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别太难过了。”照照说。
“你也回去吧,看天要下雨了,大着肚子不能淋雨。”
“嗯。”她点点头,目送他远去,只见着一样东西从他怀里掉出来——一个小小的纸袋子。照照立即过去捡起来,“大叔,等等,您的东西掉了。”
郑建国回头接过,道了谢,“这些都是桃桃入狱之前的东西,监狱里的人打电话通知我过来取。”
他说着,就打开了那个纸袋子看,这一眼,竟然让这个快要花甲的老人号啕痛哭!
“大叔,人死不能复生,您别哭了。”照照上前扶着他,递纸巾给他擦眼泪。
郑建国却没有接,残年的老泪落下来,“这是……这是她考上大学那年,我去庙里给她求的平安签。她第一次离家远行,我没有办法陪她,希望——菩萨能保佑她。”
而她这样多年,一直带在身边。
照照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直觉得哑然失声。
她可以说胡桃桃什么样的结果都是罪有应得,然而——现在看到这个孤独的老人,只觉得这样对他太残忍。
可是,还能怎么样?事情早已定局。
……
既然胡桃桃已死,现在谁还能告诉她那个**?
胡桃桃说,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了,唯在她自己还被蒙在鼓里?真的是这样吗?她身边,究竟还有哪些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照照开始从去年妈妈的审判入手。
之前那个律师走了以后,上诉的事由程屿接手,那么相关的资料都在他那里,照照决定先去程屿那里问问情况。
去程屿的律所的时候,方芳正好也在,笑嘻嘻地给她倒茶,“程屿哥哥去见新案子的当事人了,一会儿就会回来,在这里等等呗。”
“嗯。”照照环视,这个办公室里只放了两张桌子,方芳坐了其中一个。
她说,“这是程屿哥哥助理的办公间啦,里面就是他的办公室,他们合伙人都有自己单独的办公室。”她向里面指了指,说。
“你也是程屿的助理?”
“才不是呢……”方芳有些闷闷地道,“我是他助理的助理……你别说,程屿哥哥的助理可是x大的高材生,知名律所三年的工作经验呢,别提多厉害了。不过,再厉害也还是很程屿哥哥的话哦。”
“把你安排在这个位置很好啊,可以跟着他们好好学学。”
方芳吐了吐舌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想坐对面那个位置呢,不过……以我的资历,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照照让方芳去工作,自己坐着等。
快中午的时候,程屿回来了,一看到照照,很开心似的,说,“怎么不打我电话?我不是经常在办公室的。”
照照便笑,“不是什么急事啦,而且我顺便过来看看方芳。”
程屿招呼道,“进来坐吧。”
照照走进程屿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程屿问,“要喝什么?”
“别把我当客人啊,我知道你忙,问点事情就走。”
程屿立即说,“忙什么啊,你好不容易来一次,多坐一会儿。你一来,我就不忙了。”
照照笑,让他也坐下来,问,“去年我妈妈那件案子的卷宗,都还在吗?”
“当然在,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问一下,当时判定我爸爸自杀,相应的证据链是完整支持的么?”
“是啊,你有什么疑惑?”
“我只是突然不确定,我爸究竟是不是自杀。其实我后来也想过,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程屿撇撇嘴,“你那个时候才多大啊,记忆都不清楚,还能看出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法官宣判当然是根据证据来的,判成自杀,不是刚好证明你妈妈的清白?”
“的确证明了我妈妈的清白,我也知道我妈妈不会做那样的事……但是,程屿,我还是很想知道我爸爸的死因。虽然他曾经对我妈妈不好,可在我印象里,他一直很宠我。他也许不是一个好丈夫,但……也说不上是一个坏爸爸。”
“那你想怎么做?”
“我想知道当年的案子有没有可能判错了,我爸爸的死——有没有可能是被谋杀?”
程屿皱眉,去文件柜里翻去年案子的卷宗,“当年上诉的时候,我们的确做过许多调查。但是……都是在前一位律师留下来的资料基础上,着重点在你妈妈的无罪辩护,对于你爸爸的真正死因,我们没有作为调查重点。”
“并没有作为调查重点?”
“这条线索是所里另外一位律师负责的,不过相关的卷宗也在这里,可以先看看,有问题的话再找他问问。”
照照当时也知道他们查案的时候,几个律师分了不同的组,程屿应该是着重处理妈妈的月兑案,所以对于爸爸的死因……
“好,那麻烦借我看一看,或者……我不拿出去,在这里看也可以。”
“里面好多东西都生涩难懂,你这个样子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可以让方芳帮忙看呀,如果你不介意我借用她几天的话。”
他幽默地说,“你面前摆着一尊大佛,干嘛还去敲那个木鱼?”
照照果然笑了,“你忙嘛,这点琐事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只要是关于你的,都不是琐事,何况——这案子之前也是我们做的,现在不过是售后服务而已,你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
照照眨眨眼睛,“那请问你们售后质保期限是多久?”
“对于你这样的超级v-v-vip客户,我们质保是没有期限的。”他笑着,利落地说,“这些卷宗我找人再疏理一遍,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助到的地方吧。”
照照几番推辞,程屿说,“我们律所在渝城名气不小哦,而且对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也很清楚,你没有理由不让我帮你啊。怎么这么不愿意,真的要跟我疏远了是不是?”
他这样说,她自然也不好再坚持,于是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不过——反正我最近也没有事,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帮忙看一些吧?”
“你果真是闲不住了?”
照照点头,“我想最短时间里知道**。”
“哦……那看来我们要加夜班了啊。”
几个人果然看到很晚,把相关的卷宗全部整理出来,分门别类地看。不一会儿,方芳就睡眼惺忪了。
“姐,你真的决定要把这些东西全部看一遍?”方芳指着面间堆了差不多一人高的文件资料,神情有些绝望。光是看完就不容易,更别提还要在里面寻找新的证据,这真不是她这种律法界菜鸟可以做的事情啊。
“姐……”方芳见她不答话,一抬头,发现照照正盯着某处发呆,一幅神游的表情。于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将她的思绪拉回来,“姐,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我在想——李如曼。”
“好端端的,你想她做什么?”方芳做出一个恶寒的表情,倒是程屿听到照照的话停下动作,问,“有什么想法吗?”
“我爸爸的死,也许跟李如曼有关系。这件事情是胡桃桃告诉我的,她的消息来源最大可能就是李如曼。”
方芳拿出学了半吊子的法学知识分析说,“即便是这样,也只能说胡桃桃从李如曼那里得知了你爸爸也就是我小姨父的死因,但是——这并不说明就是李如曼杀了小姨父啊。”
“你们查案子的时候,不是一向讲究不在场证据和作案动机吗?”照照说,“她完全有作案动机,她恨我爸爸。当年我爸爸抛弃了她跟我妈妈结婚,李如曼一直怀恨在心。”
“可是——从卷宗来看,当时调查的时候,根本没有牵扯到李如曼身上,所以——不知道她有没有不在场证据啊。”
“她对于这个案子而言,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为什么调查没有牵扯到她身上?”照照发问。
程屿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我们不是没有往那个方面想过,只是——调查到她身上的时候,出现了许多很难解决的问题。而且刚才已经说过了,时间紧迫,我们的着重点在你妈妈的无罪辩护,不是你爸爸的真正死因。”
“而且这条线是程屿哥哥另外一个同事负责的呀。”方芳帮程屿说道。
照照点点头,只觉得脑子里很乱,刚才明明有一个想法呼之欲出了,却一闪即逝地逃走了。她用力拍拍脑袋,觉得自己好没用,如果现在突然出现一个僵尸,她肯定是可以顺利逃月兑的那个人,为什么?因为她没有脑子让僵尸吃呀!
“照照,别着急,这件事情得慢慢来。”
“我不想慢慢来……我也说不清为什么,就是……心里很着急,觉得这件事情很重要,不能再拖了。”
她觉得这个世界似乎已经不是她熟悉的了,身边处处充满了谜团,她不得不一个个解开。而随着每一个秘密的揭开,她就会失去一些东西、一些人,而心里的痛苦正在逐渐加深。比如——妈妈,比如乐彤。
她是被上帝抛弃的那个人吗?
不,她不是,至少——她身边还有许晋腾,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啊。
许晋腾……
照照皱眉,一个念头突然恐怖地袭过来,她直吓得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