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慕容映霜心中突然一阵释然,所有的郁结气闷竟倾刻间烟消云散。
她怎会不相信他,他有什么必要骗自己?
只是转念一想,她突然有些同情秋若兮。那个跟她一样在后宫可怜无依的女子,终是对这尊贵帝皇动了心思,可是,皇上却并没有如她所愿宠幸她。
难怪,她说怕皇上再也想不起她!难怪,她楚楚可怜地请求自己为她在皇上面前美言力荐!
可是,她此刻突然想得很清楚。自己今日没有答应秋若兮的再三请求是对的。
她承认,她并不是一个大度无妒的嫔妃,也不是一个很好的闺中蜜友。她可以将自己华碧苑中所有的物件都拿出来与秋若兮分享,但是从此刻开始,她再也不会替她在轩辕恒面前引荐求情婕。
因为那样,有违她的初心。
她终于意识到,主动而热心地与其他女子分享同一个男人,会让她如吞恶蝇,甚至感到恶心反胃、胸闷不适!
她已为轩辕恒引荐过秋若兮一次,秋若兮能否夺得一份君宠,这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她今后再也不会插手此事了!若秋若兮因此而记恨她,她也只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一口回绝。
她不会与人争,不会与人抢,也不会为了讨好好友,而做出违逆初心之事!
……………………陌离轻舞作品……………………
深宫虽然寂寞,日子却过得飞快。一眨眼,洛都已到了寒冬腊月。
慕容映霜的日子并不十分难熬。除了每月逢五的规定日子,皇上轩辕恒是她华碧苑中的常客。
他为了她,竟然打破了除规定日子外,随意翻其他嫔妃牌子的惯例。因而皇上对她的宠爱,在后宫与前朝均是如此显盛。
得皇宠者得权势。随着轩辕恒有意冷落高婕妤而盛宠慕容美人,慕容太尉在朝廷上下的声望越来越高,甚至稳稳压制住住了高太师往日的张扬跋扈。
而在后宫,高婕妤再也不敢对慕容映霜明里挑刺。而品位在慕容映霜之下的众嫔妃,也很快认清了苗头,开始每日早早来到华碧苑给她请安。
慕容映霜自然明白,皇上的盛宠早已将她置于后宫的风口浪尖。这一切,她既无法改变,只能采取既来之则安之的策略,每朝闯开华碧苑的大门,接受众妃子的请安示好,尽量不为自己在后宫更多树敌。
幸而,虽则她天性有些孤清淡漠,因有心思缜密的轻歌与灵动活泼的漫舞代为打点赏赐众妃之事,加上她待人和善、言行低调,倒也与众嫔妃相处融洽。
而对于品位比她高的四位宠妃,她也依轻歌漫舞之言,时时送礼问候,因此各人表面上倒是相安无事。
秋若兮与她私下关系仍是极好,只是冰雪聪明如她,见慕容映霜并没有应允继续在皇上面前为她美言,也便不敢再提出这非份要求了。
东昊的腊月,有一个举国欢庆的盛大日子。
腊月二十五,不仅是当今太上皇,即当年的“东昊战神”、摄政王轩辕澈的生辰,也是皇帝轩辕恒与他的龙凤胎妹妹解忧长公主二十三岁生辰!
如此巧合而重大的日子,洛都朝堂上下自是要隆重其事。自皇上出发去崆峒山冬狩之前数月起,朝堂上下便已开始为这盛大的日子作起精心筹备。
因此到了这一日,皇宫内外已是张灯结彩,一片盛世繁华、热闹喜庆的景象。
带着轻歌与漫舞迈步偌大的后宫园林,看着宫人内侍仍在忙碌布置,慕容映霜也开始思考起今晚最为盛大的生辰晚宴来。
轩辕恒早已派人告知她必须出席,更特意告知她,今夜晚宴非比寻常,不仅太上皇与卫太后会同时出席,慕容映霜作为皇上宠妃之一,还须当众献舞,为太上皇与皇上祝寿。
“灯笼!灯笼!要灯笼……”
女乃声女乃气的一道童声传来,正在思忖着今夜晚宴该如何献舞的慕容映霜寻声望去,只见一名宫女正抱着个两岁左右的女孩儿,站在一棵树下看灯笼。
那女孩儿穿着一身精致漂亮的粉色衣装,粉雕玉琢的一张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漆黑灵动,扑闪扑闪的,实在惹人喜爱至极!
慕容映霜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带着一抹温暖笑意,站在那里望着那个女孩儿要灯笼。
宫人内侍们在忙碌装饰后宫,在那桂花树上,也挂上了几个小小的红色灯笼。女孩儿被宫女抱在怀中,伸出胖胖的小手想去摘那灯笼,可宫女却有意逗弄着不让她够到,惹得小女孩儿一阵阵“咯咯”作笑!
“娘娘,我们快些回去准备吧!”轻歌在身后轻声提醒着看得入了神的慕容映霜,“若是晚了,宫宴怕是来不及。”
“你们看,那女孩儿真漂亮,好可爱!”慕容映霜轻笑着对轻歌与漫舞道。见那女孩儿在宫女怀中笑得那样开心,她不由得想了小时候的自己,也想起了娘亲。虽说一直被父亲冷落在
tang后院,她与娘亲却仍是有着不少母女情深的快乐回忆。
“娘娘,走吧!”轻歌提高了声音催促道。
那小女孩儿闻声转过脸来,看到了慕容映霜,天真地裂嘴一笑,女乃声女乃气地学着轻歌道:“娘娘!”
那名宫女连忙将她放在地下,对着慕容映霜屈膝行礼:“奴婢见过娘娘!”
“免礼!”慕容映霜柔声说着,转眸看到轻歌正一个劲儿地示意她快些回去,也便缓缓转过身道,“那么,我们早些回去准备吧!”
“娘娘!”才走了几步,她便觉得裙角被人轻轻扯起,同时听到一道甜甜的呼唤。低下头,只见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儿,不知何时已快步走到她跟前,拉着她的裙角道,“娘娘,我要灯笼!”
那含着信任笑意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得慕容映霜的心都要被她化掉了。
她不由得低下头,一手牵起小女孩儿的女敕女敕的小手:“好,我帮你摘下来!”
牵着小女孩儿走到树下,她微微踮了一下脚尖,便将一个小小的红色灯笼摘了下来。
“既然她想要,便给她吧!”她对着那名宫女说了一句,便蹲子,将灯笼放到了小女孩儿手中。
“谢谢!”小女孩儿欣喜地拿起灯笼,女乃声女乃气地说道。
“不用谢!你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一时,她竟又忘了自己要急着回去准备为宫宴献舞作准备了。
“两岁!”小女孩儿一手拿着灯笼,另一手竖起了两只小指头,“我叫菡儿!”
“菡儿,你在那里做什么?”
前方,一道清丽的女子声音忽然响起。慕容映霜抬起头,只见高婕妤正还着一众宫人站在不远处,满脸戒备地望着她。
“母妃!”那叫菡儿的小女孩儿一声欢呼,拿着小灯笼飞快到跑到了高婕妤身前,“灯笼,娘娘帮我摘灯笼!”
原来,这便是轩辕恒与高婕妤所生的小公主轩辕菡!父母都是样貌姿容极佳之人,难怪长得如此漂亮可爱了。
慕容映霜一边想着,一边拍了拍拖到地上裙摆,慢慢地站了起来。
“摘灯笼?”高婕妤神色一阵莫名变幻。她一边怜爱地抚着轩辕菡头顶的秀发,一边笑看着慕容映霜的方向,“那灯笼可是为庆祝菡儿父皇与太上皇的生辰,才特意挂上去的,菡儿怎能如此不懂事,偏要摘下来呢?”
她向身旁一名宫女一示意:“还不赶紧把灯笼挂回去?”
“是!”那宫女应了一声,从轩辕菡手中取过小灯笼,重新挂回树上。
“不!母妃,我要灯笼!”说着,轩辕菡“哇”的一声哭了起来。脸上瞬间泪水涟涟,一副让人心疼的可怜模样。
“怎地如此不懂事?若被你父皇得知,将是如此责罚?”高婕妤冷着脸训斥道。
轩辕菡显然被母妃的话吓住了,她迅速停住了哭声,神情却仍是委屈,脸上尤带泪花。看得出来,她对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两字,无疑是惧怕的。
高婕妤对着慕容映霜不自然地笑了笑:“让美人妹妹看笑话了,菡儿如此不懂事,姐姐我还须好好教导,免得她父皇得知更要恼火!”
她一口一个“父皇”,仿佛时刻担心慕容映霜会忘记,轩辕恒是她女儿父亲这一事实。慕容映霜笑了笑:“小公主如此乖巧可爱,皇上定然把她当作宝贝般疼爱着吧?”
若不是亲眼见到了轩辕菡,慕容映霜还真记不起,他果真已是三位小公主的父皇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皆要为今夜宫宴作准备,便都早些回去收拾吧!”高婕妤道,“姐姐先告辞了。”
“恭送姐姐!姐姐慢走!”慕容映霜行礼道别,直到目送着高婕妤带着轩辕菡及一众宫人离去,才转身往含章殿华碧苑走回去。
“高婕妤对孩子可真凶!那小公主,怪可怜见的。”走在路上,漫舞见四周再无别人,忍不住感叹道。
慕容映霜默然不语。轩辕函是高婕妤的女儿,是打是骂都是亲生骨肉,血浓于水,她们外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
“高婕妤心思太多,奴婢怕娘娘与小公主走得太近了,高婕妤会无端起疑心!”轻歌道。”所以,你适才才如此着急地催促我回去?”慕容映霜看了轻歌一眼。这小丫头,果然是心思极为细腻机敏的。
“可奴婢们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喜欢孩子!”漫舞忍不住掩嘴笑道。
“是呢!那孩子,真的极可爱!”慕容映霜微微笑道,想起轩辕函临离去时那强抑的泪水,她仍是觉得挺心疼的。
“既然喜欢孩子,娘娘便赶紧也为皇上生一位小皇子,或是小公主呗!”轻歌笑道。
闻言,慕容映霜收起了笑容,若有所思。
她与轩辕恒,也终会有一个不期而至的孩子么?
……………………陌离轻舞作品……………………
这夜的生辰宫宴,是慕容映霜入宫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不仅出席的高官贵戚更多,就连平日在南宫深居简出、她从未有机会见过一面的太上皇与卫太后,也罕见地双双盛装出席。
太上皇、皇帝与卫太卫并排坐于主位。貌若天仙的卫太后下首,便是艳美绝色的解忧长公主。
对于太上皇轩辕澈的威名,以及卫太后的仙姿美名,慕容映霜自小便有耳闻。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对东昊国地位最为尊荣的夫妻,双双令人不得不惊为天人!
也只有如此月兑俗出众的父母,才能生出轩辕恒与轩辕诺这样的绝世男子来吧!慕容映霜望了一眼主座上一脸威严冷傲的帝皇,又不自觉地扫了一眼他下首正潇洒轻笑的赵王,心中对主座之上那对璧人,暗暗赞叹不已。
她知道,太上皇与卫太后令世人称羡的并不仅仅是他们完美夺目的形貌仙姿,而是他们被世人传颂了二十多年的爱情传奇。
太上皇当年不仅是摄政王,更是震威大将军,素有“东昊战神”之称,更是东昊臣民的大英雄。
据闻,他当初为了独宠自己的王妃,即卫太后,不惜遣散府中八百名姬妾。更有私底下的传闻称,他为了卫太后,此生并不愿称帝,在扶持长兄稳坐东昊江山之后,又扶持自己的侄子为帝,直到最后,又将自己的长子轩辕恒送上帝位!
望着座上卫太后的雍容浅笑,慕容映霜心想,也只有如此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女子,才能得到太上皇那样的男子此生独一无二的爱吧!
宫宴场面浩大,声势隆重,仪式繁复。
慕容映霜默默地随着众人举杯、慢饮,静静地听着座上尊贵的轩辕氏皇族与高官群臣的高谈阔论、祝酒寿辞。
宫宴的下半场,是高官皇族至亲与后宫嫔妃一一献艺祝寿。一时诗书词赋、歌舞乐曲纷纷登场,隆重上演以示庆贺。
而主座上尊贵的三人,也对献艺者一一给予嘉赏。
高婕妤当众献上的是一首畅快抒怀的琴曲。卫太后点头称好,并赏赐了一对精美的琉璃耳珰。
很快,便轮到慕容映霜献艺。
她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来到宴席正中,凝神屏气。待优美抒缓的乐曲响起,她轻舒水袖,跳起了那支曾令世人惊叹的《鹤舞》。
她自小便仰慕卫太后的绝世歌舞才艺,精心研习的也都是卫太后所创的乐曲舞蹈。
在今夜宫宴之前,她便已反复思虑权衡,到底献什么舞。
她确实想在卫太后面前跳卫太后所创的舞蹈,想亲耳听到卫太后对自己舞技的点评。可是她也有担忧,若然卫太后认为她跳得不好,自己岂非成了班门弄斧,惹人笑话?
让她真正下定决心献跳卫太后二十多年前所创这支《鹤舞》的,还是侍寑夜轩辕恒随意所说的那句话。
他说:“听闻霜儿极喜母后所创舞蹈,不如便在母后面前献舞一曲,让母后看看,她的舞蹈可有传人?”
听上去虽像一句玩笑话,慕容映霜却动了心。她决定就跳自己最喜欢的鹤舞,即使舞技无法与卫太后相提并论,若能得她一句指点,也是习舞者此生幸事!
《鹤舞》每一个舞姿、动作皆极其优美,但难度也都极高。要完美地跳好每一个动作,而又要做到如行云流水般挥洒自如,很好地诠释出鹤舞本身的意境和蕴味,却并不容易。
卫太后的舞谱中,并没有用文字解释这支鹤舞的精义与喻意,习舞者只能在反复研习中自己用心揣模。
伴舞的乐曲时而悠闲自得,时而幽怨缠绵,时而却又激扬决绝……一身白色轻纱舞衣的慕容映霜,踏着鼓点,伴着王琴笛之声,时而转首顾盼,时而展臂欲飞,舞步也时缓时急,好似一只体态轻盈优美的白色仙鹤,一时孤单顾影自怜,一时翘首等侍爱郎,一时却又激愤决绝,于爱恨交加中欲展翅归去!
舞乐的最后,鼓、琴、笛合奏之声几近激越疯狂,憾动人心之余又让人倍感凄怨哀伤。慕容映霜踮起足尖,随着最后的高/潮乐声飞舞旋转,白色舞衣如白鹤展翅,轻舞飞扬……
终于,在一阵轻慢旋转之后,美丽的仙鹤随着最后一句乐声终止,缓缓倒伏于地上,绝望而激愤,曼妙而又忧伤……
良久,众人皆沉浸在美妙而又感伤的舞蹈中,整个宴席大厅一片寂静。
慕容映霜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收拾好脸上决绝忧伤的表情,她才缓缓地从适才舞蹈的情绪中回到眼前,也才想起自己今夜是在卫太后与众人面前献舞,内心才不觉略微惴惴起来。
“臣妾献丑了。”她站了起来,对着上座的太上皇、卫太后与皇上说道。
“妙极!”卫太后雍容好听的声音温柔响起,“本宫倒从来不知,这支《鹤舞》竟可以被人跳得如此美妙,如此感动人心!”
“母后过谦了。”轩辕恒清朗笑道,“试问天下,还有谁人可以跳得比母后更好?”
“你母后若排
第一,她倒是可以排第二。”
一道从容的男子声音轻笑道。慕容映霜虽没有抬头,却听出说话者这正是那位威仪万千,数十年来被东昊臣民视若神明的尊贵太上皇,内心不禁颇有些受宠若惊之感。
“这便是皇儿的慕容美人么?”慕容映霜听到卫太后对着轩辕恒宠溺笑道,接着,她又转首对着慕容映霜柔声道,“慕容美人请走上前来,让本宫好好瞧瞧!”
慕容映霜依言走近几步,行过礼后缓缓抬首,便再次看到了那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岁月风霜的绝美笑魇。
卫太后美眸带着笑意,专注地审视了她一番,道:“果然是超凡月兑俗、仙姿玉骨,堪称人间绝色!难怪皇上对慕容美人如此器重!”
“何止是器重呢?简直是宠爱至极嘛!”年方十五岁的无忧长公主轩辕梦儿,座次紧挨着赵王轩辕诺坐于下方,闻言不禁抢着说道。
慕容映霜一阵尴尬难堪,却听得卫太后轻轻一笑道:“莫说皇上喜爱她,便是本宫,初见慕容美人,也是喜欢至极!”
轩辕梦儿闻言,发出“呵呵”的一阵清脆笑声。
“是么?我看呀……”她像发现了什么秘密,兴奋地以手掩嘴,特意压低了声音,“莫说皇兄与母后喜欢,便是诺哥哥他也……”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眸看向坐于身旁的轩辕诺,却在撞见轩辕诺那冷沉的眸光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说漏了嘴,只好戛然停住,同时一吐舌头,收起了脸上兴奋的笑意。
“梦儿,你说什么?”卫太后似乎没有听明白她的话。
“没什么,没什么……”她顾左右而言他,转向慕容映霜说道,“慕容美人的舞跳得可真好,只比母后差一点儿,与本宫相比嘛,也可谓是平分秋色了!”
她故意转移众人的注意力,可是她适才的那句话,听到的人虽是不多,却都听在了离她最近的轩辕诺、轩辕恒、太上皇与卫太后耳中。
立于卫太后案前的慕容映霜,自然也听到了。见座上众人神色皆无甚异常,她高高悬着急急跳动的一颗心,才缓缓地回到了原处。
“无忧长公主缪赞了。我的舞艺比不上长公主,更不敢与母后相提并论!”望着那位差点言语闯祸的轩辕梦儿,她谦逊地说道。
“慕容美人喜欢这《鹤舞》么?”卫太后突然问道。
“正是。”慕容映霜恭敬回道。
“这是为何?”卫太后颇有兴致。
“……也说不出是为何。只是母后所创舞曲,霜儿自幻喜爱,也皆有研习,尤其是喜欢这一支《鹤舞》。”慕容映霜坦然说道。
“呵呵,本宫最喜欢的,也是这一支《鹤舞》。”卫太后满意地点头笑道,“本宫看得出来,慕容美人这支《鹤舞》定是练习了许多多,才能跳得如此炉火纯青,轻灵跳月兑!”
“谢母后赞誉!”慕容映霜心中一喜,沉思片刻,她又问出了心中一直的困惑,“霜儿一直觉得这《鹤舞》甚为特别,敢问母后,此舞最合适在什么地方跳?”
众人皆被她的问题惊住了。哪有习舞者会问,一支舞蹈合适在什么地方跳的?一般而言,不外乎在宴席中公开献舞,或是独自躲在庭苑中跳吧?
卫太后却轻抿嘴角一笑,道:“此舞合适在悬崖边跳!”
说完,她一双美眸看向身旁的太上皇,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或许,这《鹤舞》便与他们倾世的爱情传奇有关吧!望着他们默契的笑意,慕容映霜暗暗思忖。
她轻声对着卫太后回道:“霜儿也是这样想的。难怪跳此舞时,总有一种欲随时转身跳下悬崖的决绝之意……”
闻言,近在身前的几人又是一阵惊愕。
卫太后再次认真审视着她,正色道:“霜儿,今日我们初次相见,能听到你唤我一声‘母后’,是我的福份,也是我们的缘份!这副玉镯已戴在我手上许多年,是我心爱之物,今日便送给你当作见面礼吧!”
她的自称,已由“本宫”自然地变成了“我”。一边说着,她已分别从两边手腕上取下那对清润无瑕的和田白玉手镯,放在一手掌心上,递向慕容映霜。
卫太后竟将自己随身配戴之物赠给自己,这是何等的殊荣?
慕容映霜受宠若惊,连忙跪在地上:“霜儿不敢!霜儿恐怕承受不起!”
“霜儿何必见外?母后送给你的,你还不敢要么?”卫太后示意身边宫女将两只玉镯送到慕容映霜跟前,再次笑道,“白玉保平安,愿这手镯能保你一生平顺如意。来,戴上给母后瞧瞧!”
慕容映霜心中感动,她从宫女手中托盘上拿起那对白玉手镯,分别戴到了两只纤手上,再次叩首谢恩:“霜儿谢过母后!”
她知道,卫太后对她的特别喜爱,让她再次成为后宫众妃或羡慕或嫉恨的焦点。但是,既然她命运注定如此,注定无法在深宫中寂寞自保,她何必珍惜自己与卫太后这难道的缘份,坦然接受她对自己
真诚的善意呢?
“霜儿请起。”
听到卫太后温柔不减的声音,慕容映霜再次叩首,从地上站了起来。
可是,或许是太过激动,也或许是起来的动作太急?她忽觉眼前一黑,便感头晕目眩,站立不稳,随即完全不受控地一下子跌坐到地面。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记忆中只余一片漆黑虚无!
“啊!慕容美人晕倒了!”
随着无忧长公主轩辕梦儿一声惊叫,卫太后也脸色大变:“快来人!太医可在?医女在何处?”
席中众人一阵慌乱,一直侍立在慕容映霜座位之后的轻歌与漫舞两人,已快步奔到慕容映霜身边,跪子,将她的头扶了起来。
医女絮语与两位太医本在一旁候命,此刻看到有嫔妃晕倒,也迅速从人群中走出来,为慕容映霜把脉察看。
轩辕恒与轩辕诺虽仍保持着帝王应有的威仪,始终镇静地坐于座上,脸上却皆有了讶异担忧之色。
慕容映霜只晕厥了一阵便悠悠醒转。她徐徐睁开双眸,看到了轻歌与漫舞熟悉而担忧了脸,也看到了絮语医女沉静的眼眸。
略略抬眸,她又看见案桌后的卫太后正满脸忧色地看着自己,才想起适才自己正在为皇族献舞,却不知为何竟当众晕倒。
此刻情境如此难堪,她不觉愧然说道:“我没事,对不起……”
“慕容美人到底怎样了?”卫太后见她醒转,似是松了一口气,关切地询问絮语医女。
絮语医女放开慕容映霜的手腕站了起来,对着卫太后与座上两皇沉静禀报:“恭喜皇上,恭喜太上皇与太后,经絮语把脉细看,可以确定慕容美人喜孕龙脉,月复中胎儿已有近两个月大。慕容美人适才晕厥,只是因为适才献舞,身子过于劳累所致……”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
皇上如今只有三位小公主,自高婕妤两年前产下最小的菡萏公主轩辕菡之后,后宫两年来都不曾有皇子皇女平安出生的喜讯。
后位虚悬,圣上无子,哪一位嫔妃若然有喜,如何能不震惊后宫与朝野?
一时,席上众人也是神色各异。
卫太后一脸惊喜,甚至惊喜得对这消息有些难以置信!
轩辕恒俊眸中掠过一道惊异,神情随之恢复帝王应有的沉静。细思上月初六夜她首次侍寑,至今正是将近两个月时间……
惟有坐他下首的轩辕诺,在听到絮语医语的话后,手中酒杯无来由地一震,随即轻声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坐于他身旁的轩辕梦儿是如何的耳尖,自然听到了他的低语。她难掩欣喜地接口道,“慕容美人入宫已将近半年,是该为皇兄孕育龙嗣了。若有嫔妃尽早为皇兄诞下一位皇子,父皇与母后也将可放宽心了。”
没心没肺地说完,她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禁转首向着慕容太尉所在方向看去,见座上的慕容太尉父子虽极力掩饰,却还是可看出脸上一片欣喜之色。
慕容美人若能诞下皇子,他们慕容家又可扬眉吐气了吧?
她又转眸偷偷瞄了主座上神色若定的轩辕恒一眼,心中若有所思,也便不再言语。
轻歌与漫舞已扶着慕容映霜慢慢地站了起来。
在场所有人之中,对这个消息最感震惊的,自然非慕容映霜本人莫属。她也曾想过,自己日后或许会怀上轩辕恒的骨肉,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这样突然,这样早!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卫太后已欣赏不已地对着众人说道,“今日不仅是太上皇、后上与解忧长公主的寿辰,更得闻喜讯。慕容美人身怀龙脉,实在是我东昊大喜之事!你们说,是也不是?”
她满眸含笑地看向太上皇,太上皇浅笑着点了点头。
卫太后又转眸看上轩辕恒,轩辕恒也轻笑着对她一点头:“母后所言极是!此实乃东昊幸事!”
卫太后心情极好,又对着轩辕恒道:“皇上,慕容美人初有身孕,身子多有不适,更不宜过于劳累。今日晕倒,想是席上献舞之故,还是请慕容美人早些回宫歇着吧!日后保胎养气,更是马虎不得之事。”
“母后想得周到!来人,送慕容美人回宫歇息。”轩辕恒朗声对着宫人们吩咐,又对絮语医女道,“絮语医女,从今日后,朕便命你负责为慕容美人调养身子,保养龙脉!”
“絮语遵旨!”絮语医女下跪领旨。
“臣妾告退!”慕容映霜说完,仍有少许头晕目眩、脚步飘浮之感。她也顾不得多看座上众人的神色,便在轻歌、漫舞与絮语医女等人的搀扶陪伴下,缓缓步出了宴席大厅。
……………………陌离轻舞作品……………………
寿宴乐舞再起,众人继续宴饮。因为后妃有喜之事,席上喜庆气氛更浓,不时有人举杯相庆,轮番说着些祝寿贺喜之辞。
太上皇与卫太后自是笑逐颜开,轩辕恒也看似心情极佳。而坐于轩辕恒下首的轩辕诺始终神色淡然,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愁!
隆重的宴席终于在一片欢贺声中结束。
太上皇与卫太后先行离去,然后便是轩辕恒与轩辕诺,在众人的恭送声中,两人一先一后走出了宴席大厅。
“诺今夜,似乎有心事?”来到园中人少僻静处,轩辕恒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眸逼视着轩辕诺。
“今日是父皇与皇兄,还有二姐三人寿辰之喜。东昊大喜之事,也是轩辕氏皇族大喜大事,臣弟怎会有心事?”轩辕诺笑道,状似洒月兑。
“既然没有心事,为何又喝那么多的酒?难道就不怕再次烂醉如泥,坏了大事?”轩辕恒冷眼逼问。
“臣弟向来人称‘千杯不醉’,怎会轻易便烂醉如泥?”轩辕诺晒笑道,“皇上若要拿上次猎场之事来说,臣弟只能说,那纯粹是个意外!”
“意外?”轩辕恒眯起俊眸,若有所思,“若然是意外,便不能再有第二次,第三次……诺,可记住了?”
“臣弟明白。”轩辕诺淡淡应道。
“今日慕容美人怀上朕的龙脉之事,诺可替朕感到高兴?”轩辕恒双目紧紧盯着自己向来最信任亲近的皇弟。
“臣弟怎能不高兴?”轩辕诺双眸也紧紧盯着他,脸上笑意也变得冷冷的,“臣弟只不过有些意想不到而已。”
“诺意想不到什么?”轩辕恒眸中带笑,别有意味。
“皇兄说过,后宫一举一动皆关系前朝。皇兄选择怀上龙嗣的妃子,向来不是审慎有加么?关于慕容太尉,既然皇兄之前有过‘空穴来风’之说,为何竟又突然改变了主意,让慕容美人怀上龙脉?”轩辕诺淡然问道。
轩辕恒没有回答,只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阵,他才道:“今夜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留到明日再说吧。明日早朝过后,你到朕御书房来,朕有话问你!”
“是。夜深了,有人或许正等着皇兄,臣弟也该告辞出宫了。”轩辕诺向帝皇行了辞别之礼,便转身向马车处走去。
今夜腊月二十五,轩辕恒的生辰,正是逢五的日子。
他自然知道皇兄定下的后宫规矩,今夜该是轮到初告有喜的慕容美人侍寑了。
见轩辕诺洒月兑而又难掩落寞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轩辕恒转过身,对内侍说道:“摆驾含章殿,华碧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