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萧在李伯身前见到了血迹,直觉告诉他,李伯受伤了,只是表面上半点看不出来,只有脸上霞光变幻,透着诡异的感觉。
身后五大高手齐齐追来,几息时间已经追到队尾。有人反身拦截,却连一招都挡不住,直接被轰飞开去。幸亏沐柔反应及时,大队人早早撤退,以毫厘之差遁入沐家势力范围。冥泉等人并未追来,这里密布沐家高手队伍,一旦被围,必会是苦战之局。
沐凌亲来掠阵,逸萧看得出他眼中的疲惫和落寞,想是这些天无处不在的大战打击了他东域第一大城主的信心,也让他心力交瘁。记得沐柔说他也在突围队伍之列,不知是未能突出去,还是身先士卒选择了留下守城。
这里烟雾弥漫,逸萧闻到一股刺鼻的气息,连忙从怀中翻出一堆药丸给众人服下。炼魂宗的毒烟雾集中于沐家范围内释放,经过这几天仍未散去。
“你小子果真命大,这样也死不了!”卜清的声音难掩喜悦,虽未能冲出去,但两人相见,自是欣喜。
“成山大哥呢?”逸萧忽然想起李成山,一惊道。
“难得逸兄弟还记得我。”李成山自烟雾中走过来。听卜清解释,他们的确吸引了大批敌人高手,到达城门处时见到敌人已将南门处严密封锁,立知不妥。李伯独自回去搜寻他们的行踪,其余人则退回到了仵家主宅。西门方向的沐家军已经全部退守主宅,西南两面天明时分即将全部落入炼魂宗和惊神宫的掌握,五千人聚拢在沐府周围十里范围,做困兽之斗,形势严峻之极。
“我们还有希望逃生吗?”逸萧脸色灰暗。
卜清笑道:“放心吧,五千名高手集体突围,敌人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全部拦下,不过这一次你也要躲入乾坤袋了。经过这两个时辰的奔袭我才发现,你的名气比所有人都大,沐家族长出逃怕也敌不过你的威势。”他一副开玩笑的语气,连带逸萧也跟着轻松了一些。他偷空看了一眼,沐凌已经失去了踪影,难怪卜清敢开他玩笑。
“不如我将魂灵玉交给大师来保存。”逸萧眼前一亮,提议道。
卜清连忙摇手:“千万别害我,难道要我拿着玉出去大嚷,要他们别再追你,玉在我手里吗?不和你废话了,沐家的解毒丹药不足,我得去配一些,你先留在这吧。真后悔回来,我已经快要被掏空身家了。”
卜清消失在烟雾中,李成山一抱拳,也跟着走了。逸萧转身看了看不远处打坐的李伯和天紫曦两人,心道这丫头今天为何如此安静。
天幕拉白,初晨的太阳照得烟雾中明亮了一些。天紫曦缓缓睁眼,逸萧关切的眼神直接射了过来,不知不觉,两人已经靠得很近,只是逸萧自己未能意识到。
“你没事吧?”
天紫曦一喜站了起来,逸萧怕影响李伯疗伤,拉着她躲到一旁。只听她道:“你很关心我吗?看来我们进展不错。这样只要你妻子同意,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嫁给你了。”
逸萧的眼神直入心灵:“你真的只是为了选夫君,才会不远万里来找我吗?”
“难道你以为我在骗你吗?不过这次的经历真的不同凡响,难怪爹要我出来走走,才出来两个多月,我现在功力比在家修炼两年还要深厚一些呢。”
看着她一脸喜意,逸萧偷偷苦笑,这丫头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吗?她的性格与情芷菡有些相似,都是天性乐观,只是天紫曦将这一点做到了极致,让逸萧有些受不了。两人不再谈论,一齐去查看苏心河的情况,天紫曦代逸萧为苏心河探脉,她的神识感应力连逸萧也要佩服。
天紫曦查了一会,喜道:“有动静,似乎经脉开始流动了,不过每深入一寸,都要耗些力气。真奇怪,真元难以探入,应该是经脉中蕴含着强大能量的缘故,不过这些能量似动非动,似静非静。他就像你一样,完全是个迷。”逸萧暗道你才是个迷吧,真奇怪天宗宗主那样的角色,如何会培养出这样一个女儿。
隆隆鼓声响遍四周各处,大部分人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变得惊慌恐恐。逸萧叹了口气,敌人有大把打击沐家的方法,如果是自己,就不会忙于进攻。高手对阵最厉害的招式莫过于先摧毁对手的信心,而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办到此点,只要看看周围人的脸色,便可见一斑。
如果他是沐凌,一定会尽早突围,尽管剩下这五千人肯定死伤大半,也好过留在这里等待斗志尽失之时,被敌人轻易攻破。他想不通的是,直到正午,沐家高手仍在构建防御阵型。说是防御,不过是将周围残破的墙壁连在一起,以土坯填补缺口,形成一道仅能阻隔视线的圈地,对敌方高手不会有实质性的作用。
这时,守军来报,外面落枫求见逸萧。逸萧愕然以对,如今两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自一开始便已注定是死敌,现在这样的局面,他会有何种说话?好奇心驱使下,他走了出去,天紫曦不放心,执意要跟着。
“好久不见,逸兄可好!”落枫神采四射,说不出的轻松写意,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落兄何苦于此时挖苦我,你看我像是好的样子吗?”
“是我糊涂,逸兄莫怪。不知逸兄可有兴趣并肩走一段?”逸萧心道你哪里是糊涂,而是无一刻肯放过自己才对。落枫此招又是阴险无比,再次置逸萧于左右为难的窘境。
天紫曦在一旁杏眉倒竖,刚要理论,逸萧伸手从怀中掏出三块魂灵玉,交到她的手里,旁若无人地随着落枫去了。他没有将全部玉都拿出来,希冀能给落枫一种错觉,而实际上落枫也只知道他拿到了三块玉。
落枫也没想到他敢真的“深入敌阵”,眼中灰蒙雾气闪过,看了一眼几枚魂灵玉,又转头笑道:“逸兄果然豪气,难道不怕我埋伏高手偷袭吗?”
“彼此彼此,我若不来,势必留下阴影,以致耿耿于怀,于心境无益,落兄又何尝不是如此。”逸萧一眼不看他,两人在双方大队人马壁垒森严的交界处,一条宽广长街上缓步走着,吸引了周围无数人的眼光,只是无人能听到他们的说话。
落枫一阵欣喜:“同逸兄在一起,每一刻都如此精彩,丝毫不比大战时逊色。不知逸兄可愿加入我方?我可以保证你一纵朋友的安全,连华夏界都可以不理,任由你来掌管。”落枫同样不看逸萧一眼,静候他消化自己的提议。
与落枫之间的机锋对话,就像是高手对决,逸萧丝毫不敢大意:“落兄莫非在开小弟玩笑,我们之间尚有何转圜的余地?”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里已经是死城一座。我承认沐家若想突围,我不可能拦得住所有人,但如果目标只是你,还是轻而易举的,逸兄以为如何?”
逸萧仰天一叹:“老实说,落兄的提议若是在以前,对我的吸引力一定是莫大的。怎奈如今世易时移,你我之间已是死敌,只能以一方死去而结束。”
逸萧说此话时,心中想到的是仵家为保自己所做的牺牲,不想落枫两眼微眯,沉声道:“苏兄是否死了?”逸萧知他误会,刚要解释,忽然心思一转,刹那间想通了落枫此来的目的。说到底他还是为了魂灵玉,他甚至怕逸萧毁掉魂灵玉,那会令他们功亏一篑,得不偿失。
“逸兄莫要骗我,苏兄之勇人所共知,水火合流又堪称天下第一奇功,任何伤势到了他身上都不是问题,怎会如此多天毫无踪影,又派几个跳梁小丑扮作你二人?当我第一次见到卜大师等人带着装扮成你们的高手时,便知一定有假。”
逸萧心中一叹,落枫心思之密令人咋舌,竟以此种方式侦破他们的计策,甚至不费一兵一卒。重伤苏心河的那些人落枫自然识得,他绝不会相信苏心河能在这群人联手强攻之下留得性命,即便逸萧等人想骗他,“伏在背上”的苏心河一旦出世,立刻无所遁形。
只是落枫想不到,苏心河既非身死,也不是重伤未愈,而是处在一种逸萧也捉模不透的状态中,就像当初遭遇云岩宫浅水大阵时的情形。
“落兄在北域惊神宫中是何身份?”
“逸兄为何有此一问?”
“纯是好奇而已。”
“逸兄可知,有时好奇是要累人的。不如我们继续刚刚的话题,假如我使大军将这里重重围困,再不断以高手冲击,一旦有人逃走,尊者他老人家将会亲自率人追杀,逸兄以为沐家的困兽之斗,尚能坚持多久?莫忘了昨夜一战,沐家共派出十队人马突围,加之仵家左威卫高手,合共千余人,至今未有一人能逃出升天。可以告诉你的是,我属下精通壁之规则的高手不下千人,即使你躲入乾坤袋也无济于事。”落枫极为自负,话语间信心满溢。
逸萧一叹道:“落兄的手段小弟早有领教,我怎斗得过你呢。只是据我调查,华夏界中的魂灵玉失了一块,即使落兄将其余七块全部集齐,怕也无用,所以小弟对于落兄的价值其实并没有想象般大,落兄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哈哈哈,逸兄这样说,岂非摆明告诉我,你怀中仍有一枚玉,在下已经有些兴奋莫名了。”落枫一丝不让地道。
“落兄客气,小弟也是方知你手里有三枚。落兄最好不要亲自攻来,否则小弟拼掉性命不要,说不定会令落兄饮恨收场。”逸萧身形忽然倒退,直立着划过沐家守卫头顶,落入沐府之中。他故意涌起一种激愤的悲声,让落枫深信苏心河已死。
回到仵家众高手休息的场所,李伯仍在调息,看来他伤得颇重。沐柔见过族长之后回到这里,逸萧解释过刚才的事,天紫曦在旁边鸣不平,似乎看落枫很不顺眼的样子。
“凌晨时那四个惊神宫的高手没伤到你吧?”逸萧想起他们冲进仵家时,天紫曦受对方神识攻击,轻哼了一声。
“他们虽强,还不至于伤到我,放心吧。倒是那个落枫真是可恶,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逸萧立刻寻出问题的关键处。落枫的确天资绝代,现在看来,似乎整个攻城计划都是由他指挥,很难想象这种关系整个地界命运的大战,是由这样一个年轻人策划实施。
加之他在炼魂宗和北域惊神宫都有着极高的地位,连那群功力高绝的惊神宫长老都听他指挥,这样的一个人自是与逸萧和苏心河出身完全不同,话语间便可看出端倪。即使他再看得起逸萧,也难免露出一种高傲的姿态,那是渗透进了骨子里的傲气,与生俱来,不可消除。
将来若有机会击败他,这或许是一则可以利用的因由。
“外面的敌人放了消息过来,除非我们立即投降,否则踏平沐府之日,就是他们铲掉苍幽奇木之时。”沐柔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