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穿着一身正红赤凤的宫装,裙摆逶迤拖地,一眼望去甚是华美。而站在她对面的吴若鸢,虽说衣衫简素,气势却是不减丝毫,那样肆无忌惮的看着皇后,丝毫没有避让之意。
“本宫瞧着贵人你气色不错。心里也就放心许多了。”皇后一笑,抚模着手指上一枚祖母绿的戒指,淡淡说道。
吴若鸢一笑,轻轻收着散落一地的经文:“皇后娘娘挂心了,嫔妾感激万分。嫔妾瞧着皇后娘娘气色也是不错,想来这做六宫之主的滋味定然是不错的。只可惜这六宫之主却不能独立风骚,到底还是可惜的。”
“嫔妾冷眼瞧着,皇后娘娘昨夜里只怕是睡得不好,眼睛下面一片乌黑。这宫里的女人就得休息好了,这样才有精神来料理六宫的琐事。若是休息的不好,只怕,没过几年就人老珠黄了。在说了,嫔妾还等着什么时候皇后娘娘怀上身孕,为咱们皇上填以为嫡皇子才好呢!”吴若鸢这几句话,句句戳在皇后的心上。
皇后脸色顿时就不好了:“劳你费心了。只是吴贵人你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是管好自己吧。本宫也不知道今日见你这一面,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你。”
“皇后娘娘想要见嫔妾,嫔妾随时恭候。只怕娘娘嫌路远,不愿来见嫔妾才对。”吴若鸢将手里的佛经放进匣子里,道:“若是娘娘不嫌弃,嫔妾倒是愿意日日去坤仪宫替娘娘说法,到时候娘娘只会觉得神清气爽,心里的污秽杂念也就会烟消云散了。”
我心中暗暗惊讶着吴若鸢说话的大胆。皇后到底是中宫,这样与她说话无论于情于理都是不合适的。只怕皇后震怒,就又要责罚她了。
果不出我所料。皇后冷笑一声道:“吴贵人愿意说,也要看本宫愿不愿意听。本宫今日看你,本以为你性子会变好。却不想这样变本加厉。到底是拂了皇上让你在这抄经文的一片美意。本宫不愿意听你说经,倒是愿意看佛经。只是这佛经字太小。本宫看不清楚。不如就劳吴贵人你替本宫抄录一千遍金刚经,今日之内抄完,明日早晨送去本宫的坤仪宫,也好让本宫明日能诵祷,祝皇太后圣体早日康健。”
一天一千遍金刚经,这样的惩罚未免太过严苛。我正要出言劝劝,却被和妃拉住了手。她朝我使了个眼色,示意我不要多言。
我只得忍了下来,不再说话,只看着吴若鸢咬了咬牙。点头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吩咐,嫔妾自当领命。还请皇后娘娘放心。”
皇后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做纠缠:“到底是个贵人,你就好好在这儿替本宫抄经文吧,本宫得去颐宁宫看看太后娘娘了。”
众人见皇后一走。便也跟风似的离开了这个钦安殿。只留下我同和妃二人,站在吴若鸢面前。
吴若鸢轻轻研墨,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展开笺纸,一字一化的抄录起来。
和妃到底看不下去。开口问道:“一千遍金刚经,你这是要抄到什么时候才能抄完。只怕你是抄到明年也抄不完了。方才与皇后斗嘴,现在才知道苦了吧。你这又是何苦,退一步就不会这样,何必如此执拗。”
吴若鸢一笑:“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那样的场景下,若是你,你只怕也会答应。”
我想着吴若鸢方才只怕也是无计可施,才不得不答应,遂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一直抄写下去吗?”
谁料这吴若鸢一笑,道:“我抄经只是为了心静,她这一千遍我自然是不会抄给她的。”
“皇后你也敢戏弄。你别忘了,现在你已经不是那个纯贵妃娘娘了。你如今只是个贵人,皇后若是想要料理你,只怕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你收拾了。”和妃说话素来直爽,也不顾忌这么。
我怕吴若鸢心里不舒服,忙道:“若是你不想抄这经文,我便去求了皇上。虽说是帝王之言难更改,但到底这皇上还是会听我的。皇后她再厉害也是拗不过皇上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帮起吴若鸢来,许是同情心泛滥,有许是知道了她以前的故事。现在就连和妃也在不由自主的同情她起来。我甚至有些厌恶自己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和转念一想,一报还一报,到底是她之前欠了我的,如今也就算是还清了。
谁料到,这吴若鸢却又是再一次的拒绝了我:“不必如妃娘娘这样四处奔走,皇上虽说疼爱娘娘,但若是改了旨意,只怕既拂了皇上自己的面子,又拂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嫔妾已经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只求娘娘一件事情。”
“是何事?你说出来,我能办到的自然帮你。”我问道,一旁和妃也不住的附和。
吴若鸢停下笔,道:“嫔妾想请如妃娘娘替我将何太医找来,嫔妾有件事情想同何太医确认。若是确认了,只怕眼前这个难题就解开了。”
这么小的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让琼奴去太医院请了何彦方过来。何彦方一脸行色匆匆的走进钦安殿。
我瞧着他喘着粗气,不由笑道:“想不到你也会有走路喘粗气的这一天。”
“娘娘传召的紧急,琼奴姑娘又只说是娘娘有事,微臣只怕是娘娘出了什么事儿,这才着急忙慌的朝这边赶过来。只是这钦安殿未免也太远了些。”何彦方喝了两口热茶,这才缓过气来,一五一十的对我说道。
何彦方说完话,转过脸去看见吴贵人,朝她行礼道:“微臣见过吴贵人,之前还未认认真真向吴贵人道谢,今日就补上吧。”
吴若鸢一笑道:“何太医不必如此客气,今日是我让如妃娘娘唤了你过来,只为求证一件事情。”
“不知小主所说是什么事情。可是小主身子不舒服了,所以才唤微臣过来?”何彦方有些疑惑的问道,目光里闪烁着猜不透的味道。
那吴若鸢却是摇了摇头,只将手往何彦方眼前一递,笑道:“大人先帮我诊诊脉再说吧。”
何彦方隔着帕子将手搭在吴若鸢的手腕上,一边号脉一边说道:“脉象圆润,时而急促,气息有力,却又似有似无。难道,难道?”
何彦方似是有些不相信,看向吴若鸢,急声问道:“难道是吴小主您有了身孕了!”
“可是做准?”吴若鸢倒显得十分镇定。
“瞧这脉象,十有**是喜脉。微臣虽不然十分确定,但却也是差不离了。”何彦方行医多年,说的话自然是有分量的。
吴若鸢这才落出笑颜来:“看来我猜的没错,这么些年了一直没有动静,谁知道这光景里却怀上了孩子。看来老天还是怜惜我的,特意给我一个孩子。”
我和和妃都显得很惊讶,看着吴若鸢道:“怎么忽然就有了身孕,前几日还没听你提起。”
“其实我自己也拿不准,只是看着迹象像是怀孕了。今日听何太医这么说,我才放心自己没猜错。自己都拿不准的事情怎么能随意和你们说了呢。”吴若鸢这话说的也是有道理。
她看向我道:“如今好了,今日这事儿,总算是可以解围了。”
和妃点点头,道:“到底是皇后有些过分了。你现下有了身孕,自然就不必留在这钦安殿里继续抄经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告诉皇上去。皇上听了,保证欢喜。”
吴若鸢听了和妃的话,脸上落出一股苦涩的表情,忙拉住她道:“和妃娘娘不必如此着急,既然皇后娘娘喜欢看戏,不如咱们就演这一出戏来给皇后娘娘看看。”
次日一早,我同和妃一起去坤仪宫给皇后请安。皇后今日精神看上去不错,扑了淡淡的香粉,发髻上簪一朵黄月季,倒显得有几分俏丽。
众人闲聊几句,就听见外头有内侍进来回禀道:“回皇后娘娘,永巷里的吴贵人入宫求见。说是将昨日抄写的经文呈给皇后娘娘。”
皇后抬眸点头:“宣她进来吧。”
吴贵人光洁的发髻上不饰一物,一身素蓝色衣衫倒显得沉稳了许多。她缓步上前,在皇后面前站定,屈膝奉上手中捧着的经文,口中道:“嫔妾特意将这经文送来坤仪宫,还请皇后娘娘验查。”
皇后也不多说,从翠果手里接过这经文,不过细细数了一番,就将这经文摔砸在地,口中道:“吴贵人你未免也太大胆了,本宫让你抄录一千遍的金刚经,你却只给本宫写了五十遍,你这是没有将本宫放在眼里。故意来糊弄本宫是吗!”
吴若鸢轻声回道:“回禀皇后娘娘,昨夜嫔妾一夜未睡才抄得这五十多份,若是要抄写一千份,只怕要嫔妾没日没夜三十日才能抄完。还望皇后娘娘体恤,原谅嫔妾这一次吧。嫔妾日后定当补齐,绝不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