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轩辕恒果然来到了华碧苑。
只是,他并非如往日般,一入夜便大张旗鼓摆驾而来。由于西北边关传来战报,他一直在御书房中,与朝中重臣商议到夜深。
待他一人于夜色中轻步踏进华碧苑时,慕容映霜已在庭苑中等侍了许久。
因为不知皇上何时才到,陪同候驾的宫人皆已退了开去,慕容映霜一人站在庭苑之中,抬头望着满天繁星,想起娘亲,不禁思绪万千。
再过三日便是三月二十七,一个对于她来说,特别的日子。她想,就算连她自己也不记得这个日子了,娘亲也一定会记得的。
“霜儿在想什么?摹”
帝皇带着天生威严的声音在耳畔温柔响起,慕容映霜感觉自己随即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
轩辕恒从身后轻轻地拢住了她,俯首在她额发旁轻问:“让朕猜猜……霜儿在想念娘亲,是么?”
慕容映霜讶然回头,仰望着他。
他是怎么猜到的?
望着她星空下漆黑流光的美眸,轩辕恒轻笑一声道:“朕一定猜对了。”
慕容映霜轻轻地点了点头。轩辕恒两手再次伸到她腰前,将她搂紧,低首轻轻吻着她的额发。
今日御书房中的自然相处,仿佛已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些猜疑与顾虑,悉数抹走。他们又回复到往日的宠溺与顺从之中,轩辕恒对此感到很满意。
“朕不仅猜到霜儿在想念娘亲,朕还猜到,三日之后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轩辕恒柔声说道。
慕容映霜更加讶异地望向他。
作为宫妃,宫中管事之人知道她的生辰并不奇怪。
可因为此前没有任何人提起此事,她便以为宫中没有人会在意,轩辕恒也不可能再安排任何庆祝之举。
对此,她原本丝毫不在意,可如今这帝皇居然独独提起,却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再过三日,霜儿便十七岁了。这可是霜儿入宫后的第一个生辰,朕该如何为你庆祝呢?”轩辕恒抬头思索着,“在濯龙园中大摆宫宴,可是必不可少的……”
“皇上,真的不必了。”慕容映霜连忙劝阻道,“臣妾向来害怕这些热闹!”
“害怕?”轩辕恒略显讶异。
慕容映霜点了点头:“生辰之日,自己与亲人开心快乐便好。以往十六年,臣妾的生辰向来都是与娘亲二人一起度过的。如今皇上要为臣妾在宫中大摆宴席,臣妾却害怕如此隆重大场面!”
若说是害怕,还不如说她是极为不喜!
与那些毫不相干的人一起庆祝自己的生辰,别人笑得虚假,而自己更要坐在风口浪尖之上,引发他人的嫉妒与惦记。为免祸害,她宁愿在轩辕恒面前承认,自己根本便适应不了如此场面。
“霜儿的性子果真清冷!”轩辕恒宠溺笑道,“既然霜儿不喜欢大场面,我们便小小地庆祝一下吧!”
“我们?如何小小地庆祝?”慕容映霜竟略有些感动,为这一句话。
只有他们两人,小小地庆祝一下。
“霜儿只需静静地等着,朕会给你惊喜!”轩辕恒亲昵地再次轻吻她的额发,却不肯言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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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七日生辰之日,很快便到了。慕容映霜尚未等到轩辕恒所谓的惊喜,便先等到了前朝重臣与后宫众妃纷纷遣人送来的贵重贺礼。
虽然不想收下,她却知道自己作为皇上“宠妃”,若是婉拒这些贺礼,必然会惹人记恨,也会为自己和慕容家招惹是非。因此,她也便只有吩咐轻歌与漫舞,将那些贺礼一一记载下来,再一一择机还礼。
毫无例外地,慕容府也派人送来了重礼和家书。而送贺礼与家书前来的,仍然有慕容府中的萍娘。
当慕容映霜从满脸笑意的萍娘手中,接过娘亲的亲笔信函和亲手缝制的一套深衣时,她感到了深深的暖意!
在这冷漠无依的深宫之中,虽然帝王的宠爱,以及身边宫女的侍奉,早与她如影随行,却均不能给她完全的安全温暖之感。
而家人这联着血肉亲情的丝丝温暖,终是让她感到了如此的独特与难得!
“这衣裳的花样,可都是惜夫人一针一线绣上去的。”萍娘笑着介绍道,“这些珍稀玉器,也皆是太尉大人与两位公子亲自挑选的……”
“二公子还让奴婢向娘娘带一句话!”
“什么话?”慕容映霜疑道。她想不到,二哥慕容华鉴还有什么特别的话要跟她说。
“二公子说,”萍娘掩嘴神秘说着,左右顾盼了一下,确定没有闲杂人等之后才道,“听闻皇上即将为无忧长公主挑选长附马,二公子向来对无忧长公主一往情深,因此恳请容华娘娘若有机会,便替二公子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原来如此,慕容映霜默然。
她知道二哥向来对无忧长公主有意,可是自己的话,又能在轩辕恒面前起到多大的作用呢?
“太尉大人也让奴婢向娘娘传话,若能成功促成慕容府与皇家的这桩亲事,对慕容府来说也是极大的荣宠。慕容府在朝中地位更为巩固,娘娘也可在深宫中高枕无忧了!”萍娘察看着慕容映霜的神色,循循善诱道。
“好,本宫明白了。”慕容映霜道,“此事皇上自会有决断。但若有机会,本宫定会问问此事。”
毕竟是自家哥哥的婚事,她虽不能努力促成,也须关心过问一番才是。
萍娘离去之后,宫妃与朝臣派为送礼的人仍是络绎不绝。幸好轻歌、漫舞皆是精明能干之人,这些迎来送往、盘点礼物之事,倒是做得极为得心应手、周到细致。
直至晌午过后,轩辕恒才姗姗来迟。
慕容映霜今日因收到娘亲亲手做的新衣裳,又收到了娘亲长长的一封信函,那温言叮嘱,犹在眼前。因而,她这一整日的心情竟是极好!
向轩辕恒请完安后,她侧首含笑看着他,想看看他今日会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霜儿这一身新衣裳煞是好看,只是看样子,并非宫中裁缝所制。”轩辕恒一见她便道。
“皇上好眼力!这是臣亲的娘亲亲手做的,今人才遣人送了来!”慕容映霜笑得如山花般灿烂。
轩辕恒见她笑得明媚动人,不禁心中一动,走上前道:“瞧你,娘亲刚送来的衣裳,这便穿上了,乐得像个孩子似的!”
慕容映霜轻笑着不说话。
轩辕恒上下打量她一番,道:“你娘亲果然最宠爱你,知道你穿衣不是白色,便是蓝色,竟将两色做到了一起。”
那身曲裾深衣,白底蓝襟,将她纤稠有度的完美身体衬托得更加妖娆动人。
慕容映霜双眸一眨。她没想到,他竟然发现她最爱的两色便是白与蓝。但他是否发现民,自从上林苑冬狩归来之后,她便有意地不再穿蓝,而基本上都发一身素白示人呢?
见轩辕恒仍噙着笑意上下打量着她,慕容映霜渐渐被他看得极不好意思,只好笑道:“那么,皇上给臣妾带来的惊喜呢?”
“惊喜么?”
轩辕恒似是忽然想起此事,收起笑意,蹙眉沉思。
他竟是忘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么?
慕容映霜略有些尴尬,又有些不甘:“皇上竟要失言了么?”
“谁说朕要失言?那么,霜儿想要些什么?”
慕容映霜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今日给霜儿的惊喜,便是霜儿想要什么,朕便给你什么。因为今日是霜儿生辰,一切便由霜儿说了算!”轩辕恒笑道。
他好大的口气!若然她说要天上的月亮,他也能摘下来给她么?
慕容映霜暗暗思忖。若不然,便是他揣准了她的为人,知道她定然不会说出他做不到的事来丢他君王的脸面。可是,他为何又敢如此笃定?
“霜儿想要什么?快说!”他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的笑意,仿佛她若要天上的月亮,他还真的会想办法摘给她。
慕容映霜犹豫了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臣妾想要出宫!”
“好。”轩辕恒爽快地答应着,“来人,备马车!”
“皇上,马车已经备好,正在殿门外候着。”一名内侍禀道。
“来,霜儿!”
他站在那里,浅笑着向她伸出了一手。
他竟然,猜到了她的愿望便是出宫。并且,早已在殿门外备好了车马么?
尽管,她思虑犹豫再三,最终还是被他猜中了心思。
想着马上便可如愿离开这深宫到外面去走走,慕容映霜心中欢喜,再来不及深想便也向他伸出了纤手。
轩辕恒握住了她的纤指,牵着她的手便向马车方向走去。
众宫人内侍纷纷行礼退让,看着这一帝一妃手牵着手,如同一对璧人般向殿门外快步走去。
两人同样惊世绝色的脸上,是同样不作丝毫掩饰的欢喜浅笑!
坐在马车上,慕容映霜望着他俊美非凡的脸,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禁忧心道:“皇上上次不是说了,再次出宫还须多作准备么?可是皇上如今这个样子……”
上元节观灯那夜,他们在观灯,可街上观灯人却在观看他们。
今日再次出宫,他只是换上了一套寻常的黑色便服,居然没有在他那惹人注目的脸上作些什么易容之举。
万一,他们又成了街上众人关注的焦点,又如何能游得尽兴呢?
“无碍!”轩辕恒胸有成竹地笑道,“此次,我们不去见人,自然不会被人围观!”
“不去见人?那去见什么?”
“朕不说是惊喜么?怎能事先告诉霜儿?”轩辕恒又故作玄虚。
望着他那副俊魅浅笑的样子,哪里像平日清冷威严惯了的帝王?要说这个样子,还真是与那个邪肆的赵王有几分相似。
难怪是亲兄弟呢?慕容映霜暗想。
“霜儿又走神儿,脑瓜子里在想些什么?”他宠溺地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没有。”慕容映霜摇头,掩嘴暗笑,“臣妾什么也不敢想!”
“对了,出了宫后,霜儿不能再自称‘臣妾’!”轩辕恒严肃地提醒道,“还有,要称我什么来着?”
“知道了,要称‘相公’。”慕容映霜笑道。
“娘子!”轩辕恒温柔唤道。慕容映霜两颊一红,心中一跳,转过脸不好意思再看他。
马车跑了很远,在一处无人山涧前停了下来。
轩辕恒率先跳下马车,伸出一手接住了慕容映霜。慕容映霜在他的搀扶下步下马车,低头望着下面云雾一片,此外便什么也看不见的山涧,道:“这便是皇……这便是相公要给妾身的惊喜?”
“没错!”轩辕恒笑得别有意味,两颊边浅浅的梨涡魅惑得醉人。
望着他,慕容竟有片刻的怔愣。
突然,轩辕恒一把将她拦腰抱起,毫无预兆地,便向着那深不见底的山涧跳了下去。
“啊……”一声惊呼尚未结束,她便在那个宽厚温暖的怀抱中,穿过白色迷雾直坠涧底而下。
粉红、鲜红、雪白、浅紫……姹紫嫣红、花团锦簇,原来是桃花,各色开得极美极盛的桃花!
原来,穿过白色云雾,涧底竟是层层叠叠,望不到边的桃花林!
轩辕恒一掌拍到一株粉色桃花的树干上,又一脚踏上另一株纯白桃花,一路往下飞坠,直至涧底。
慕容映霜被抱着徜徉于花海间,竟看得有些痴了。
终于,轩辕恒双脚踏到了涧底的泥土之上,轻轻地将她放了下来。
“真美!实在是太美了!”慕容映霜转着身子四处看着,忍不住轻轻发出赞叹。
轩辕恒没有说话,牵起她的手又向桃花林深入走去。
慕容映霜只顾欣赏着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硕大繁密花束,任由轩辕恒牵着向前走。终于,轩辕恒带着她在一处深碧幽潭前停了下来。
平静的深潭水面上,落红点点。微风拂过,片片红的、粉的花瓣飘落潭中,美得让人心醉。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竟是人间仙境!”慕容映霜不禁赞叹。
“这里是桃花涧。”轩辕恒淡淡说道。
“桃花涧?”慕容映霜满脸惊喜。
听闻东昊最美的桃花便在桃花涧。可是桃花涧地势险恶、深不可测,没有几个人真的能够下到桃花涧下去看到桃花仙境。
没想到,自己今日竟有幸来到了此仙境福地!
“怎么,今日这个惊喜,娘子可还满意么?”轩辕恒笑问。
慕容映霜低头一笑,轻声道:“满意,谢过皇上,不……谢过相公!”
今日她十七岁生辰,难得他竟有此心思,亲自带她来此地看桃花。便是这番心意,无论这桃花林美抑或不美,她都应感到受宠若惊了。
“娘子不必客气!”轩辕恒又是一笑,“娘子今日还有些什么心愿么?说出来,为夫替你一一实现。否则过了今日,便全都不算数了。”
“妾身想……”
她还有一个极大的心愿,却不敢说出来。
“娘子想再去见见你娘亲?”轩辕恒说出了她的心声。
慕容映霜紧张抬眸:“……可以么?”
三个月前的除夕之夜,他才带她回太尉见了娘亲。如今她又怎好意思再提出这非份之想?
便是上次,父亲带着两位哥哥出来见他,把他弄得极不高兴。而且事过之后,他暗中带她回太尉府之事被传得满城皆知。虽说此事让慕容府大大地长了脸,可是在后宫之中,众嫔妃看她的眼色也更加嫉意浓浓了。
“有何不可?”
轩辕恒说着,牵起她的手,开始往来路上奔走。到了涧壁之前,他又一把抱起她,顺着涧壁上层层横生的桃花树木,一路向着涧顶飞跃而上。
出了桃花涧,天色便慢慢地暗淡下来,已是黄昏时分了。
两人坐在马车上,在苍茫夜色中向着城中太尉府飞奔而去。
慕容映霜一手被轩辕恒轻轻地握于手中,脸上是难抑的喜悦和激动。
她突然觉得,身旁这帝皇对她的好,简直让她不敢相信。
即使她是他的“宠妃”,即使他要通过对她的固宠稳定朝堂,他对她如此用尽心思的“宠”,也实在足以让她诚惶诚恐了。
“皇……相公,”虽说他一再提醒她要唤他作“相公”,他仍是她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帝皇,“我们这是真的要去么?”
“怎么,娘子不愿意去了?”
“不,不是!妾身……
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轩辕恒望着她一脸的惊惶,无声地笑了。
“妾身的父兄,会知道么?”她又不安地问道,似乎他们是在做着一件不可告人的秘密之事。
轩辕恒好笑地看着她,缓缓凑近她耳边,故意压低了声音:“此次除了你娘亲,谁也不会知道?”
“真的?”
“真的。”轩辕恒望着她瞪大的美眸,突然便想再逗逗她,“只是娘子必须答应为夫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回见了你娘亲,可不能再哭了。”轩辕恒说得严肃。
慕容映霜怔愣了一阵,不好意思地说道:“妾身知道了。”
上回自己与娘亲当着他的面,双双泪流成河,该被他当作笑话看了吧?
“娘子可记住了?”
“嗯,记住了。”慕容映霜羞涩地想忍住笑意,终究还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马车已进了城,在洛都街道上马蹄得得,快速奔驰着。
街道两旁人家灯火的光影,一道道地透进马车来。两人轻握着两手,静静相依而坐。
慕容映霜又想起了那个温馨的除夕之夜。若然不是因为后来磐儿之事,他们原本便应一直如此的吧?
此刻他们又回到了从前,会否一直这么下去,直至他们又有了纬儿呢?
静默地坐在车厢内,慕容映霜忽然想起一事:“妾身可否问相公一件事?”
“娘子请讲!”
“听说……相公要为无忧长公主寻觅夫婿,相公可有合适人选么?”
“娘子为何问起此事?”轩辕恒不禁蹙眉,略感疑惑。
“妾身只是问问!”她觉得,此刻与轩辕恒亲密无间,正是跟他提起此事的最好时机。可是,要她目的明确地为自己的哥哥说情,她又有些难以开口!
“为夫觉得,你的兄长华鉴倒是个合适人选。”轩辕恒淡淡说道。
“是么?”轩辕恒的话显然出乎慕容映霜意料之外,“相公为何如此觉得?”
“因为,为夫想与你们慕容家再成一桩亲事,与霜儿亲上加亲!”说着,他轻轻地将她拢入了怀中。
马车在城中昨近太尉府一偏僻处停了下来。
推开车门,慕容映霜奇道:“咦?此地不是太尉府。”
“马车若停在太尉府门前,你父亲能不出来迎接?”轩辕恒说着,抱起她便于暗夜中飞上了一处屋顶。
慕容映霜原本以为,在屋宇殿顶上飞跃是轩辕诺才会做的事,没想到他这尊贵冷傲的帝皇,竟也喜好并擅长这偷偷模模的一出!
在几处或紧密相连或相隔甚远的偌大屋顶上几番跳跃攀腾之后,慕容映霜发现自己如腾云驾雾般来到了熟悉的太尉府后院。轩辕恒又再一跃而过,抱着她飞奔到了西厢房的屋顶之上。
两人从天井上往下看。只见林惜衣正独自在西厢寑房内刺绣。
看清庭院中没有旁人之后,轩辕恒对着慕容映霜轻轻说了一句:“娘子去见你娘亲吧,为夫便不下去了。”
说着,他扶住她腰背用力一送,慕容映霜便从天井上跌落下来。
慕容映霜暗暗一惊,本以为要摔得非死即伤,却发现自己已脚步轻轻地落在了地面之上,只是忍不住向前踉跄了几步,冲到了寑房门口。
正在低头专心刺绣的林惜衣,猛然抬头看见一脸惊色扶住门框的慕容映霜,不禁大惊失色:“霜……霜儿,你怎么回来了?”
慕容映霜稳了稳心神,快步走到林惜衣面前,小声道:“娘亲莫要声张!今日是我的生辰,皇上特意送我回来看看娘亲……”
“皇上……又是皇上?”林惜衣难掩一脸的惊讶。
她从未想过,世间会有如此贴心的皇上,总是在她最思念女儿的时刻,将她的女儿从深宫之中送出来给她!
这位皇上,对她的霜儿,竟然如此特别、如此厚爱么?这该是她上辈子做了多少好事,才修来的福气呀?
如此想着,林惜衣抹抹两眼,又想落泪。
“娘,这次可不许哭了。霜儿回来见你一面,你该高高兴兴的才是!”慕容映霜连忙劝道。她怕看见娘亲的泪水,自己也会忍不住哭起来。
“对,对!娘可不能再哭了。来,霜儿,让娘好好看看!”林惜衣忍着泪意,将慕容映霜拉到身旁,“我的霜儿竟清瘦了这么多,该得好好补补才是啊!小产也是要坐月子的,难道皇上没有命人给你补补吗?”
“有的有的!”慕容映霜担心坐在屋顶的轩辕恒听到娘亲这话不高兴,忙道,“皇上派了宫中最好的医女给霜儿调理身子,霜儿吃了许多的补品,如今已是大好了。”
“如此便好。”林惜衣总算放下心来。
“娘你看,你亲手为霜儿做的衣裳,可是合身?”慕容映霜说着,幸福而快乐地在娘亲面转了一个
圈。
“合适,合适,实在是太合适了!我的霜儿,穿什么都好看!”
一时,母女俩连坐下喝杯水都来不及,站在那里便有着说不完的话。
“皇上呢?他没有和霜儿一起来么?”林惜衣突然想起,此次没有见着那俊美如神的皇帝轩辕恒,也没有见着皇家马车和侍卫。
“他来了。可是,他不愿再次被父亲和兄长打扰,因此便不下来了。”
“不下来了?”林惜衣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屋顶。
正疑惑着,轩辕恒果然如天神般从天而降,冷着脸,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俩:“有人来了,我们该走了。”
“娘,霜儿要走了。霜儿在宫中很好,你也一定要好好保重。”慕容映霜知道才与娘亲见面,又要道别时刻,只好急匆匆地告别。
“娘知道了。”林惜衣不舍说道。
轩辕恒已抱住慕容映霜腰肢,带着她走出房门,便一跃上了屋顶。
西厢房的两名婢女捧着茶点踏入房中:“夫人,请用茶点!”
林惜衣犹自怔怔地站在房中。
适才的一切恍若梦中,可她却知道,那不是梦。
房屋之中,仍留着女儿身上微不可察的淡淡体香,以及她并不认得的,那只有皇族身上才会沾染的龙涎香味!
…………………………陌离轻舞作品…………………………
夜色渐深,只坐了三人的马车在朱燕大街上直奔皇宫而去。
坐于前方的马车夫始终一言不发地忠于职守,而舒适暗黑的车厢之内,略有些疲倦的慕容映霜,不自觉地轻轻倚靠在轩辕恒身上。
“要睡着了么?”轩辕恒搂着她轻问。
他仍然记得,除夕之夜她靠在他肩头上沉睡的感觉。
“没有。”慕容映霜轻轻地摇了摇头,“睡不着!”
“为何睡不着?”
“肚子饿了。”
“哈哈!”轩辕恒爽朗一笑。今日,他只顾着给她惊喜,实现她的愿望,两人竟是到这个时辰没还没用晚膳。
“相公不饿么?”慕容映霜靠在他肩上,声音懒懒地问道。
“饿!好饿……”轩辕恒突然心中一动,身子一热,一把搂紧她,便在她的香腮樱唇上品尝起来。
独属于他的好闻气息通过唇齿喉舌传遍四肢,让慕容映霜本有些疲乏困倦的身子变得更加慵懒,心神也有些醉了。
突然,匀速奔跑的马匹一声嘶鸣,接着,原本平稳的车厢一阵震荡急停。随之而来的,便是四周一阵由远及近的古怪声响!
慕容映霜仍未从那沉醉中清醒过来,轩辕恒便一边含着她的唇舌,一手已搂紧她的腰肢,抱着她迅速滚到地上,一阵翻滚躲闪。
待轩辕恒温柔地放她的唇,慕容映霜终于舒了一口气清醒过来。睁开双眼一看,她心中又是一惊!
车厢内竟是数柄从车外直插而入的锃亮长剑!而他们两人,竟巧妙地躲过那数次夺命袭击,被架入仅容得下两人的狭小安全空间之中!
车厢外古怪的脚步声与刀剑出鞘声不绝,轩辕恒另一手已拔出腰间长剑,扬手用力一挥,便将车厢的整个华盖劈开,紧搂着她站了起来。
慕容映霜终于看清了,马车夫坐在前座上,早已身中数剑满身鲜血地垂下了头颅。而马车四周,数十名黑衣蒙面的刺客,正举着刀剑向他们狠狠挥斩而来!
轩辕恒一手搂着她,一手挥剑挡杀。那些刺客凶狠异常,招招皆是直取两人命门而来。
轩辕恒站在马车上,一手持剑从容以对。他出招狠而准,阻挡刀剑之余,剑锋总是直取对方咽喉,没几下便将那些目光凶狠地冲上来的刺客击杀了数名。
看着鲜血从那几名黑衣蒙面人的咽喉喷射而出,慕容映霜吓得紧紧闭上了双眸。
她不知道,轩辕恒一个人是否可以抵挡得了这数十名刺客的同时袭击。
她只是有些恐惧,他为了自保或会甩开她全力应对。
可她更多的却是感到愧疚,自己不懂武功,此时只能成为他的负累。若然他真的放开了她,她绝不会因此怨责他!
她更加不敢看到这些血腥的场面,因此只好闭上了双眼,听天由命。
让她感动的是,他健实的一臂始终紧紧地搂着她,没有一丝要放开的意思。
刀光剑影之中,她觉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可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瞬。很快,四周便响起了迅速赶来的阵阵脚步声。
慕容映霜好奇地睁开双眼,只见那些身穿便装的宫廷侍卫,正从四面八方飞跃而来,一阵激战,很快便将那些蒙面黑衣人斩杀大半。
只是,那些蒙面黑衣人武功也绝非庸常,双方均各有死伤。
如此血腥惨烈的场面,慕容映霜更不愿看,连忙又紧闭上了双眸。
直到刀剑交击之声逐渐平息,轩辕恒冷冷地喊了一声:“留活口!”
慕容映霜张开眼来,只见地上尸体横了一地,两名仅存的蒙面黑衣人被侍卫用刀剑架着脖子跪在地上。
轩辕恒“留活口”的话音刚落,那两名蒙面黑衣人便神情古怪地用力一咬口中某物,然后便口吐黑血中毒而亡了。
“皇上,他们竟服毒自尽了。”身着便装的宫廷侍卫队长宋巍拱手禀道,“臣等护驾来迟,还请皇上恕罪!”
“立即彻查他们的身份!还有,必须查清,到底是谁有意走漏了朕今日行踪!”
轩辕恒虽然仍一手搂着慕容映霜,语声与神情却是冷酷威严。他浑身散发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寒气,让慕容映霜也觉得后背冷嗖嗖的。
“立即召赵王到御书房见朕!”
轩辕恒说着,搂着慕容映霜纤腰跳出残破的马车车厢,又抱着她坐上了侍卫拉过来的一匹高头大马,与她共乘一骑,“回宫!”
马车在侍卫们的护卫下,在大街上向皇宫行进。
身后的轩辕恒一直不说话,慕容映霜能感觉到他的怒意,因此也不敢出声。
“霜儿今夜可受惊了么?”他忽然低下头,在她耳畔温柔问道,似是此刻才想起了她。
想起适才惨烈的打杀场面,以及数十名躺在地上,瞬间由活人变成死尸的黑衣人和个别侍卫,慕容映霜的心情确实难以平复:“臣妾已经没事了!”
她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回道。这个十七岁的生辰,她过得实在难忘。
原本是惊喜连连、幸福温馨,没想到最后却变成了惊吓!
“霜儿饿了吧?你回华碧苑中,先换一身衣裳,自己用了晚膳。待朕见了赵王后,再去看霜儿,可好?”他的话语温柔而体贴。
娘亲亲手为她做的衣裳,已溅上了那些刺客的鲜血,实在是令人扫兴而感到不安。
“皇上尽管忙吧!不用理会臣妾了。”今夜发生如此大事,他竟还想着来安抚她么?
“今日可是霜儿的生辰,朕怎能不理会霜儿?”轩辕恒俯在她耳边说话,轻轻地笑了。
“皇上适才生气了?”
见轩辕恒已恢复了轻松笑语,慕容映霜终是大着胆子问道。
“嗯。”轩辕恒轻轻应了一声,“皇宫之内,必有奸细……”
“那些蒙面黑衣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他们竟胆敢刺杀皇上!”
“或许是西越,或许是北国,或许是东昊……”
“什么?”慕容映霜不明所以。
“刺客之事,迟早要查明的,霜儿不必操心!”轩辕恒温言劝慰道,“霜儿只须在华碧苑中等着朕,朕今夜,还有惊喜要给你!”
最后半句话,他说得极其暧昧,几乎便是用气息低声吐出的话语,让慕容映霜仍是忍不住两边脸颊一红。
今日都发生这样的事了,他竟然,还有心情说些如此暧昧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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