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一个醉得烂死的壮汉回家,大概比送一个大醉却没有倒下的老人回家更轻松吧。”
菲尔弗莱将东方不闻扶坐到椅子上后,为自己心中无聊的想法,露出了一个尴尬而无奈的笑容。
“我们的……的未来,就……就在……上面。”东方不闻醉眼迷离地指着通向二楼的木质楼梯,“不……不过他醒了……没有,就看你的……你的运气了。”
菲尔弗莱望着老人,抿嘴摇了摇头,将视线移向楼梯。不知道为何,心跳忽然变得快速起来,慌乱不安的感觉无情地将自己缠绕。
“终于到来了,这一刻。父亲所期望的这一刻!祖父所遗憾的这一刻!”菲尔弗莱呢喃自语道,“数代前人的期待,对于家族历史性的一刻,终于要再一次发生了。”
缓慢地踏上楼梯,小心地放轻脚步。菲尔弗莱深怕稍微一用力,自己就会从梦中惊醒一般。
“第七十六代记录者,我是第七十六代记录者。也是这七十六代人中,第十九个可以见到、追随,并伺奉贤者的记录者。”
期待且又害怕这一刻的到来,当菲尔弗莱靠近门边,听到里面的对话声时,不由地停住了脚步。明明想走慢一些,再一次想清楚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可是为何这么快就到了一墙之隔的距离。明明从收到贤者降世的消息,就在脑海中无数次幻想过初次见面的情景,可为何这一刻却依然担心自己会有不好的表现。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刚迈出步子又收了回来。
“怎么可以如此狼狈的去见贤者。”
缩回脚步的菲尔弗莱看了看身上湿漉漉,满是泥泞的的破旧斗篷,在心中暗暗责怪自己。
慌乱地扯下斗篷揉成一团,左右看了看,没有可以摆放的地方。但总不能因为这样的小事,一直拖延步入室内的步伐。
重新深吸了几口气,一咬牙,菲尔弗莱将斗篷扔在了墙边,迈开了胆怯地一步。
室内的摆设很简单,靠窗是一张床,床边放了张小小的方桌。床的对面是一个大大的木箱,大概是摆放衣物用的。
在地上摆了个铜盘,一只在记忆深处似乎见过的白色幼兽,正埋头嚼食着盘中堆放着的肉块。一个相貌可爱的女孩坐在床头旁的小方桌上,双脚调皮地前后交替晃动着。
而在床上,则坐着一名面容清瘦,虽然与女孩欢快聊天,可是眼神中却透露着深邃悲伤的男子。
当自己站到门前的一刻,男子和女孩都停止了交谈。甚至那只幼兽也停止了进食,六道目光齐刷刷射向自己身上。
紧张地往前跨出两步,菲尔弗莱“咚”一声单腿跪了下去。可是当膝盖触碰到地板的瞬间,他却开始犹豫,——应该是以圣法守望者的身份,还是以记录者的身份向贤者报出自己的姓名呢?
“我……,我……,我是瑞格德家族的菲尔弗莱,圣法之守望者,圣法之记录者!”
对于自己迟疑了半天,而又连珠炮地自报家门这种行为,菲尔弗莱并不满意。甚至恨不得狠狠地扇自己几耳光。
低下涨得通红的脸,心情烦乱地等待。菲尔弗莱怎么也没想到面前这位圣人,会用这样一番话语……。自己幻想了无数次,而从未出现过的语句来和自己开始对话。
“四百年一次。”男子语气温和地道,“小言告诉我,贤者每四百年一次降世于蓝色,对吧。”
菲尔弗莱迟疑着点了点头,猜不透贤者言下之意是什么。
“四百年前,我的星球应该是文艺复兴时期吧。”男子继续说道,“跪拜这样的礼节在那个时代或许还依然注重。不过在我的时代,你这样的跪拜,是对你自己的一种侮辱。”
“这……,我……”
“起来吧,如果我真是你们认为的那样重要,那你是否应该从现在开始,迁就下我的任性呢。”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前面几代伺奉过贤者的先祖们,大概也遇到过类似的局面吧。站起来的菲尔弗莱在心中暗暗想到。
“圣法之守望者,圣法之记录者。”男子向站起来的他露出了鼓励地笑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可是连幼儿园的水平都没达到,你得慢慢教导我才行了。”
“不,不,我怎么敢教导贤者呢。”菲尔弗莱连连摇手,惶恐至极,“幼……幼儿园?那是什么。”
“啊……,不必太在意这个,不过是把幼童聚集起来启蒙的地方。”顿了顿男子继续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守望者的人数大概不会很少,而记录者的人数却不会太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不如和我先说说记录者吧。”
菲尔弗莱僵硬的点了点头,往前又迈了两步,身子站得笔直。正想开口,男子却又低声阻止。
“等等……,”拍拍床边,男子道,“你还是坐下来说吧。不然你站着,我坐着,谈话会变得很拘束的。”
看来至少自己将要伺奉的贤者应该是个和蔼的人。菲尔弗莱想,比起四五位先祖伺奉的贤者,这种和蔼的怪异应该更容易让人接受。
紧张的心情略微放松,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小心的坐到了床边。这时他才注意到,那名可爱的女孩,眨巴着眼睛,正带着好奇而怪异的笑容凝视着自己。
“真是该死,一时紧张,竟然当着贤者之外的人吐露了自己不该吐露的身份。”菲尔弗莱在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愚蠢。
“用不着担心。”男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小言虽然有点古灵精怪的,但并不是什么坏孩子。”
“记录者嘛,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见菲尔弗莱依然迟疑,女孩先开口说道,“瑞格德家族,拥有过目入耳而终生不忘的天赋。从初代贤者开始,瑞格德家族便开始记录贤者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消失一刻的一言一行。简单点说,就是历代贤者的史官。复杂点来说,现在魔法殿堂所拥有的法术,大多是因为瑞格德家族记录的功劳。而收藏于魔法殿堂密室‘时代之屋’的屠龙宝典,其实就是记录者追随贤者所记录的一切。”
“你,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有什么好奇怪的,”女孩歪着小脑袋,“你是记录者,我是指引者,就你们家族那点破事,全清清楚楚印在这里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头,继续讥笑道,“教导他的责任是我的,尽管他向你不耻下问,但你还是省省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