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楼至屈服
王殿内,天之厉听到蕴果谛魂的脚步声停下,才不徐不疾睁开眼,淡淡俯视玉阶下站立之人,没有礼节性的寒暄,便毫不客气冷漠道:“将佛乡为了她愿意付出之代价说出。这次,你有两次机会,若是浪费了,便回去为她准备丧事。”
蕴果谛魂翻掌化光收起手中禅杖,看向他,平静道:“至佛丧事不久后,厉族亦可以迎立新王了。”
“呵呵!”天之厉闻言忽然嘴角一勾,露出丝意味不明的笑意,淡化了眼底沉冷,却比之方才更能激起人之愤怒。在他面前诳妄之人除了天之佛,其他人都只是不折不扣的笑话,轻慢笑着片刻后,他收回视线,垂头摩挲着拇指上王戒,却是不再说话。
他不出声,如此敌我交易情形下,其他人亦不会多言,王殿内霎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半晌后,殿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叹,只见天之厉淡淡抬眸,沉静俯视蕴果谛魂:“佛乡之人最擅长口舌之争吗?吾本以为楼至韦驮的左膀右臂,吾所熟悉的蕴果谛魂,一直都是口舌木讷之人。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顿了顿,他再出的声音,听着隐约丝带着丝锥心刺骨的深刻遗憾:“蕴果谛魂,佛乡的战斗力若能像你口齿一般伶俐,也不会落得今日下场,吾厉族也可杀得尽兴。”
“噗嗤!”咎殃不曾料到天之厉会说出如此褒贬不明的讽刺之言,也顾不得这敌我交易严肃场合,破口便笑出了声,双眼霎时放光,直直望着天之厉,全是崇拜之色。今天才知,大哥的舌头比他的毒了不知道多少倍啊!
剡冥一直都只是刚硬的眸色似乎也动了动,若无差错,便是从不曾有过的笑意。
蕴果谛魂不为众人之反应所动,对上天之厉的面色,直接说出了此次交易内容,庄严刚毅依旧:“佛乡可以放回毫发无伤的魈瑶,为你治愈身上奥义吠陀造成之伤。同样要求,你为至佛治愈伤体,并归还奥义吠陀,放回恒沙普贤。”
天之厉闻言突然停下抚弄王戒的手指:“用两样东西换吾三样?”
“呵!佛乡真是好算计!”
说完后,便淡漠收回视线不再看他,“你还剩最后一次机会!”
蕴果谛魂一沉眸,面色看起来却并无多大变化,皱眉沉默半晌后,便恢复平静,沉稳看他,淡淡道:“开出你之条件!佛乡全部答应。”你敢要,佛乡便敢给。只怕你没那个肆无忌惮的胆量。极端之时,不过鱼死网破罢了。
殿内众人皆知天之厉最中意的交换条件是什么,见他不问不听,便敢事先答应,有如此胆魄,虽是敌人,却也瞬间生出一丝欣赏之意,看着他的眼中少了些许藐视。
天之厉闻言才微微露出丝笑容,眸中现出满意,缓缓转向他:“你比楼至韦驮聪明多了。”
“至少不像她那般愚蠢,不可救药!可惜……”
说着突然一顿,面色又变得沉霸,睥睨眼神淡漠俯视他:“你并非天佛原乡最高领首,亦无法代替楼至韦驮。说出来的话,在吾眼里没有丝毫分量,”
“这笔交易,吾只和楼至韦驮做,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交易时间、地点、条件,日后自有人传予你知晓。”
蕴果谛魂未对他言语之无礼动气,晓得他是要与天之佛灵识控制的恒沙普贤达成交易,便平静收回视线,“告辞!”瞬间化光消失在了殿中。
天之厉占据有利地位,条件之苛刻不想便知。他来过厉族,至佛便知别无他法疗伤,交易时亦知该如何取舍,保全自己是重中之重,其余都可后续再做图谋。否则她必然是与天之厉强抗到底,绝不允佛乡和苍生损失分毫。此番目的达到,他回去佛乡便可安心等待交易结果。
一刻后,宫殿内的一处院落,房门突然被无礼推开,如此熟悉的动作和肆妄气息,闭着眼她也知道是谁。
恒沙普贤紧闭的双眼微动了动,却是不睁开,依然在空无被褥的硬床上,打着禅坐,丝毫不为进入之人所扰。有话他自然会开门见山直言。
天之厉对她之目中无人亦不生气,反缓步走近,立在旁边,耐心意味不明看着她冰冷无情的面容。
这副模样,虽与楼至韦驮的冷漠有相似之处,但终究非她,若非她睁开眼睛,不过是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而已。恒沙普贤,你该感激楼至韦驮让你这具废尸,有了出现在吾面前的机会。
恒沙普贤不料他今日不似往昔开门见山,被他看得不耐,心底浓浓的厌恶翻涌,刷的睁开了眼,冷沉道:“有事便说,无事立即离开。”
天之厉忽然沉笑一声,淡淡收回视线,翻掌一吸,一张本摆在窗户旁的座椅,无声移动到身后:“你之耐心,脾气,比之蕴果谛魂差了许多,天佛原乡怎会推选你做了它之最高象征?”
毫无意义的废话,只是,恒沙普贤眉头一蹙,他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蕴果谛魂,刻意如此,只有一种可能,看着他的眸色倏然一冷:“天佛原乡如何,你无资格置喙!”
天之厉并不生气,反笑着继续道:“连这口齿亦如你之秉性一般,极端至极。与你相比,蕴果谛魂着实温和了不少。那种情况下,他都能隐忍不发。若换做你,却该是另一番场景了。”
蕴果谛魂果然是来了这里,“废话省下!”恒沙普贤忽然散去了面上冷意,再现的全是与天之厉旗鼓相当的威严气势:“直说你之来意。”走至这一步,终究她之伤,她之命,只能靠眼前最痛恨,怒厌之人了。
蕴果谛魂应该已经与他谈了条件,但他却又来此,依他之性,绝不会是来告诉她结果,便是未达成,而要与她交易,好再一次羞辱她。
天之厉看出了她心头所想,收起了笑意,巍然凝眸,淡淡道:“蕴果谛魂想要用两样东西,来换你之自由,你之安全,你之佩剑。你说,吾该答应吗?”
恒沙普贤不需他明言,便已知蕴果谛魂提到的是哪两样,见他暗含嘲讽的询问,冷笑一声:“你若是答应了,此时便不会出现在这里。”
“哈哈,知吾者,”天之厉轻笑出声,“果然是你这个宿敌!”
说着突然一顿,说了句毫不相关之言:“你可知道,为何每日吾都要来此与你交谈?”
恒沙普贤不料他忽然如此,面上冷色微顿,一瞬的意识空隙间心中突然生出了本不该有的答案,微蹙眉便即恢复原来神色,淡漠威然看着他道:“享受羞辱吾的快感!”
“你在诳语!”天之厉面上笑意因着这句话一浓,不假思索笃定道:“共同的利益才是吾与你交谈的真正原因,楼至韦驮!这个利益是何,你心中明白得很。”
“放肆!”恒沙普贤突然厉色怒斥,她与他怎可能有共同利益!可笑至极!荒谬至极!心头因着他之言陡然而起的无名怒火越烧越炽,竟压都压不下去,这在她还是头一次出现,刚说完,才蓦得发觉自己方才心绪波动异常,一皱眉后,她又看向天之厉,沉威冷笑道:“与你相提并论,真是吾之耻辱。”
天之厉闻言垂眸看着拇指上王戒,第一次见属于她自己的真实心绪波动,非为苍生和佛乡,嘴角勾起丝意味不明的笑,眸底同时闪过一丝楼至韦驮未看出的威冷,便重新抬眸,看着她:“你今生注定要与吾相提并论,耐心享受这份荣耀。”
说完才继续方才中断的话:“共同的利益,是你吾这次和平交易存在的基础。你虽说了谎,但并不影响我们第一次的公平交换。”有了破绽漏洞的佛,便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佛了。楼至韦驮,属于你吾之间的对决才真正开始。
恒沙普贤恢复了平静,漠然庄严看他:“公平从来与你无关,不必再侮辱这两个字。”
天之厉对她了然自己一切之言,甚是满意,本只在嘴角的笑意突然弥漫到了眼中:“楼至韦驮,吾之公平,便是厉族利益最大化,一切不符合此者,皆是不公平。”
恒沙普贤听了蓦地冷笑一声:“好个公平。说出你之条件。”
天之厉却是不言条件,望进她漠然又恢复无情无波的眼底,反道:“蕴果谛魂言,不论吾开出任何条件,他都可答应。”
恒沙普贤忽然散去了眸中冷意,带着毫不犹豫的信任,庄严凝声:“他之言便是吾之言。”
天之厉笑意中多了一分满意,但看着她的眸中却亦同时多了一分莫名的威严沉冷:“若非你今日之言,欺骗吾之罪,来日便要算在蕴果谛魂头上。”
恒沙普贤已不讶异他会说出之言,淡淡看了眼他,噙着微不可见的冷笑道:“言而无信之事,只有阴险奸诈的你,和厉族方做得出来。”
“你又错了!”天之厉笑意一浓,看着她的眸中,沉稳的不世王者之风巍然而现:他不徐不疾道,“吾未曾对族民失过信,族民亦不曾对他们的王和厉族失信。言而无信从来与厉族没有任何关系。”
又是同样的唯吾至上,天之佛灵识借体的恒沙普贤,倏然冷笑声更浓:“苦境不需要你这样的言而有信。”
天之厉巍然淡笑看她,言语中尽是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不论他们需不需要,吾都会让他们需要的。”
恒沙普贤闻言眸中只剩下了一片绝意,天之厉非杀不可。
天之厉看出她毫不掩饰的心思,笑意不散反露出了浓浓的期待狂肆:“日后你可万万不可让吾失望,否则,吾会忍不住杀你的时候添了不能尽兴的怨恨。”
说完,缓缓卸下了王戒,平静看她:“吾之条件很简单,魈瑶要毫发无伤回来,吾之伤亦要治愈。作为交换,吾可以让你痊愈。”
两样换一样,她之命当真是价值高昂,恒沙普贤眸色异常平静,并不诧异他会说出如此不公平之条件,只看着他,威严一凝眸,掷地有声道:“可以。”
顿了顿,又继续冷漠道:“但要治疗你之伤,吾没有奥义吠陀,无法进行。”
天之厉顿明白了她为何笃定,他不会毁剑之缘由,微微笑了笑,突然说出了她未曾料到之言:“奥义吠陀吾可以原物归还。但要用五气伤吾不愈之秘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