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何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随手拽了离她最近的悄悄上前,打着手语,由悄悄翻译出来,“出事?你知道是谁出事了吗?”
保安摇头,“这不太清楚,我们就知道救护车是那家人找来的。”
“那能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知何的请求被保安一口回绝,“对不住,这个我还真不能答应你。业主不在家,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那家人的朋友。我们小区的安保需要严格把关,随便放个人进去,被上面知道了,我会被炒了的,不行不行。”
被保安义正言辞的阻挡在小区外,知何只得去打秦殊晏的电话,反复打,无人接听,再打关夏的,依旧是无人接听。
她与秦殊晏不过是前后五分钟离开学校门口,她只是去了一趟秦家庄园却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便只能站在这空荡荡的社区门口,任黄昏的风从她的身边擦过,撩起她柔软的长裙,裙裾飞扬。
隔着那道长长的自动伸缩门,知何往小区里看了一眼,安静清幽,大路小径向深处蔓延,一辆救护车来过又离开,像是投进大海里的一枚微不足道的石子,海面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完全看不出在几分钟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
她联系不上任何人,只能带着孩子先行离开,等他们的消息传来——
站在手术室外,看着门口墙上的那盏指示灯,“手术中”三个鲜红的大字像血一样刺眼,刺眼的如同浴室里汩汩流向下水道口的鲜血,那溢满整个浴缸的鲜血,怵目惊心。
秦殊晏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关夏竟然会自杀,还用了割腕这样惨烈的方式。
他虚虚握着的手指微微展开些许,斑斑血迹沾染了他大半个手掌和全数的指缝,无不提醒着当他匆忙赶回家中,破门而入时,漂浮在浴缸中的关夏是如何的凄美绝艳,鲜血将水染红,白希的脸血色尽褪而呈现一种微微透明,她白希的皓腕上数道刀痕,被水泡久了,刀口泛起白皮,长长的卷发散在脑后,如同茂密葱郁的缠枝藤蔓蜿蜒在水面。
那画面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秦殊晏抬手,心绪不定,想要抓一把头发,却在看到自己手上的血迹时,硬生生停顿在半空中,只好作罢。
在手术室外转了几圈之后,秦殊晏转身去护士台要了面巾纸,将手擦干净,他回去的匆忙,跟着救护车也来的匆忙,手机还落在副驾驶座上,只好借用护士台的电话,打给秦殊钰,简单的将关夏割腕自杀被送进医院急救的事情告诉她,要了关家的电话,将关夏在医院抢救的消息亲自告诉给关夏的父母,却未在电话里提及关夏是割腕自杀。
无论如何,关夏的父母总是该赶来医院,也许能够见到关夏的最后一面。
关夏父母的震惊不消多说。好端端的女儿怎么会突然进了医院?
他先给秦殊钰打的电话,关夏父母竟先到了医院,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关夏的父亲揽着心慌意乱的关母,眉头紧蹙,严声道:“夏夏怎么会进医院?发生什么事了?”
秦殊晏回头看了一眼手术室依旧亮着的指示灯,“关夏在家割腕自杀。”
关夏的父亲还没开口,她的母亲已经激动的失去控制,若非被人揽在怀里,恐怕早已扑上来去抓秦殊晏的衣领,“我不信!我不信!”她的母亲泣不成声,“关夏的脾性,我做母亲的怎么会不知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割腕自杀?一定是被谋害的!你报警报警!警察呢?为什么没有看到警察?我女儿一定是被谋害的!你报警啊!”
关夏的母亲依然攀着她父亲的手臂,痛不欲生的弯下腰,泪流满面。她的话语中并未攻击到秦殊晏,完全是因为在外人眼里秦殊晏和关夏夫妻感情深厚,关夏也从未在她这个母亲面前有过任何对秦殊晏的抱怨。
关夏性子烈,极要强。秦殊晏给了她一切,唯独不爱她。除了那份爱情,其他的一切做的确实无可挑剔。就算婚后从未同房过,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关夏怎么肯对他人说起?哪怕倾诉对象是自己的母亲。从来结了婚嫁了人的女儿都该是报喜不报忧的。
“妈……”秦殊晏艰难开口,“您先坐下,等关夏出来再说。”
关夏的父亲闻言,好不容易从手术室的门口将目光僵硬而迟缓的收回,揽着怀里无法承受的女人走到一旁的长椅上,轻声安抚着,“殊晏说的对,先等女儿出来。”
他刚带着自己的妻子落座,手术室的门便被由里到外打开。秦殊晏听到声响,转身一个箭步上前,关夏父亲连忙又带着妻子起身,紧跟在秦殊晏的身后。
“她(我女儿)怎么样,医生?”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医生摇头,神情悲悯,“送来抢救的时间太晚了……”
这结果不言而喻,关夏的母亲率先惊呼一声,“不可能,这不可能……”软绵绵的晕倒在关夏父亲的怀里。
关夏父亲闻讯也是身子一震,揽进怀里的妻子,唇瓣抿成一条坚硬冷毅的直线,“殊晏,报警。请警察介入。”
秦殊钰姗姗来迟,正巧在不远处听到医生的判决,抢救无效,宣布死亡,她急匆匆的步伐瞬间迟缓下来,这个结果……
“叔叔,我带阿姨先去找医生看看。”秦殊钰柔声细语,自有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关夏父亲分身乏术,将妻子交予秦殊钰也放心,便小心翼翼的将妻子放到秦殊钰的怀里。
秦殊钰连忙叫来几个护士跟她一起到病房,请医生来看。
等秦殊钰带着关夏母亲走后,秦殊晏才缓声开口,掷地有声,“我不建议警察介入。”
关夏父亲狐疑的看着他,下意识反问,“理由。”
秦殊晏垂在身侧的手松了又紧,半晌才回道:“关夏,吸毒,还有毒瘾。她注射的药物有致幻作用,会让她产生错觉。一旦警察介入,记者也会随风而至,这对关夏的名誉会产生极大的损害。”
关夏父亲不由的拧紧眉头,秦殊晏和关夏是夫妻,关夏有什么动静,他们做父母的无法得知,秦殊晏却会一清二楚。只是自己素来清高冷傲的小女儿怎么会碰上那种肮脏玩意?
关夏已经被从手术台上移动到移动病*上,情况紧急,秦殊晏只来得随手为她披上一件轻薄的睡裙遮掩住她不着寸缕的身体,锁骨明显的凸起,依旧性感美丽,质料稍硬的白布之下,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依旧。不久前,她还是鲜活迷人,如今却只能躺在冰冷的手术室里,她的身体冰冷,面色苍白的近乎透明,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安静的覆盖在眼睑之上,挺翘的鼻梁,惨白的唇瓣,整具身体再无任何生气可言。
这是他的女儿啊,他/*/爱的恨不得将全世界都拱手呈到她面前的女儿啊!关夏的父亲模着她伤痕斑斑的小臂,缓缓从手腕模到肘部,似乎要将这长短不一,凌乱不堪的刀口条条印在心里。
关夏的父亲眼睑重重的一阖,落下两底晶莹剔透的泪来,“找人来,我要知道她身体里究竟有没有毒品成分。”
秦殊晏点头,缓缓退了几步,“好。”他大步的离开手术室,找来自己在这所医院的医生朋友,对他说明自己的目的。
加急检验,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了检验结果。关夏父亲看着检验单上的阳性标志符号,老泪纵横,“糊涂啊!夏夏,你可真是糊涂!”
白发人送黑发人。往日保养得益的关家父母在短时间内像是老了十岁,神情憔悴,悲痛欲绝。
关夏离世,秦殊钰自然没有理由瞒着家里人,将这里的情况简单的告诉了秦老爷子,秦殊昀和许橙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许橙听闻,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关夏离开,秦殊晏便成了孤身一人,那知何?
秦殊昀自然一样看穿许橙滴溜溜转的眼睛的想些什么,他不用力的拍了拍许橙的脑袋。“关夏刚刚身故,你让弟弟怎么能立刻再娶?别动歪心思了。”
许橙不服,缩了缩肩膀,“怎么就是歪心思。不能立刻再娶,那就等上一两年再结婚吧。这叫有情/人终成眷属。”
秦殊昀无情的泼着冷水,“你说过,俞知何已经嫁人,她成了别人的眷属。”
秦殊晏一袭黑衣,窝进沙发里,难得有时间安静的坐下来。他攒着手机,视线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上小哑巴的名字,那一串号码是知何回国新换的,如今他早已熟记于心。
关夏离世的消息,到底该不该由他来告诉给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