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芷一觉醒过来并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反倒是精神了许多。***喝了卢且送来的稀饭,她就健壮得可以去蜮民国打黄蛇。一想到还有处罚,她丝毫没有懈怠,下了床就赶紧去接泉水,虽然殿下没有给她规定时间,不过依目前的况来看,挑个七年十年的很有可能。
转眼就进了七月,山里的梧桐树丫子长着郁郁葱葱的叶子,遮得了一路阴凉,蓝芷刚刚踩完最后一级台阶,就看见山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山伯好,您吃饭了没?”蓝芷笑眯眯的问道,她对山伯的印象着实好。
山伯依旧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蓝芷换了一下挑水的肩膀,脆声道:“山伯,您是找奴婢有事么?没事的话麻烦让一下路。”
半响,山伯才开口道:“少住找你,你现在就跟我去藏书阁。”
“现在?”蓝芷隐约有不祥的预感:“奴婢先去将水灌进水缸再跟您去成不成?”
山伯看了一下水桶,摇头道:“先放这儿吧!”
“哎!”蓝芷应着,放下担子,就跟在山伯后头往藏书阁的方向去。
经过花园的时候,正在摘花的凡浅瞧见她,远远的瞪了她一眼。
蓝芷在心底狠狠的骂了她一下,却面带笑意,笑得无比灿烂的从凡浅面前过去。
藏书阁建在紫阙宫正殿后的崖壁上,以一株巨大的梧桐树枝做依托,平日里藏在密叶之后,瞧着颇有神秘感。流岸一天中除了吃饭睡觉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上面过活,有时候寻到了一本好书,便叫山伯送吃食去。
蓝芷这是第一次上这个地方,她觉得稀奇,在凡界千把年的老树也没有长得这般粗壮的。
山伯把蓝芷丢在藏书阁的门口往里通报了一声就退下了去。
蓝芷在门口磨蹭,伸长了脖子往书阁里头望去,心里嘀咕着殿下哪根筋搭错了。
流岸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别看了,进来吧!”
蓝芷慢腾腾的过去,看见背对着她站在窗子前,手里拿着一卷竹简,白衣似雪。蓝芷胡乱的行了礼,看着自己的脚尖,问道:“不知殿下找奴婢来有什么事。”
其实她的心底却讲的是:有话快说,有什么快放。
流岸转过身来,移步至书案旁,佩戴的玉珏叮咚轻响,惹得蓝芷一阵耳眼,便抬起头来,恰好对上流岸墨玉一般的眸子,她心头忽然一热,却有点心虚,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尖。
蓝芷平日里挺威风的,不怎的到了流岸面前,她的威风就逃回了凡界。
流岸问道:“听说你生病了,身子可大好?”
蓝芷回道:“好了。”
流岸道:“那切勿忘了你的惩罚,那惑泉水,还是要接的。”
蓝芷道:“是。”
流岸问道:“你可恨我?”
蓝芷道:“恨。”
流岸:“听闻你有心疾,我这里有小华山的箄荔,可治心疾,我叫山伯送与你。”
蓝芷:“哦,多谢。”
流岸:“??????”
有风从梧桐树的顶上呼呼吹过,拂得叶片儿莎莎的响,窗台上路过一两只鸟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了一下屋里的奇怪氛围,就扑翅飞开。藏书阁里流岸点了熏香,一阵一阵的清香直扑到蓝芷鼻尖,她脑子竟又有点糊涂起来。
沉默良久,流岸才又缓缓道:“黑衣人已经不在丹穴山了。”
蓝芷听他说道自己关心的,豁的抬头,两只眼珠定定的看着流岸,本想问他他是怎么知道的,但随即想到面前这位可是神通广大的流岸殿下,便道:“哦!”
流岸有些奇怪,平日里这丫头最是会说,今日怎么反倒沉默起来了,便放了竹简,走到蓝芷面前,问道:“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蓝芷闭了嘴,脑子转了一圈,想着方才流岸说的黑衣人,便道:“奴婢求殿下一件事。”
流岸来了兴致,问道:“什么事?”
“殿下记得不记得,奴婢是跟殿下说过的小川子。”蓝芷道。
“记得,”
蓝芷点点头:“他与奴婢一同到这大荒来,不知道落到了哪里,也不知道像不像奴婢这样子倒霉??????”蓝芷看到流岸突然间变得凌厉的眼神就立马收了嘴,顿了一会,又道:“所以奴婢想请殿下帮忙寻寻我这个朋友,殿下这样的能人,法力高深,洞察万物,找他肯定是就跟惩罚奴婢一样都是举手投足的事。”
“你倒是会寻机会。”流岸道:“这大荒纵横几千里,上至就九重天,下至海底冥府,我能耐再大,也是找不到的。”
蓝芷撇了撇嘴,不说话,她还抱着多大的希望呢,却这样硬生生的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过??????”流岸卖了卖关子道。
蓝芷眼睛放出光来:“不过什么?殿下有法子?是什么法子?”
流岸点了点头,重新坐到书案前:“北海之底有一面琥珀磨的镜子,叫住拂云镜的,能照见大荒的各个角落,找人的话,倒是恰恰用得到。”
“殿下是指引奴婢去北海么?奴婢吃过一种果子,不会溺水,却很难沉到水底下去。”长于昆仑雪顶的沙棠果从来就不是凡物,蓝芷吃了几年,溺水倒不怕,但是却会浮在水上。
流岸像看白痴一般看了蓝芷一眼,缓缓道:“这个月十七是天后的诞辰,四海龙族也要上天去祝寿,我父亲云游已久,丹穴山便由我去。上九重天路途遥远,我选的礼物重得紧,缺一个端礼物的童子??????”
蓝芷先是糊涂了一下,这天后过生日关拂云镜什么事,随即便通透起来,殿下这是叫自己上天去求北海龙君的呀,便笑眯眯的连连道:“殿下英明,殿下英明,殿下您真是大荒难得一见的大好人,待奴婢寻到了小川子,奴婢这条小命就是殿下的了,奴婢一定给殿下绣匾烧香,日日吃饭前都要思念一下殿下的恩???????”
蓝芷还要说下去,流岸却摆了摆手:“找到了再谢也不迟。”
蓝芷呵呵笑着,连连点头:“是是是,殿下说的是。”
“没事的话,你下去吧!”
“是是。”蓝芷走到门口,又倒回来,对流岸道:“奴婢还求殿下一些件事。”
“说。”
“殿下,殿下以后能不能多笑一笑啊?殿下这样子好看,老是绷着个脸,看着,好,嗯,好·······”她声音低下去,底气顿时有些不足。流岸微蹙眉:“好什么?”
“好可怜!“蓝芷略微一顿,鼓足勇气道。
流岸微微一愣,似是不愿和她多说,挥了挥手,叫她下去。
蓝芷下了藏书阁,流岸又拿起案上的竹简,看了不下十个字,便站起来,走到窗前,入眼的是蓝芷那一角红衣,却转过一座门不见了,流岸伸了伸脖子,视线被一檐屋角挡住,什么也看不见,便低下头来,幽幽的叹了口气。
蓝芷自下了藏书阁心便一直很好,加之以晴朗的天气,扑面而来的凉风,蓝芷突然觉得凡浅那只孔雀精却看着也不那么惹人厌了,即使她看蓝芷时的眼神夹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蓝芷想着把水桶挑去水缸里倒了,便去找卢且将这个消息说了,叫他也高兴高兴。
可是到了刚刚山伯叫她的地方,左看右看也见不到自己那两只水桶和一根扁担,蓝芷不由得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真的放在这个地方,或者拿去倒掉了也说不定。匆匆跑去藏水的屋子看,却连水桶的影子也见不到一丝,她心里咕咚一声,脑子里豁的闯进凡浅那张笑得怪异的脸,来不及细想,便跑去花园。
这么久没来与她蓝芷作对,今日竟是活得有些腻味了?蓝芷一边跑着,一边在心底思付着如何与那小贱人理论。
蓝芷一踏进花园,瞧见小贱人还在摘花,火气便腾腾的窜上来,她拉着一张脸站到凡浅跟前,手一扬便给了凡浅一个嘴巴。凡浅站不住,往后倒去,手里的花洒了一地。
“你又做什么?”凡浅捂着脸颊凄厉着叫道,方才蓝芷那一巴掌显然用足了气力,只是一会,凡浅的半边脸就高高的肿了起来。
蓝芷阴着脸道:“你做的事,莫不是还要我来说么?”
凡浅坐在地上看着蓝芷,眼神朦胧,显然要哭出来,蓝芷见她不承认,手一扬就又给了她一嘴巴。凡浅终于忍不住哇的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我实在不清楚哪里又得罪了姑娘,姑娘竟不分由说的动起手来??????
蓝芷在心里呸了一声,沉住气问道:“我的水桶,是你拿走的吧?现在在什么地方?”
凡浅一听,哭得几乎背过气去:“我,我一直在这花园里,哪里见到过姑娘的水桶,姑,姑娘着实冤枉我了。”
“胡说。”蓝芷明显不相信:“那你方才干嘛用那样的眼神瞧我?分明是心虚。”
“什么眼神?”凡浅思了一下道:“方才我不过是看见姑娘,心底有点儿害怕,以为姑娘又被少主惩罚,心底暗暗的高兴罢了,姑娘以为怎么?”凡浅一边淌着泪一边说着,看样子倒不像在撒谎。
蓝芷心底开始有点咻,眼前凡浅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让她更是凉,她一向脑袋热了做事就往往没个判断,可是眼下要她跟凡浅道歉,还着实是个挑战。
良久,也就是凡浅的哭声渐渐小下去的时候,蓝芷往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啦,不要生气,我向你道歉成么?不要哭啦!”
凡浅“哼”的一声扭过头去,明显不领她的,被打了两嘴巴还接受人家的道歉,这事,蓝芷也是万万做不来的。
蓝芷绕到她面前,很真诚的道歉道:“你原谅我吧,凡浅姑娘,凡浅仙子,凡浅姐姐?”
凡浅依旧不理他,兀自抽抽搭搭。
蓝芷见状,觉得自己好不容易跟她道歉,她倒是一直不待见的模样,即便是自己理亏,也不带这般不理不睬的。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啊?我都叫你姐姐了,要不,你也打我两巴掌,咱俩算是扯平?????”
话音还没有落定,蓝芷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