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贵嫔领着我来到弦月阁前一暗处,指着阁内左侧一小门对我说道:“那侧门最是隐蔽,也只有两个侍卫看守着,待会本宫想法把那侍卫引开,你就从那侧门里进去——”
我伸出头,朝她所指的侧门那瞅去,门外站着两个着黄衣的羽林侍卫,回首向嘉贵嫔点点头。
“不过你切记,本宫也只能拖个一时半会,你得快些出来,千万不要叫人发现了。否则本宫和你怕都是难逃罪责了。”嘉贵嫔额上渗出冷汗,用绢子轻轻抹了,叮嘱我道。
我轻轻俯首行礼,道:“娘娘放心。”
嘉贵嫔扶着侍女的手,回首看我一眼,眼中透着一丝疑惑和不安,微叹一口气,然后转首朝弦月阁走去。
为首的侍卫见长主位嘉贵嫔盈盈走来,忙领着一干守卫行礼道:“臣等参加贵嫔娘娘,娘娘吉祥。”
嘉贵嫔摆一摆手,含笑让他们起身。
“不知贵嫔娘娘这么晚过来,所为何事?”为首的侍卫施一礼,低首问道。
“云彤。”嘉贵嫔转身,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朝自己贴身侍女唤道。
“是,娘娘。”那云彤行一礼,头上嫣红绒花很是俊俏。
云彤转身朝后走了几步,对候立在一旁的几名小太监一招手。那小太监们便齐力扛着一个海水纹大瓷缸走了上来。
嘉贵嫔看着小太监们把瓷缸稳稳放好,又摆了一摞瓷碗在缸前,这才笑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你们奉皇上旨意的日夜在这长里戍守,隆冬天寒,本宫想着你们在外面挨冻,便命人熬了一锅姜汤来,给你们取暖驱寒。”
这夜里寒风吹着,很是难熬。那些侍卫听了嘉贵嫔的话,早已是面露喜色。
“谢贵嫔娘娘关心。”为首的那名侍卫打了个千,谢过恩后,忙招呼弟兄们都上前来取食姜汤取暖。
嘉贵嫔站立一旁,笑盈盈看着这些侍卫欢快饮着香浓的姜汤,眼光朝偏门望去,不由微微蹙眉,从狐毛手罩中伸出手,指向偏门那,问道:“怎么那边还有两名侍卫?”
有侍卫回道:“回娘娘话,他们俩是守着那偏门的,带臣下喝完姜汤,就去换他们两人过来。”
嘉贵嫔眉心一动,眼眸微转,笑道:“这天寒地冻的,你们在这饮汤取暖,他们却还挨着冻,确是怪可怜的。”嘉贵嫔话稍微一顿,继续道:“不如把他们也唤了过来,你们大家一起,人多也总要暖和些。”
“这……”为首的侍卫放下手中瓷碗,面露难色,道:“皇上下旨命臣等看守弦月阁,不许她人擅入,实在是不敢擅离职守呀。”
“你我众人都在这,难道还怕有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偷遣人弦月阁内吗?”嘉贵嫔横一眼那侍卫,笑道:“你也未免太过小心了。”
那侍卫也觉出嘉贵嫔口中一丝厉色,忙连口称是,然后转身让人去唤那两名守卫过来。
嘉贵嫔一丝暗笑浮动在脸上,眼光朝我这边看来。我心下明了,忙牵起羽香的手,深吸一口气,道:“羽香,咱们走。”
轻声踱步,走到那偏门前,守着门的两名侍卫已被唤走了,我微微侧身,朝弦月阁正门一瞅,见侍卫们都在欢闹,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忙疾走上前,轻叩偏门。
屏气凝神,听着宫门里面的动静。过了一会,才听见门内传来轻轻回声:“是谁在外面?”
羽香欣喜,忙急道:“是沐小主,快开门!”
门内的人一听是我,忙开了门,我抬首一看,是孙容华贴身的侍女——宝儿。
宝儿此时是又惊又喜,忙行礼道:“奴婢参见沐小主,小主吉祥。”
我扶起她,也来不及细说,急道:“你们小主在哪?快带我去见她!”说着又回身嘱咐羽香道:“羽香你在这盯着,如若是看见他们回来了,便快些赶来告诉我。”
羽香点点头,道声小心。我便跟着宝儿走进弦月阁内。
“你怎么来了?”孙容华一脸担心的站在内堂门口,看到我,忙着急走上前牵住我的手。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进屋吧。”我看着孙容华略显憔悴的脸庞,眼角不由一湿。
走进内室,见一应陈设如旧,这才略略安心。扶孙容华坐下,放下手中提着的篮子,舒一口气道:“看着你没有事,这屋里该有的东西也都没有少,我也就放心许多了。”说着,指着篮子,笑道:“我还怕你这缺东西,巴巴带了这许多来。”
孙容华扯我坐下,脸上含着笑,道:“你费心了,我虽是禁足,但该有的东西内务府一样也不少,反倒是还添了不少。”
“姐姐现在怀有龙嗣,内务府自然小心侍奉。”我心里明白,这定是萧泽暗里吩咐内务府的,否则那些惯会拜高踩低的,哪里会对孙容华这般优待。
孙容华握着我的手突然一紧,眼中透着隐隐担忧,急道:“对了,你怎么过来了,这弦月阁外面都是守卫,你如何进来的?”
“我自有办法进来,姐姐不必为我担心。我今日来,是想问姐姐,前几日成嫔吃的那栗子糕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知道时间紧迫,便看着孙容华问道。
孙容华拭了拭眼角泪水,叹口气,说道:“这栗子糕是我宫里宫女茉儿做的。我吃着觉得香甜,想着前些日子成嫔抱怨说自己胃口不好,便想着送些去给她,也省的她肚子里的孩子跟着她遭罪。哪曾想,会出了这样的事情!”
我心下不觉一软,成嫔素来和孙容华不和,不想她还如此为她月复中孩子考虑,不由道:“姐姐就是太过心善了。”
我牵过她的手,眉头微蹙,疑问道:“姐姐,可还知道这茉儿的来历?”
孙容华摇摇头:“只知道她是我晋容华时,内务府遣来伺候我的。你为何这么问,难道,你是疑心?”
“不错,这栗子糕是姐姐让这茉儿做的,可是紧要关头,她却又横死宫中,实在是蹊跷的很!”我暗咬银牙,道。
“奴婢听说这茉儿来长前,一直是在婉嫔娘娘那当差,后来才被指到小主这里来的。”宝儿站在一旁,插嘴道。
婉嫔?既然这茉儿一直是在婉嫔的钟粹宫伺候,难道,她是纯妃安排在孙容华身边的人吗?
想到这我不由心惊,看来我果然猜的不错,既然茉儿是婉嫔身边的人,那么谋害皇嗣一事,定是纯妃的计谋,蓄意陷害孙容华了。
“奴婢还听弦月阁里的宫人们偷偷说,文琅帝姬周岁宴那天,小主前去赴宴后,那个丫头就偷偷从偏门跑了出去,似乎是往钟粹宫方向去了。”宝儿继续道。
我抬眸看向她,目光中含上一丝赞许,这丫头倒是伶俐,把事情打探的一清二楚。
如此看来,这茉儿定是纯妃安排在孙容华身边的奸细了。只可惜她叛主求荣,最后也没落下个好下场。
“这些事,我怎么都不知道?”孙容华双手捧着月复部,睨一眼宝儿,问道。
“小主怀着身孕,奴婢怕您劳心伤神,所以才没告诉您。现在沐小主来了,奴婢才说出来了。”说着宝儿嗤的一笑,道:“再说,小主您不知道的事情还少吗?连自己怀着两个月的身孕都不知道!”
我忽的想起那一夜孙容华的神情,不由问道:“既然你们小主都不知道,当夜你怎么敢说自己小主已经有孕呢?”
“奴婢现在想来也是后怕,只是两个月来小主信期都迟迟未来,当时又情况紧急,所以奴婢才不得已出此下策。”宝儿心有余悸道。
“好丫头,幸好有你。”我含笑看向宝儿还略显稚女敕的脸庞,赞道。
“不想这宝儿竟是别人安插在我身边之人,她纯妃竟如此恨我,设计要置我于死地!”孙容华面有戚戚之色,叹道。
我握住她的手,愧道:“是我连累了姐姐,让姐姐遭此大祸,妹妹我实在该死!”
纯妃心中是狠毒了我,可是碍着萧泽对我的宠爱,没有办法下手,所以就陷害平日里与我交好的孙容华。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样的话。”孙容华轻轻拭去我脸上泪水,粲然一笑,道:“再说,我本就爱清静,虽是禁足,但也少了那些烦扰,焉知不是一件好事呢?”
“姐姐,你放心,我定会救你出去的!”我眸子对上孙容华温柔目光,坚定道。
门外传来一阵轻微叩门声:“小主,咱们得走了,那两个侍卫回来了!”
是羽香,我知道不能耽搁了。忙起身,敛了敛衣襟,疾步走到弦月阁宫门外,转身看向孙容华,略有不舍,道:“姐姐你再忍耐几天。”
孙容华点点头,用绢子拭了眼角泪水道:“你自己也要小心,我在这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
我朝她浅然一笑,伸手用乌黑斗篷上的毡帽罩住容颜,扶着羽香的手,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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