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佛扫过安睡的孩子,才凝向咎殃和劫尘笑着详细道:“那些时日与你们闲话,吾听得出你们寄予这孩子的期望。不过,孩子终究是孩子,你们的期望也只是你们的期望,两者不相背,但也不相融,在这尘世中各自有其独立于自己的世界,若以后因缘合和,两者或便可融而为一。”
顿了顿,下意识望向天之厉,对上他深沉专注笑看她的视线,想起二人诸事,心头微动,相视一笑才收回视线,抬手轻抚了抚襁褓中的孩子,继续道:“尘世之中,万物各自独立存世,但又彼此相关,因缘互生。一花为一小世界,一叶亦是一小世界,以千为一计,集一千小世界,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小千世界,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为一大千世界。诸大千世界相融,万物葱荣,生生不息,最终成就三千大千世界,亦或别称三千世界。”
咎殃和劫尘眸色一紧,身子不由绷紧憋住了气一眨不眨眼地紧紧盯着她,心头控制不住的一点儿一点儿加快了跳动。已经说到这里,大嫂要取的名字……
天之佛抚着孩子的手一顿,抬眸对上咎殃和劫尘紧绷压抑着狂喜的眸子,一字一字笑道:“‘三千’,吾为孩子取名‘三千’。茫茫世界,三千为数,旷达天地,纵横古今。孩子本身是三千世界,亦是三千世界中一小世界。此种真意,吾不明言,还须孩子自己以后体悟。吾之私心,愿孩子悟得后,能以此胸怀对己对人。”
话音落后,整个卧房突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众人微不可闻交织的呼吸声。
天之佛怔住,耐心等了半晌,可几人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忍不住一笑,抬眸扫过几人,狐疑问道:“这名字可是不妥?若是不合适,立即再改。你们为何却一言不发?”
咎殃死死压下心底的颤抖激动,力持冷静些了,才看向天之佛似乎一个机灵回过神来,蓝眸泛亮惊喜呵呵不好意思笑道:“大嫂见谅,这名字太好了,吾听完有点儿激动,忍不住便去想‘三千’这两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倒忘了和大嫂说话。”
劫尘亦慢慢平复了波澜翻涌的心绪,抬眸凝向天之佛斩钉截铁道:“就用这个名字。三千到底真意如何,以后吾和孩子再一起领悟。”
咎殃急点头,兴奋哈哈笑道:“当然少不了吾。”
天之佛看着二人激动的眸子,松了口气,喜欢就好,心满意足一笑:“顺其自然便可。”
床不远处的鬼邪和缎君衡若有所思对视一眼,又各自收回视线凝向劫尘怀里的孩子身上,但愿这真的只是巧合,剑布衣和三千,不过是名字与未来那两人相同却并无关系的孩子。
天之佛说罢起身走向天之厉笑道:“我们先离开吧,劫尘和孩子需要休息。改日再来看她。”
天之厉颔首后望向咎殃凝眸道:“好好照顾劫尘和三千,若出纰漏,唯你是问。教授两个孩子之事这四个月全部交给魑岳他们,你不必去。过了四个月后再开始。”
咎殃见他刻意嘱咐,蓝眸僵硬一闪,大哥,吾有这么不靠谱吗?起身走近他们无奈笑语:“嗯,吾送你和大嫂离开。”
天之厉和天之佛异口同声淡笑拒绝:“不必了。”说着转身向外走去。
走到冰尘宫外时,天之佛便要提功化光离开,天之厉眉头一皱,翻掌一按内转骤将身子往怀里一拽,俯身便将她横抱在怀,天之佛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笑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天之厉垂眸凝视她皱眉,无奈沉笑道:“七年了,你还是记不住,吾说过要抱你,就必然次次不落。”
天之佛倚在他怀中对视他双眸温柔一笑,轻叹出声:“下次记住。走吧,厉儿、佛儿要醒了!”
天之厉暗哼一声,抱着她凝功飞身而走,一路上双眸都盯着她不放:“你已经说了七年的下次。”
天之佛一噎,眼底笑意僵了僵,随即呵呵一笑,满眼浓笑定定凝视他,微蹙了蹙眉狐疑嘀咕:“有七年了吗?”
天之厉黑眸一拧,手臂死死一箍,啊的一声惊呼,天之佛胸口骤被压紧贴在了他胸膛上动弹不得,天之厉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咬牙低沉道:“吾一日一日数得清清楚楚。”
天之佛蹙着眉头松手,无奈一手笑推他胸膛,一手揉了揉胸口:“撞得吾生疼。”随即状似无意看着他笑道:“吾不觉得过了七年,似乎与你如此一日都未过而已,并不觉时间流逝。”
天之厉手臂这才微松,眉头松开,黑眸底涌出浓重笑意,抬眸望向远处的双天寝殿宫檐,淡淡出声:“那便永远停留在这一日。”
天之佛见他脸上掩都掩饰不住的心满意足喜悦,双眸一闪,倚在他心口无声笑了半晌:“嗯。”
二人无声片刻后,天之佛才想起一事未问,急又抬眸看向他的侧脸笑问:“方才在房内吾说了三千名字,为何你们都突然噤声?”
天之厉听了沉声一笑,对上她狐疑视线提醒道:“与布衣有异曲同工之妙。你可还记得剑布衣的他那个小师妹的名字?”
天之佛怔住,蹙了蹙眉,就那个长得像劫尘的小姑娘,她的名字,募得反应过来,扶额好笑出声:“吾这是怎么回事,居然又起了一个相同的名字!”
天之厉凝视她笑笑:“相同便相同吧,咎殃和劫尘也喜欢,无妨。而且三千这名字确实很好。”
天之佛笑了笑,靠着他不再说话。
冰尘宫内,鬼邪和缎君衡目送二人离开后,才走近床边看向劫尘笑着告辞:“我们也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劫尘见鬼邪直盯盯笑凝视孩子的甚是喜欢的神色,红眸一闪,突然移动身子将孩子抱起放进他俯下的胸口,抬眸郑重道:“抱过后再离开吧。”
鬼邪微怔,垂眸看了眼孩子睡颜,呵呵一笑,不假思索摇头:“方才天之佛所言,吾记得清清楚楚,好歹吾是她的亲舅舅,对她不好的这种事可绝对不能干。
劫尘眸色诧异一闪,微蹙了蹙眉,对上他的视线:“她已经睡着了,无妨。”
站在旁边的咎殃一伸手拍在他俯□子的肩膀上,笑着出声:“兄长好不容易生了次孩子,既然体验,还是全部过程都经为好,生完孩子哪有不抱之理。”
鬼邪身子在他掌下微不可见的轻晃了晃,咎殃也没察觉,鬼邪眸色一闪,哈哈笑着轻避开他的手,退离孩子一步:“吾的体验没有孩子安心重要,让她安安稳稳睡吧,三日后吾再来抱她也不迟。”说罢,也不理咎殃和劫尘神色,笑转向缎君衡:“我们走吧!两日没睡,回去好生睡一觉。”
缎君衡淡淡一笑,转向咎殃和劫尘告辞,随即与他并行离开。
劫尘等他们离开卧房门关闭后,才抱着孩子小心放回床内,咎殃扶着她躺下休息,将薄被盖好,坐在床边凝视她意有所指怀疑道:“兄长方才似乎有些异常。”
劫尘皱了皱眉,轻嗯一声:“若是往常,依他性情,定然方才情形下会抱孩子。”她抱着孩子靠近他暗凝功力探查,同受的生子之痛对他并无影响,与未牵血引魂前一模一样,可他为何不抱呢?难道真是大嫂所言原因?
咎殃见她敛眉略带疲倦凝思,蓝眸懊恼一闪,暗咒自己一声,什么时候说不好,偏偏现在问,急抬手掖了掖她脖颈间薄被,宽慰笑语:“莫再想了,兄长不抱自有他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大事,他定然是听了大嫂的话才改了性子。你好好休息一刻,过会儿还要喂孩子。”
劫尘看了眼不时抿着吮动小嘴唇的孩子,莫名暗叹一声,从他脸上收回视线点了点头,阖眸静神歇息。
咎殃随后放下了床头帘帷,暂时先离开了卧房,吩咐伺人到膳食坊传膳,自己亲自到后苑内取灵兽之血,为劫尘补养身子之用。
冰尘宫外不远处的路径上,离开的鬼邪和缎君衡缓步而行,并未走出多远。
一直不说话的缎君衡走到回廊拐角处,恰好能遮挡住冰尘宫视线的所在,突然出声问:“你方才为何不抱三千?”
鬼邪已料到他会问,只是迟了许多,呵呵轻笑一声,不看他继续缓步走着:“吾还以为你不打算问了。不过,问也一样,吾已说过答案。”
缎君衡似是料到他会这么说,听后面色平静如常,仅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的身体现在如何?”
鬼邪步子倏然一顿,斜眸对上他的眸子哈哈大笑出声:“到现在还惦记着。从这里走回你缎君衡寝殿没有丝毫问题,你可以省下你力气了。”
“哦?”缎君衡直直望进他流光溢彩的眸底缓慢低沉问道:“当真没有任何问题吗?”
鬼邪不假思索笑着颔首:“毫无疑问。”
话音尚未落尽,缎君衡突然暗卷袖袍,乘他不注意一记手刀斜劈落在他命门。鬼邪眸色震惊一变,本已忍痛到极限的身子失了控制一软,骤清醒倒向地上,咬牙切齿吼了一声:“缎君衡!你!卑鄙!”
缎君衡皱眉,伸手一托他身子,急往怀里一带,同时俯身,另一只手穿过膝弯下俯身将他横抱在怀,腾空化光急往自己寝殿。见鬼邪还满眼莫名恼怒,缎君衡垂眸看他平静出声:“吾卑不卑鄙,你认识第一日便了然在心,不必说违心之言。而且吾也并未说过,非得等你倒下才能抱你回去。”
顿了顿,冷静凝视着他双眸继续道:“即使说过也无妨,只要能让你倒下去,吾亲自动手也可以。而且这一到你必然沉睡两日不醒。”
“你!”鬼邪暗恼狠狠盯着他还要继续说话,奇经八脉却倏然逆转,陡爆发的内创逼得喉间一阵气血翻涌,刷的白了面色,急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震耳揪心。
缎君衡手臂无意识一紧,将他已受创的身子紧往怀里一扣,冷静眸色中微闪过丝波澜,让他靠在怀中。
鬼邪咳得胸口生疼,也忘了计较此事,紧接着一股血气喷溢至喉间,控制不住,急转身向外呕了一口骇目惊心的鲜血,却又引发喉间咳嗽越发厉害,一声声嘶哑剧响,震得身子也失禁的跟着颤动。
缎君衡眸色一紧,周身骤逸散出雄浑灵力萦绕二人压制住他暂有些凌乱的命魂之力,同时死死压制他的身子,让侧首紧贴在他胸口,动弹不得,如此他的创伤之体疼痛能减少些,否则动静越大,创伤反噬越厉害。
鬼邪咳嗽间喉间又蓄了一股窒息的伤血,急皱眉看他一眼,欲要向外呕出。
缎君衡望进他复杂强要让他松手的双眸底,平静严肃道:“衣物脏便脏了,无妨。”
“咳…咳咳……”话音尚未尽,一声夹杂着嘶声震天响的咳嗽已经爆出,缎君衡胸口霎时染了一片血红,印在紫色的浸泡上骤然黑红骇人。
翻涌凝滞的气血因这呕血好了些,咳嗽声渐小,鬼邪看了看他胸前惨不忍睹的衣物,咳嗽着抬起指月复一抹沾血的嘴边,轻颤着胳膊放在眼前,看看他的衣物,再看看指月复间的血,苍白的面上微露出丝戏谑的苍白笑容:“咳…这血……咳咳……血的颜色,印着碧空金芒……咳咳咳……倒真是好看……咳咳……可惜了你的衣服!”
缎君衡垂眸望去,继而对上他苍白面上发光明亮却已是强撑到极致的双眸,心底波澜不受控制大了些,一时蒙昧,无意识压下这股异样之感,“嗯”了一声,缓慢一字一字出声:“是很好看。”
“呵呵!”鬼邪轻声苍白笑笑,哎的叹了一口气,缓缓阖上了疲惫的双眸,头一动,无力坠在了他胸口,抬起的胳膊也同时失了力道软坠在自己腿上,瘫软昏迷在了他怀里,脸色和露在外面的肌肤瞬间变得青白一片。
缎君衡越发牢扣紧他的身子,骤爆冲内元急速飞驰往自己宫殿急奔。他明知此牵血引魂之法的可怕之处,越到极限时辰,他若越平静,反倒爆发越是是严重,可他仍然兵行险招,极端压制,方才咎殃小小一点儿力道便能让他支撑不住,已是濒临到极限,他太低估了此法之损害!他若是此过程中多让让疼痛释放,而稍稍压制,他倒或许真的不必抱他回去了。可惜他的性最终还是行了这极端之法。
正在大厅内静站立的魅生,见他们终于回来了,本还激动欢喜,却见鬼邪仿如死人般的情况,眸色骤变,急颤声问:“他怎么了?”
“按吾留下的信中做好准备了没有?”缎君衡急促说着,眸色肃沉顾不得看她,急横抱鬼邪马不停蹄地向密室奔去。
魅生急点头,眸色一紧跟去用灵力打开了密室门:“都准备好了!”
“下去吧,质辛和剑布衣回来,让他们休息两日,就说为庆祝他们姑姑生子,你送他们回去。你和十九该做何做何,吾和他后日出来,不得泄露今日之事!”
“是!义父!”
话应刚落,哐当一声,密室之门紧紧闭住。
除了质辛死时那一次,魅生还再未见过缎君衡如此仓促着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怔怔看着闭紧被灵力封印的密室之门半晌,才皱着眉头收回视线,静待了片刻,一颗心七上八下,始终平静不下来,只好来来回回在大厅内踱着步子,不时抬眸焦急望向殿门外。
义父和鬼邪只是去看顾劫尘姑娘生子,怎么两天没见就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十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在还能更多帮上义父的忙。鬼邪你可千万别出事,否则义父该怎么办?
密室内,脚步急响,缎君衡匆匆横抱鬼邪进走到摆放的软榻边,片刻不耽搁俯身小心将他身子平放在上面。
软榻旁边放着足以容得下两人共浴的大木桶,里面装满了寒气逼人的冷水,隐隐约约可见底部平铺的寒冰。
缎君衡转身急走到桶边撩起袖子,哗啦一声探手进去,一股带着寒冰之气的冷意嗖然刺骨穿透经脉而入,眉心微拧,还不够冷,掌心当即凝功饱提内元逸散出丝丝真气降低寒冰之温。
软榻上的鬼邪依然昏迷着,凌乱如瀑的黑发散乱在身下,白色祭袍上亦沾着点点星星发暗了的血迹,对周遭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片刻后水冷得极端刺骨,缎君衡才收手回到软榻前,见他如此模样,一丝复杂自眸底闪过,阖了阖眼,又睁开不假思索俯身,伸手到他腰间解开了坠玉腰带,白色祭袍一开散向两边,露出了内中交领穿着的金色中衣和若隐若现的里衣。未有丝毫停顿,继续凝神专注解着中衣系带,直到只剩下了贴身的丝锦白色里衣,手指才在系带上微顿了顿,抬眸扫过他平躺如男子的胸前,凝向他无知无觉的面容,轻叹一声,无声启唇,得罪了!
指尖一动,系带顿开,里衣失了束缚松松敞开,褶皱着轻轻滑落向身子两侧,胸口紧紧缠的一圈一圈尺许宽的白色丝锦清晰入目。她隐藏了数万年不为人知的秘密终究被人得见。
缎君衡眸色冷凝未有丝毫亵渎之意,到此起身先月兑了自己沾血的外袍和中衣,只剩下白色里衣走到她身前,不假思索轻扶起她上身靠在怀中,不敢耽搁片刻功夫褪下她所有衣物,暂未动胸口裹缠之物,转而小心横抱起她□的身子飞身哗啦哗啦两声落进冷水之中,坐在寒冰之上。桶中水一阵阵剧烈晃动,霎时湮没至二人脖颈间。
鬼邪身子昏迷无力支撑自己,缎君衡未有犹豫凝凝肃将她抱坐在他怀中,一手圈着她腰身固定她身子,一手寻到她胸口裹缠丝锦的开端轻轻一圈一圈环绕解着,最后一圈落下时,冷水霎时侵袭比他处略微温热的心口而去。
昏迷中的鬼邪骤无意识爆出一声声咳嗽,嘴角紧接着不受控制溢出了一滴滴的鲜血,缎君衡眸色不动,翻掌吸过桶边的棉巾垂眸凝视她小心擦拭着,再无其他提功疗伤动作。
冷水中的寒气也一点一滴极快地渗透足心、掌心、肩窝、心口肌肤急速钻入鬼邪受创奇经八脉,五脏六腑。鬼邪身子在他怀里无意识颤抖着,缎君衡手一紧,让她越发贴近他的身体,能让他身上的热度更多地传到她身上。缎君衡为了替她疗伤也一同经受着这股寒气逼身,绝不能以丝毫功力护体。
见她嘴角仍然在无声不间断地溢着血,缎君衡绷紧的眸色才微微轻松了些,另一手继续拿着棉巾擦拭着缓缓溢出的血迹。
鬼邪体质属寒,必须利用这与她体质相似确更为霸道的寒气把受创经脉中的凝淤彻底逼出来,寒气无形可穿透经脉中任何所在,不会有漏网之处。如此后方能开始疗伤。若现在疗伤,凝淤仍在奇经八脉中,纵使稳住也后患无穷。至于溃散凌乱的命魂之力,此经阴灵融合的寒气恰好有助于紧锁凝固,稍后他再做导顺。
如此等待吐出凝淤之创伤间,时间一点一滴缓缓过去,已经被他控灵术隔绝的密室只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外面却不会知晓里面发生何事,缎君衡静静注意着鬼邪面色缓慢由青白变成了初时发作的苍白,口中吐出的血亦减少,已是凝淤渐尽之象,紧绷的心神无意识慢慢放松。
时间流逝着,疏忽间未觉已过了一日时间。
黄昏至夜色彻底降临时,听到了质辛和剑布衣回来的欢喜之声,却未见到他和鬼邪有些沮丧。魅生照着他所言告知后二人才高兴了让黑色十九和魅生送他们回了双天寝殿。
鬼邪苍白的面色到这个时辰才渐渐恢复了正常,木桶外的地上已经无声落了三条沾满血迹的棉巾。
缎君衡见她凝淤散尽,眸色一凝,微动手,让她身子靠着肩头,双掌随即纳水画咒,翻波起浪,平静轻涟的睡眠陡然如飓风般于中央凝成漩涡,一道道水流夹杂着紫色灵气自漩涡中生出,骤飞直绕鬼邪周身而去。
缎君衡吐纳间顿饱提内元,急速释放自身纯灵之体所修的强势紫色灵气,引导越来越多的灵气飞腾而至,瞬间便如蚕茧般将他和他护持下的鬼邪一圈一圈飞旋包裹其中。本还偏暗的密室中霎时自竹桶激射而出一道道刺目的紫色寒光之气,正是融合了缎君衡纯灵之体灵气的霸道寒冰之光,若无他亲自护持,鬼邪创伤暂时平稳后,又会被此它所伤。
缎君衡双目紧凝,一动不动地注意着鬼邪面色身体变化,据此谨慎小心翼翼控制己身之灵气,以防她身体承受不了,对鬼邪的正式疗伤才刚刚开始。
双天寝殿,黑色十九和魅生送到质辛和剑布衣后就离开了。天之厉和天之佛不料他们二人回来,惊喜至极。
晚膳时,一家人共坐在大厅欢欢喜喜准备用一顿全家宴。
厉儿、佛儿见两个哥哥回来,最是激动,本来每日用膳必要挨着天之佛坐,见了他们立刻抛弃天之佛,兴冲冲的坐到了二人之间。
天之佛备受冷落,懒得瞥了眼两个跟小时质辛一个毛病的小家伙,只能跟天之厉二人坐在一起。本来也打算坐到剑布衣和质辛跟前的昙儿见她神色,激动眸色一怔,犹豫了下,又回转步子走向她和天之厉笑道:“爹娘,我坐在你们旁边吧。”
天之佛轻笑一声,见七八岁的她小眼睛掩饰不住想望去另一边,摇头笑道:“去坐你哥哥们旁边吧,吾和你爹终于能单独坐坐了。”
昙儿被她发现心思,不好意思伸出小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埋在她肩头带着丝女孩儿的羞色,撒娇道:“娘!平日都是弟弟妹妹占你们中间,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了。”
天之佛笑抚了抚她站着,刚跟她坐下一样高的小身子:“去吧!质辛和布衣不回来时你攘攘着要去看他俩,如今回来了,别在吾和你爹这儿浪费时间。”
昙儿抬起头看她眸子欢喜,不复方才郁闷,可有些拿捏不准,娘粉饰太平的功夫跟爹一样炉火纯青,她都被骗过好几次了,实在确定不了她心里到底如何,又不想她难受,直愣愣地对着她的双眸,犹豫蹙着眉低声道:“那,那我找哥哥?”
天之佛不假思索笑着颔首,拉下她搂着脖子的手:“再不去你弟弟妹妹该饿得哭了!”
话音刚落,本还和质辛、剑布衣叽叽喳喳逗笑的二人,竟然听到了,募得一皱小脸,眼泪肆意,同时扁嘴,眼泪汪汪看向昙儿委屈模着肚子:“姐姐!”
已经十三四岁质辛和剑布衣一呃,这俩小鬼儿每次都配合娘逗昙儿,面面相觑,无奈摇头,转眸笑道:“昙儿,快过来吧!坐下就能开膳了!”
昙儿也知道他们两个做戏,哼笑一声,募得转身过去捏了捏他俩的小脸蛋儿,密语威胁:“再骗姐姐,不带你们偷偷去找哥哥了!”
厉儿和佛儿一僵,小眼睛眨了眨,急收起泪意,嘿嘿冲着她咧嘴笑嘻嘻认错道:“姐姐!”
昙儿哼哼一声,忍笑看他们可爱的小脸一眼,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认错,又眨巴眼睛做了个暗号,以后还带你们去。制你们两个小鬼还不是轻而易举。
厉儿和佛儿陡然欢喜,猛点头回应。爹娘管得严,只有姐姐能带他们去了!
昙儿随即走到剑布衣旁边,欢喜坐下。
天之厉笑着出声开膳,几人才停下了说笑声,质辛和剑布衣和昙儿先帮厉儿和佛儿舀好了汤,照顾他们抓好竹箸喝了些才开始自己用膳,兄弟姐妹五人逗弄说笑,其乐融融。对面的天之厉和天之佛笑看着,见厉儿和佛儿吃得也比往日快些多些,放心收回了视线,开始用膳。
用到中途,天之厉暗暗轻搂了搂她的腰身,转眸盯着她沉笑密语:“被人冷落的滋味如何?”
天之佛见他虽笑确实满眼隐藏的深沉幽怨,想起了最近确实是照顾孩子忙了些,忍不住垂眸轻笑出声,密语笑着回道:“吾未被冷落,这不是还有你陪着吗。你若是受了冷落,吾陪你弥补回去。”
天之厉本是说笑,却不料她如此认真暗藏深情回语,心头急速滑过丝黯然复杂,吾陪着你,已经过去了七年,再有四五年……本还含笑的深眸一窒,缓缓垂眸饮清汤,压下心底方才波澜才凝向她双眸低沉一笑:“吾喜欢弥补二字。”
顿了顿,眼神暗示扫过她全身上下,密语暗沉道:“今晚你得任吾处置。”
天之佛见他今晚似乎要生吞活剥她的色狠眸色,心头微微颤了颤,面上陡掠过丝热气,不由微红面避开他的视线,不假思索密语道:“不行,吾要量力而行。”只不过一个月她照顾孩子忙累些,二人没有欢好而已,他的眼神儿也不必这般吧……这绝不能答应,还是如此说保险点儿,不能让他拿住她的话柄到时候威胁她。
天之厉见她暗转的眸子已猜到了她想什么,眸底霎时笑意翻涌。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到时候你都会求着吾的。量力的力不过是吾之力,量吾之力来求吾,楼至,你的话令吾期待今夜了。
天之佛隐隐似听到了他的无声笑声,暗瞪他一眼,懒得理会,继续认真用膳。
桌子对面孩子们此起彼伏的笑声不时传来,回荡在整个大厅中,暖意融融,别有一番令人心思宁静的温馨和乐。二人用着膳,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不时抬眸笑看看他们,也不按着往日规矩禁止言语。
直到良久后,天之厉和天之佛都用完了膳,抬眸却见他们还没用完,眉头一皱,天之厉才抬眸看向几人沉声道:“快点儿用膳,今晚允许你们和质辛、布衣睡一个寝殿,东侧殿已经收拾出来了。他们有两日休息,足够你们用。”
“真的?”厉儿和佛儿顿停下了声音,刷的抬头,眸色泛亮激动大叫:“爹最好了!”
天之佛看了眼分明是早就安排好的天之厉,难怪质辛和布衣刚回来时他消失了片刻,今夜也是预谋,哼笑一声,转向几个孩子催促道:“别光高兴,赶紧吃!”
质辛、剑布衣、昙儿、厉儿和佛儿这才停下话,暗暗激动对视,今晚等爹娘睡着后就可以大闹侧殿了!蒙头急忙快速扒拉着饭菜。
半晌后,五人同时吃完,天之厉叫人撤了膳,和天之佛陪着他们在殿外笑乐散步了许久,直到夜色深了,才送五人到东侧殿洗漱后歇息,昙儿和佛儿睡一张床,厉儿缠着质辛和他要睡一张,已经打算好了第二日再和剑布衣睡一张。
天之厉和天之佛看睡在三张床上乖乖躺着的五人严肃嘱咐:“不许乱闹,早点儿睡。明日也不许去冰尘宫找你姑姑和叔叔,后日再去。”
五人睁着眼睛望向他们不假思索笑眯眯点头:“嗯!”
天之厉和天之佛取走了卧房内燃着的晶石,离开了卧房,房内霎时漆黑一片。
安静中,天之厉和天之佛的脚步声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布衣哥哥,散步时你中间偷偷回去,拿到晶石了吗?”厉儿低低出声。
剑布衣少年特有的嗓音低笑回道:“拿到了!”
不远处的佛儿骤然嘿嘿清脆笑生了声:“等爹娘睡着了,我们就用功力点燃。”
质辛低低逗笑她一声:“你和你厉儿哥哥点。”
佛儿一僵,骤蹙了眉头,小手趴在昙儿怀里,委屈道:“姐姐,哥哥又欺负我!”
和质辛睡着的厉儿小嘴一扁,哼哼背转了身子死劲儿拉薄被卷在身底下,不理质辛:“哥哥欺负人!”明明知道他和妹妹没有功力嘛。
昙儿楼了搂佛儿肉呼呼的小身子,忍笑低语:“放心,姐姐帮你!”
质辛霎时身上只剩下了一半薄被,脸胳膊都盖不住,被子还在往厉儿那拉,见小弟如此,急一把扯住薄被,低低笑道:“哥哥逗你玩儿呢,快把被子松开,一会儿我点。”
旁边床上的剑布衣趴起身子,凝功于眼笑看向脸都皱成一团的厉儿道:“大哥不点,还有二哥我在呢。”
厉儿听了他的话这才欢喜松了手,小身子往床里一滚,被他卷在身上的薄被露了出来,质辛故作夸张冷得嘶嘶一声,急将薄被拉过来盖住身子,凝功散去体温,颤声道:“我……我今晚要冻死了,你就没大哥了!”
厉儿一震,怎么会冻死?不盖薄被也很暖和嘛,小手急小心翼翼模了模他的胳膊,吓得小眼睛一僵,怎么跟冰库里的冰一样!小身子急一滚,钻到了他怀里,小手臂死死搂紧他的脖子道:“哥哥别死,厉儿身上热,给哥哥暖!”
质辛忍笑颤声:“真……真是……好……好小弟!”过了片刻,见厉儿冷得还是打哆嗦,怕真把他冻着,急散去了功力,凝功为他驱寒,呵呵笑着一拍他的小肩膀:“好了,我没事了!”
厉儿小手冻得冰凉,哆嗦打了个喷嚏,直到质辛驱功才好了些,嘿嘿清脆笑着:“哥哥不死就好了!”
剑布衣看出他是使用功力,满眼笑着不语。
一旁的昙儿突然出声:“大哥,二哥,我们明日偷偷去看姑姑叔叔和小妹妹吧!”
佛儿抬起晶亮的眸子看她小声道:“娘和爹才刚刚说不让。”
质辛、剑布衣和厉儿不假思索异口同声:“出了事有我们顶着!”
昙儿欢喜一笑,搂着小佛儿,捏捏她的脸:“还有姐姐呢,没事!爹娘是怕影响姑姑休息。我们偷偷的不要打扰咕姑姑叔叔和小妹妹就行,看一眼就离开。”
佛儿这才鼓着胖嘟嘟粉扑扑的小脸嘻嘻笑道:“爹娘发现了我也不怕。只要小妹妹不哭就行。”
卧房门外,天之厉和天之佛面面相觑,挑眉戏谑密语:“你的好儿子和好女儿!”
一旁立着两个晚上守夜的伺人垂眸忍笑。
天之厉和天之佛笑了笑后,向伺人做了个随我们来的手势,一同轻步到了殿门外。
伺人俯身:“王,王后有何吩咐?”
天之佛淡笑道:“晚上任由他们玩闹,不闹得厉儿和佛儿哭起来便可。平日严些,偶尔放肆一两回也不碍事。”
天之厉深眸一凝,补充道:“不得让他们出了卧房,若是出了,便照以往规矩严管让他们回去入睡。”
伺人颔首:“是,王、王后放心。”
“回去守夜吧!”伺人领命回去。
夜色下的双天宫前霎时空无一人,只有月色、满地银辉和一片夜风中的簌簌叶响。
天之厉慢慢转向身边的天之佛,一手搂住她的腰身,一手撩起她鬓边随风飘动的银色发丝,黑眸深幽望进她眸底,低沉暗哑出声:“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天之佛听出他的意思,被他看得身上不觉掠过丝热气,心头微动,不出声掰开他的手,对视他双眸红面低声道:“总得回房吧!”转身回向他们殿门走去。
天之厉一言不发,静静伫立,邪肆笑望着她月色下的背影,就在她要推开殿门时,一挥黑色王袍,翻掌提功,黑色闇气汹涌而生间,光闪身形,一把搂住她的腰身紧锁入怀,飞身腾空,化光而消失在了夜色中。
天之佛吓了一跳,急抬眸看他:“你带吾去哪儿?”
天之厉垂眸低沉意有所指一笑:“今夜换个地方,到了便知。”
天之佛一震,见他要放肆而为的眸色募得反应过来,望望茫然夜色和他眸色暗指将要去的地方,霎时爆红了一张脸,结结巴巴哑了嗓音:“天……天之厉……”
天之厉低沉笑笑,贴近她耳边一吻一吮,暗哑轻语:“你会喜欢的!”
霎时拂过的夜风吹进了这声情声蜜语,天之佛心头莫名一颤,红着脸有些紧张地埋首在了他怀里不再出声。
天之厉笑笑,遥望巍峨绵延起伏的山峦,越发提功加快了飞驰,引得风云急剧从身边退却。
静谧良久后,夜风中突然又飘过散低的声音,
“吾绝不会喜欢。”
“哈哈……”
顿了顿,低沉之音飘来,“这句话吾听过许多次……”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晚上十点左右更新
这是为六一儿童节写的贺文……
我的微博也有,
呵呵,祝大家六一儿童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