
云遁术身法的精义就在于寓疾于缓,寓快于慢,经过这些年的历练,此时的逸萧运用起来,已不只是简单的纯熟二字。天紫曦在一旁看得心领神会,立刻有样学样,居然不比他差多少。逸萧见她这样的时刻仍不忘偷师,且一学就会,大叹她天分之高,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
前方喊杀声震天传来,铺天盖地的大军分作数队,一眼望不到边际。逸萧仔细看去,竟是沐家精锐。没想到此时此刻,沐家仍有如此实力做出反击。
“是两位!城中大部分敌人已经被赶出去了,这是敌人最后一个据点,两位可否帮忙清缴?”刚刚飞临两人身边的一名沐家高手认出了他们,立刻请援。
逸萧心道你还真会找人,自己被身后大批高手追得“气喘吁吁”,怎会放过这个报仇的机会。他哈哈一笑,绕身回转,直扑了上去。
任身后追他的人有多强大,即使是冥泉尊者亲临,此时也不得不退。逸萧大喝一声:“紫曦跟上!”赶在身后数千人的最前方朝敌人杀去。经过这几天的大战,他和天紫曦两人已经是苍幽城中的一道风景,身后众人见他之勇,立刻奋勇争先,他们都是沐家精锐,又不知苍幽城如今所处的形势,尚以为敌人是不自量力,这时痛击来犯之敌,自然战意高昂。
无数大军从一列列整齐的街道中冲杀过来,延绵不绝,逸萧身处空中,心情激奋,好像这千军万马都是由他指挥一般。洪流般的大军直冲过去,一路上遇到的小股敌人都被无情扫荡,无人能逃过大军的强势扑击。
越逼近城墙处,敌人兵力渐多,都是刚刚入城集结,准备冲击城中据点的部队,没想到苍幽城仍有实力反击,此时被打得措手不及,立刻溃不成军。城门处涌来大批高手,身后也源源不绝,城外显然得知了苍幽城反攻的消息,立刻又有大批高手越墙而入,朝这边杀来。己方冲势终于受阻,敌人在距离城墙数里处将苍幽城大军截了下来。
逸萧只能以服装辩人,连敌人都无暇顾及他的身份,无论头上脚下,只要是目视能及处,必有人激战拼杀,充斥着各种色彩的天际分不清是哪一方的阵营,不断有高手在上空来回飞驰,呼喝与气劲的爆响震得人人耳目失聪。
逸萧轻呼一声,矮身躲过一道飞来的气劲,他无时无刻不需要小心躲避这种飞来横祸,即使不是朝他攻击,溅射过来的暗劲也让人头痛不已。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真元灌满全身,随时保持强大的应变能力,同时锁定天紫曦的身形,不至将她弄丢。
激战半个时辰,逸萧感到自己的真元有些力不从心。他心中骇然,以他太虚心法之强,竟也会有真元枯竭的感觉,可见这半个时辰他无时无刻不处在最激烈的战斗中。他连忙拉住激战正酣的天紫曦回撤,隐入身后苍幽城大队人马中。
身后大军不断支援过来,虽都是普通高手,但胜在支援方便,不是敌人攀墙而入可比,苍幽城的人逐渐在地面布满,令敌人插针难下,而己方高手则可以短暂落地回气,起码不会受到攻击骚扰。
逸萧简单调息,距离他退回来只有十几息时光,前方惨叫连连,几人不受控制跌落地面。刚刚他与天紫曦二人力抗敌人几大高手,此时一退,身旁战友立刻不敌。
他连忙飞身再上,天紫曦也不甘示弱地随后赶来,追云袖再次射出。两人的配合渐入佳境,逸萧已经顾不得会因产生感情而后患无穷,两人以一条追云袖为依托大做文章,令身旁的敌人防不胜防,终于引得敌人高手的注意。
令人窒息的气息自人群后方攻来,逸萧知道这名敌人的眼力必定极佳,才能在漫天遍地的人群中准确找到自己的位置,绝不会是一般高手。他不敢怠慢,眼前密密麻麻的人影似乎被无形的气劲撞了一下,自动分了开来,露出一道灰蒙蒙的人影。
逸萧暗呼糟糕,此人足有六阶功力,且伸手不凡,单看速度就不是他能够力敌的。加之他已经激战大半个时辰,再难保持巅峰状态。
他一把将身边的天紫曦推开,刚要出招迎敌,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逸萧退后!”
逸萧知机向下落去,李伯的身影从他头顶擦过,暴起一团刺眼的光芒,而李伯犹如隐在光中一般,与那名六阶高手撞在一起。逸萧尚未看清来人的模样,那人已经被李伯一击击飞,倒退间可以见到明显的血迹洒落空中。
“你的任务结束了,回去吧!”李伯对其他敌人全无兴趣,冷冷看了一眼逸萧道。
逸萧无奈退走,李伯直有逼他就范的味道。不过这次“亮相”的确彻底,三天的冲杀,城中大半敌我双方几乎都认识了他。回到仵府时,只见沐柔赫然在场,左肩点点血迹,该是受了点伤。
逸萧关切一问,沐柔只说不妨事,又谈起守城军将敌人赶出了苍幽城一事,沐柔无奈道:“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这几日守城军损失在两万余,平民更是不计其数,至少也有十万众,而留下的敌人不足三万,这对守城战而言已经是劣无可劣的形势。敌人之所以被赶了出去,只因连日交战,众多高手需要时间调息疗伤。沐家底牌已经出得七七八八,而炼魂宗一方冥泉等人尚未出手,北域人更是一个未见。待他们下次来时,不知该如何抵挡。”
逸萧心中同意,自大战伊始,他和天紫曦只休息了几个时辰,近三日不眠不休的战斗,以他两人的功力也感到极为疲惫,尤其是无时不刻不在见到身边的人逐一死去,又无能为力时。
“逸萧,给你引见几个人。”仵欣雅自后殿过来,见到逸萧时道。
逸萧好奇跟着她来到后院,只见五人整齐地站在院中,身材体型都与他颇为相似,连着装都一模一样。逸萧眉头一皱,这就是仵欣雅找来扮他的人吗?
“李大哥!你是左威卫队长,怎会替小弟去吸引敌人?”逸萧见到仵家左威卫队长李成山赫然在列,他是左威卫中的佼佼者,怎会充当这种死士的角色!
“逸公子客气,做戏总要做全套,如果没几个高手,岂非被敌人一眼看出来?”
逸萧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自觉地激动起来:“小弟何德何能,怎能劳烦诸位以性命相护!”
李成山道:“这都是祖上的安排,逸公子要谢就谢小姐吧。将来仵李两家如有需要,望公子不吝帮忙。”
仵欣雅道:“不要婆婆妈妈,这些都是李伯的安排,他们自会处理好剩下的一切,你只要想好如何从千军万马中突围而去就好。去见见要和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吧。”
逸萧随仵欣雅转过一道回廊,这里正是仵欣雅所住的小院,院子不大,五十人在里面已经略显拥挤。他一眼扫过这五十人,全部都是四阶以上的高手。逸萧两眼微眯,心咐这该是仵家在城中能够拿出的最强战力了,但这里无一人是他见过的,显然都是一直潜藏的高手,恐怕平时连仵家人都不知情,否则何须跑到这样一间小院中来“检阅”。
敌人排山倒海般的攻势渐歇,之后不知又会爆发多么猛烈的战斗,但势必会比这连续三日的大战更加激烈,想冲破敌阵,只能靠眼前这些人和沐柔所带领的一批沐家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