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沐浴,但换下了一身湿衣,萧富海感觉舒爽了不少。
“夫人有所不知。为夫何尝喜欢这样狼狈地到处视察?可这回灾情严重了,上头派来了软差,为夫身为知府,自然要装装样子。连总督都亲自下堤了,为夫哪敢不尽心?所以这澡不能洗,明儿,还得继续穿着那身脏的官衣,好叫人看看我为了百姓日夜操劳,不顾自身的模样。”
萧夫人道:“呀,来了软差!是哪位大人?”
“是宫里太监总管汪福汪公公。这位可是能在圣上面前说得上话的人,他一句话可抵得上为夫辛苦干一辈子。除了要做面子,这礼也不可少。”
“那是自然的。今儿晚了,来不及了。明天我就叫萧全去备下份厚礼,再着他亲自送去。萧全为人忠厚,办这事最合适不过了。”
“夫人想得周全,有夫人在为夫倒是省心不少。若是能讨得这位汪公公的欢心,他只肖在圣上面前提一句话,为夫的官途便不可同日而语。这可要比去辛苦巴结什么侍郎什么御史有用。”
第二天一大清早,萧富海就已起床了。他果然还是穿了昨天那身脏了的官衣,不过丫头昨夜已经烘干了,虽然看着狼狈,但好歹不湿了。
知道老爷这几日事情多,所以萧夫人昨晚并没有提及家里的事情。想着等他忙完这阵子之后再好好地谈一谈。
转过头,萧夫人就开始忙着准备礼物的事。那宫里出来的公公,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礼轻了哪里入得了人家的法眼?弄不好,还会惹人怪罪。所以这送礼,也不是那么好送的。
思来想去的好半天,萧夫人才想到,将父母留给她的一对古玉的花瓶给送了。这对古玉花瓶玉料十分上乘,再加上名家巧手雕刻上栩栩如生人梅花做装饰,市面上确实是价值不菲。萧夫人一直是视若珍宝,轻易都不肯示人。这回要送人了,萧夫人再看到那对花瓶心当真是有十二万分的不舍。但是想到老爷的前程,还是一咬牙决定送出去。
唤来了萧全,叫他去外头配了个合适的锦盒装着。
一切准备罢后,萧夫人又对萧全叮嘱道:“这是要送给宫里头下来的软差,非同小可。你在我们萧家几十年来做事稳妥可靠,又颇为知情懂事的,所以老爷特意叫了你办这事。你这路上可得小心护着这宝瓶,万万莫要磕了碰了,或是叫雨给淋着了。”
萧全道:“夫人放心,奴才都明白,万不会办砸了。方才奴才也派人去探查过了,老爷今儿又下到受灾的县里头视察去了,今儿怕是也回不来了。那位汪公公昨天受了些寒,所以今儿没有同去,留在城里的驿馆里休息着。正好,有这个探病的由头,咱们去送礼,叫人看见了也不至于太过招摇。”
萧夫人颇为满意地点点头:“就知道你是个会办事的人,早上老爷才和你吩咐过,你便知道去打听这些事了。汪公公病了也好,省得咱们送礼还得再挑时机。你这就给那汪公公送去,再从库里挑两支上好的人参给汪公公补补身。等这些事办好了,你就去老爷那里,给他送些干净的衣裳。外头雨总下个不停,他这会儿衣裳怕是又淋湿了。”
“是,夫人!”
萧全向来办事利索,萧夫人倒也不太担心。只记挂着萧富海连着几天在外头辛苦,虽说只是做个样子,但少不得也要淋雨受冻的,可千万莫要伤到身体才好。
这一晚,萧富海果然没有回家。萧夫人虽然记挂着,但想着萧全也随在身边伺候,总算也叫她放心些。
第二天上午,雨依然还没有停的迹象。萧府还像往常一样,主子依旧悠闲,下人们依然忙碌。
但一个下人一溜小跑,边跑边喊的声音使得整个萧府一时间便炸开了锅,再难平静:“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决堤了,水就要淹进城了!”
萧夫人正闲着无事,心血来潮地将二姨娘唤了过来,扯着闲话打发着时间。她瓜子儿磕了一堆,正口渴喝了口茶,忽然听到这个消息,那茶碗便“砰”得一声掉到地上,茶水溅了她一脚,她也没注意到。只急急地追问那小厮:“**的堤坝不是向来很牢固吗?怎么就决堤了呢?”
那小厮抹了把满脸的水渍,喘着粗气道:“谁说不是呢!年前还修膳过,这阵子大雨又加固过。但这连日的雨水,使得**的水位上涨过快,那堤许是撑不住,就裂了好大一条缝。不过官里已经派人去修补了,但水势太大,就怕万一堵不住,江水冲到城里来,到时只怕整个泉州城都要被淹了。夫人,如今咱们还是快快逃吧。否则这大水真的冲入城,可是跑都跑不及了!”
那小厮说得吓人,二姨娘在旁边听着也觉胆寒,她扯了扯萧夫人的袖子,小声地道:“夫人要不咱们先出去躲躲去?万一堤口裂缝补不住,决了堤,这大水说来可就来了!”
“躲?能躲去哪里?咱们萧家不是一般人家,几个包裹往身上一背就是全部分的家当。这府里那么多口人,又有多少物件要收拾?临时哪里能找得到那么许多的车马?跑到外头乱哄哄的,万一再碰到什么乱子,咱们怎么办?”
萧夫人说着,又问那小厮:“老爷呢?老爷可回衙门里了?”
那小厮道:“老爷昨儿下县去了,这会儿怕还不知道**快要决堤的事哩。萧管事也还未回来,夫人这事还得您来拿主意才是!”
“我拿主意……我拿主意……”萧夫人慌了神,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却哪里能拿得出什么好主意。她原是指望着萧富海能回来,不管是走是留皆有他来当家作主。可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个当家的人却不在城里,萧全也不在。叫她一个妇道人家可如何是好呢?!
二姨娘道:“既然这事咱们都知道了,老爷离得虽远,但不久也能知道消息。到时自然不会不管咱们的。要不,咱们再等等?”
那小厮抹着额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着急地道:“夫人、二姨娘,您二位是没瞧见那情形有多严重!怕就怕等不到老爷回来,这大水就冲到家来!城里已经有不少大户、小户的都动身走了,车马行里的车马都叫人抢光了!”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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