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上、皇后来了,众人忙起身行礼——
萧泽不慌不忙唤我们起来,眼光扫过众人,问道:“这是怎么了?老远的就听到婉嫔的声音?”
“好端端的,婉嫔是怎么了?”皇后也扶着侍女走上前,神色如常,一袭正色金凤拖地宫装,衬着发髻上那双翼微动的赤金双凤嵌宝钗子,显得分外端华。
我迈着碎步抢在纯妃前头走上前,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经过回禀了帝后。
萧泽浓眉轻扬,深看披头散发被太监架着的婉嫔一眼,道:“到底是一只什么绣鞋,婉嫔竟被吓成这个样子?”
我双手拖着那绣鞋呈给萧泽,皇后走上前接了,然后转递到萧泽手上。
萧泽详看一番,疑惑道:“依朕看,这不就是只寻常宫女的绣鞋吗?”
“回皇上的话,据婉嫔身边的宫女说,说这鞋子,这鞋子……”姜贵人听萧泽这么说,便起身回话,说到这突然想起萧泽最忌鬼神之说,不由住了嘴,抬眼偷睨萧泽。
萧泽斜一眼姜贵人,道:“有什么话就说!”
姜贵人咬了咬牙,继续回道:“她说这鞋子是死去的茉儿素日里常穿的。”
姜贵人还未说完,皇后厉声一喝,打断她的话:“休要胡说,那茉儿早就死了,她的绣鞋怎会遗落在此,如此无稽之谈怎能轻信。身为妃嫔,怎么能皇上面前还满嘴的妖魔鬼怪的呢?”
姜贵人听闻皇后如此训斥,脸上微感窘迫,开口低声道:“嫔妾方才也不信,只是那宫女说那茉儿的绣鞋上常绣小朵茉莉花,嫔妾才半信半疑。”
萧泽翻看手中绣鞋,眯着眼,道:“这鞋上却是绣着许多茉莉花。”
皇后见太监们架着婉嫔,不由蹙眉道:“婉嫔虽说是行为失常,但好歹也是宫中妃嫔,如此被太监架着,也未免有些有失体统了。”
纯妃横一眼皇后,走到萧泽跟前,柔声道:“臣在回宫路上听闻这边有大响动,便过来瞧瞧,见婉嫔骤然行为疯癫,大失常态。所以才命人架了她,要把她带回翊坤宫找太医诊治呢。”
“你做的很好,婉嫔癫狂,没有伤着你吧?”萧泽握住纯妃的手,关心问道。
纯妃见萧泽关怀备至,碍着众人,微红了脸,娇声道:“臣妾没事。”
“不过婉嫔毕竟身居嫔位,这样被人看见不好。何况朕还有话要问她呢。”萧泽笑看纯妃一眼,道。
纯妃转身,朝康永微一点头,那些太监便放下满脸惧色的婉嫔。
萧泽轻咳一声,朝婉嫔走近几步,问道:“婉嫔,朕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婉嫔对萧泽的话,恍若未闻,只顾张大眼睛朝四周不住的打量,口中低喃:“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
萧泽侧耳细听后,顺着她的话继续问道:“什么不是你做的?”
突然一阵风挂过,天边一道闪电划破夜幕。婉嫔被那电光一惊,尖叫一声,站起身疾步冲到萧泽身前,跪倒在地,抱住萧泽的腿,大声哭喊道:“皇上救我!她来找我了!她来找我了!”
萧泽被她猛地一扑,未站稳,作势就要摔倒在地。我眼见萧泽身子微倾,忙道:“皇上!小心啊!”
说着,我便赶到萧泽身后,伸手扶住他。萧泽站稳后,转身见是我,暖暖一笑,伸手握住我的手。
我隐隐感觉身后又一道怒视目光,那定是纯妃的!
皇后挣开了侍女的手,疾步走上前,担心道:“皇上没事吧?”见萧泽无恙,这才放心下来。
耳边雷声隆隆,怕是会有一场大雨。皇后道:“皇上,臣妾瞧着这天是要下大雨了。婉嫔这样,怕是您一时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不如先由臣妾带她回坤仪宫,找来太医替她诊治。”
若是婉嫔被皇后带回坤仪宫,那对纯妃来说便是大大的不利了。纯妃忙开口道:“坤仪宫离这钟粹宫甚远,婉嫔如今疯言疯语,怕是会扰了皇后娘娘休息。不如先安置在本宫的翊坤宫吧?”
皇后侧身,眼光扫一眼纯妃,抿着唇,细细思量一会,朝萧泽道:“那还是请皇上定夺吧。”
萧泽垂目,须臾开口道:“婉嫔这样恐是会扰了纯妃你休息,不如就由皇后带走吧。”
这话一出,皇后敛敛裙摆,行礼道:“是。臣妾定当医治好婉嫔,并把事情查明白。”皇后画着淡淡眼影的美目一抬,朝纯妃得意一笑。
我和宁嫔也俱是送了口气,脸上换上笑意。
萧泽目光转上脸色僵硬的纯妃,见她正欲辩驳,便笑道:“天色昏暗,怕是要下大雨了。不如朕送纯妃你回宫吧。”
萧泽虽拥着纯妃,但眼光却不停的看着我。我会意,朝他一笑,躬身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恭送纯妃娘娘。”
宁嫔等人也随我一齐行礼。皇后待我们行完礼后,也盈盈道:“那臣妾恭送皇上了。”
萧泽和纯妃走后,皇后朝众人道:“好了,今日你们都辛苦了,早些回宫歇息了吧。”说着,皇后扶着侍女走上凤辇,命太监们架着婉嫔朝坤仪宫去了。
我望着天边那层层乌云,耳边雷声响过,想必今晚定会有大雨了。
这风雨欲来前的宁静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午后。
我和宁嫔正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合力绣一方双面绣锦帕。却见小福子走进轩来,行至跟前,低声道:“小主,出大事了。”
宁嫔拢了拢衣袖,挑了根桃色丝线穿了,抬眸轻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坤仪宫那边来了消息?”
小福子精明眼睛一转,点点头。
我绣了半天的牡丹花,手指被汗濡湿了,便停下手来,问道:“你且说,怎么了。”
小福子回道:“是。昨夜皇上陪纯妃娘娘用完晚膳后,就去了皇后娘娘的坤仪宫,不想婉嫔依旧是疯言疯语,言语中多有涉及孙容华谋害皇嗣一事。皇上发了大脾气,下旨除皇后娘娘外,其余人不得再见婉嫔。”
我在琼奴端出的铜花盆子里浣了手,羽香递上锦帕,我把残留在手上的玫瑰汁子拍干了,一笑道:“婉嫔果然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这么一吓,就把什么事情都给说出来了。”
琼奴把盆里的残水泼在院子里的梅树下,道:“多亏了宁嫔娘娘告诉小姐,这婉嫔最忌鬼神。”
“只有那亏心事做多了的人,才会怕鬼神这样虚无的东西。”宁嫔在素白锦帕上穿一针,浅浅道。
我也是一笑,朝羽香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那些扮鬼用的东西你都处理妥当了吧?”
“奴婢趁着没人的时候都烧掉了。”羽香道。
“小主别说,那几日奴才在偏门等着给羽香姐姐开门,都被羽香姐姐给吓了好几回,那模样实在可怖。”小福子吐了吐舌头,笑道。
羽香上前几步,作势就要打他:“就你还说,若不是你特意取了面粉扑在我脸上,说这样更像,我哪里能那么吓人呢!”
我听了掩嘴一笑,道:“好了,好了。若是不吓人,怎能唬住这宫中众人呢?”
“小姐这话说的不错。不过能吓住婉嫔全靠小姐从信妃那拿来的那只绣鞋。”琼奴站在一旁看着羽香和小福子道。
我抬头,向琼奴问道:“对了,我还忘了问你,你把绣鞋放到那钟粹宫门口时,没有人察觉吧?”
“小姐放心,没有呢。”琼奴轻轻一笑,回道。
宁嫔扬起鸦翅般的长长睫毛,不施粉黛的脸上略显苍白,道:“如今咱们的戏码已经做足了,也该是信妃娘娘登场的时候了吧。”
我望着她苏锦宫衣上那一朵盛放的红梅微微发怔,口中回道:“是了。只怕这场戏里,皇后娘娘的戏份也是不少。”
是夜,小福子探听来的消息,永和宫信妃领着名宫女打扮的女子去了皇后的坤仪宫,见了帝后二人。
第二日上午,消息接连传来,婉嫔被皇后用车辇送回了钟粹宫,并严加看管起来。而永和宫那边则传来消息,说是暴毙了名宫女,已经命人拖去乱葬岗埋了。
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嘱咐羽香取了几两银子送去升灵堂,给那茉儿添了副棺材。虽说这茉儿陷害孙容华十恶不赦,但毕竟也助我扳倒纯妃和婉嫔,听闻她的死讯,我心中蓦然生出几分不忍。宁嫔知道后,叹道:“你就是心肠太过慈善了。”
午后,听说纯妃去含元殿求见萧泽,结果萧泽已国事繁忙为由,没有见她。
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笑意开始从嘴角慢慢扩散。看来不可一世的纯妃也知道害怕了。
萧泽没有见纯妃,但是旨意却在黄昏时分下来了:“婉嫔汤氏,自册封为嫔后行事骄奢狠毒,并意图谋害皇嗣,着降为更衣,迁出钟粹宫,移居永巷。”
婉嫔被降位的同时,萧泽解了孙容华的禁足,并命礼部送去一封圣旨:“朕惟六宫赞化、爰资妇职之修。四德宜庥、实衍天潢之庆。式稽彝典。用贲徽章。咨尔孙氏。早备令仪。久娴内则。贤明之性、虽在小而必详。渊懿之衷、每经时而加谧。兹册封尔为和嫔。尔其益宣礼教、襄壸政而树芳型。蔚为女宗、佩恩纶而膺景福。”
************************************************************************
沐沐现在先把这一章补全了,晚上再上传一章,多谢亲们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