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不好,有人从密道闯了进来!”叶芳致捂着受伤的胳膊跑了进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疗伤吧。”叶英淡淡点头,如水的目光缓缓的落在悬在半空的“正阳”上,人却是依旧负手而立,没有什么要动手的意思。
叶芳致欲言又止,还是没有下去。
“这里有我足够了,你可放心。”叶英没有看他,言语间自有一股气势让人无话可说。
“是。”叶芳致只好答应,提剑从侧门出去,却始终没有真正走开。
叶英闭上眼,夜里的风似乎有些大了,落叶被卷起又扫下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间隔时间却一次比一次长,渐渐的,一切都归于了沉寂。
“既然来了,何必要躲?”他依旧是一副淡漠的语气。
石门后一个雪白的身影缓缓转出,她头戴幂离,手挽白绫,依稀是洛水佳人般削肩细腰的模样,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森然的杀气。
她环视了四周一圈,冷冷地盯着眼前一袭明黄的少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可我今天不想杀人。”
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有什么可畏惧的?
叶英没有接话,仿佛,根本没有听见她说的什么话。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飞身而起,白绫如水蛇般意欲缠上叶英的脖颈,却在将将触及到他的时候失了目标。
好快的速度!
她眼见着叶英一个闪身避开攻击,没有再轻敌下去,换了方向,招式一变,白绫瞬间化作无数条丝线,从四面八方朝叶英而去。
无数道丝线并不攻击他,只是相互交织着,一圈一圈似乎要围成一个蛹。
她渐渐放轻松了一些,毕竟,以往的经验都告诉了她,这一招绝不会失手。
当最后一抹刺眼的明黄就要消失的时候,白衣女子已经完全不担心有什么变化,准备上前夺剑的时候,异变突生。
只见那些如有生命的白丝像是一瞬间失去了生机,萎落在地。
同时,只闻“铮”的一声,轻剑出鞘,剑气如风。
白衣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辛辛苦苦从南疆找来的冰晶蛊吐的丝,纺成的即使金刚石亦难以破开的九煞白绫被那么轻轻松松的给斩成了碎片,反应过来要动作时,已经被迎面而来的一记“云飞玉皇”逼得后退不跌。
“噗”的一声,白衣女子吐出一口鲜血,黑色幂离滚落在地,头发也散乱地披在脸上,早就没有了方才如洛神凌风的绝世风姿,她此刻正惊恐地看着眼前广袖翩翩的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道的是,叶英并没有用全力使出这一招,不过三分力,为的,也只不过是让她重伤而已。
“你……到底是何人?”不可能是叶孟秋,他没有这么年轻。
可是叶孟秋那几个徒弟,就是最厉害的那个也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快的速度和如此厉害的剑法……
叶英收剑,一如前世那千万次,在杀退了一拨又一拨前来藏剑挑衅的狼牙高手后,声线平淡的道出了四个字:“藏剑,叶英。”
“叶英……”她喃喃地念着,目光复杂地看着那个扶剑而立的俊美少年,“我记住了。”
她慢慢地低下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还是咬咬牙,挥了挥衣袖,一道毒烟猝不及防的放出,顷刻间,就弥漫了一室。
几个黑衣人,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忽然出现,手持兵器,来者不善地对着中间。
那道明黄的身影晃了几晃,似乎就要倒下,虽然被勒令下去的叶芳致一直关注着场中的情形,一看不对,就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将叶英扶住,一个蹑云迅速的飞走。
黑衣人意欲追出,却被白衣女子拦住:“不必追了,夺剑要紧!”
藏剑山庄附近某郊区
一个穿着明黄衣衫的瘸腿少年恶狠狠地看着地上坐着的孩童:“小孩儿,别跟小爷我敷衍,谁不知道你们七秀云裳心经一脉治疗一绝,这么点小伤,你会无能为力?”
那孩童一身绫罗绸缎已经被灰尘染的看不出本色,一张脸也弄的脏兮兮的,若不是五官长得极为秀丽,根本不会有人觉得他是出身于以衣饰华美,姿容绝世为标志的江湖九大门派之一的七秀坊。
不过饶是陷入如此窘境,那孩童也不见害怕,吊儿郎当地斜了那少年一眼,漫不经心道:“小爷我只为人治伤,什么猫阿狗啊的,可是治不来的。”
“你……”那少年举起鞭子,作势要打他,“你竟然敢骂小爷,看我不打死你!”
“你打啊?你敢动我一下试试,我师父师姐可就在不远处,一旦她们找到我,你就想想该怎么死吧?”小童依旧不为所动,懒洋洋地说。
少年不敢真的打下去,惧怕前来参加名剑大会的公孙大娘是一回事,另外,这个小子也是那个什么杨姑娘要的人,他要是给弄伤了,别说是杨姑娘,就是他那个好师兄华简也不会放过他。
想到他那个好师兄,他就忍不住咬牙。
因着他受伤,蝙蝠帮众人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先前不知道他这腿会一直瘸着,便都想趁着他受伤刷好感度,对他各种献殷勤,后来看他这么久了不见好,就慢慢的变了副嘴脸。
那个从来跑前跑后谄笑侍奉他的展一刀,也不再叫他前辈,对着那个一直不如他的好师兄华简,却是恭敬有加。
华简也是个不要脸的,想要通过杨姑娘攀上柳爷。
哼!这帮见利忘义的小人,要不是他常常在总舵主面前为他们说话,他们早就因为多年在藏剑周围蛰伏未立一功而被总舵主处死了。
说到藏剑……
他就想起叶云那个小野种,恨不得将其扒皮抽筋煮汤喝。
对了……叶云。
他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心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出了一个极佳的计策。
小野种,你等着,名剑大会一到,就是你的死期!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自暴自弃,恶狠狠的算计着报仇的时候,他的好师兄华简,已经悄然的出去,寻找下一个往上爬的契机了。
剑冢外三百里处,白衣女子跪倒在地,手捧着刚刚夺得的“正阳”,恭恭敬敬地呈上给一个蒙面黑衣人:“徒儿幸不辱命,从剑冢夺得了正阳。叶氏失去了名剑大会的彩头,必然会在当日丢尽颜面,从此失信于天下,而那时多数人都在名剑台上,藏剑山庄内部空虚,我们的人可以扮作霸刀山庄的人潜进去,杀掉叶孟秋的夫人和儿子,届时两家结下深仇,我主必将渔翁得利!”
那黑衣人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冷冷道:“这不是正阳,你被骗了。”
白衣女子下意识就反驳,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红晕:“这怎么可能,要是假的,他……岂会如此拼命的守护?”
“怎么不可能,做戏做全套,叶孟秋倒是胸有丘壑,”黑衣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舒烟,你自大轻敌,实在太让人失望。”
白衣女子咬了咬下唇,默默抽出长剑,稍微用力,就断成了两截。
她跌坐在地,颓丧道:“师父,弟子有负主上,请师父处置。”
“哎!”黑衣人叹息,“我知晓你这个孩子心高气傲,又急于求成,在门中被师兄弟捧惯了,养成这样的孤高性格,此番早就预料到了你会失败,不过,为师早就做了完全的准备,饶是他叶孟秋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一步。”
她眉梢微微一动,连忙问:“徒儿无用,但求师父相告?”
“这个我们先不说,”他说着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盯着草垛后,“小兄弟,你在一旁听了这么久的墙角,还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华简颤抖着腿一步步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情道:“杨姑娘和这位大侠,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请……请放我一条生路吧!”
“不是故意的你跟着舒烟作甚?竟然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放肆,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找死。”他一掌运功,似乎就要打过去。
“杨姑娘救我!”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状若疯狂的扣头,“杨姑娘,看在我在藏剑蛰伏的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而且,你们要干什么,也用的到我啊!”
“师父,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杨姑娘沉思片刻,道。
黑衣人收了掌,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既然舒烟为你求情,也就罢了,不过你记住,蝙蝠帮这种三流的门派,我就是一个人,也能叫它满门尽灭!”
华简听闻这话,非但没觉得耻辱,反而十分激动,不住扣头道:“小人记住了,小人从此就只为大侠和杨姑娘办事,若有二心,天打五雷轰!”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只是想向上爬而已,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得知了这样的辛秘,有人要挑拨藏剑和霸刀相互残杀,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个小人物而已,什么叶孟秋柳风骨的,他谁也不效忠,他效忠的,不过是权势而已!
只要这两个人不杀他,还能帮他取得权势地位,他就是喊他们爷爷,也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