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不解他们突然异常举动,随后急跟而出的鸣中孚,见打斗情况,隐约觉得四人之间气氛与方才在军帐中不同,心头疑惑,却是未问,只凝紧了眸顺着他们视线望去。
鬼邪却是收回了视线,沉凝扫过一旁的魑岳,翻掌化出一道令牌,立即下令:“先从未上战场的八部军队中抽调二分之一兵力,暗中速回异诞之脉救灾。不要让佛乡看出端倪。诸事由你全权负责。若有变化,急派鸣中孚来报。异诞之脉受灾之事不得传出让任何人知晓。”
魑岳晓得他是怕敌方佛乡知晓厉族变故,于他们不利,不假思索接过令牌:“放心!你们安心在苦境。异诞之脉吾会处理好的。”说完当即带着鸣中孚离开去调军队。
天际双天之对抗仍然在继续,声势之大,无异于漫天奔雷,震慑威骇人心。正在对抗的佛厉军队双方,见各自首领誓死之战,霎时斗志激涨,越发要攻灭对方。
在无法看清二人身形的云层之间,又是一招对抗过后,天之佛身形一晃,气血翻涌间,强压不下,朱红霎时染红了嘴角。
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五剑怎有可能杀不死他!天之佛抬手一擦嘴角,冷厉看了眼指尖血色,见鲜血染红衣袍的天之厉竟如丝毫未受伤般,再次强攻而至,不容喘息,急又冲天祭剑,吸纳天地圣气,毫不退缩,强攻而去。
如今情势,殢无伤和初阳展风颜重伤,楚狂和鹤舟被攻击得坠落山崖深谷,下落不明……五剑绝不可能杀不死他,除非五剑自己出了问题。殢无伤、鹤舟、楚狂都可以排除,她亲眼观视,三气与他们融为一体,难道是初阳展风颜,四剑牵引出了纰漏?
天地一阵奔雷轰鸣,霎时剑掌相对,天之厉双指扣住了她之剑身,看她眉头紧锁,心神略有分散,威冷笑了一声:“你之天道,五剑全部都是个废物!想要与天对抗,只有死路一条!世上只有一个天,便是吾天之厉!楼至韦驮,你还在执迷不悟!”
说完咔嚓一声,狠戾凝功,强抽剑身,竟将她之手腕猛拽得月兑了臼。
天之佛眸光变都微变,仿佛被伤之人不是她,只沉冷看他一眼,登时促步,挥出另一掌近身急攻。天之厉忙于应付她之攻势,二人间距离太近,彼此间气息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握剑之手暂时无法动作,只得紧扣剑身,不让剑挣月兑。
天之佛当机立断借他扣剑之手劲,咔嚓一声,将手腕儿接了回去,登时聚集浩瀚佛力,彭得一崩剑,震开了天之厉之手,不与他做口舌之争,眼一凛,骤爆冲功力至极致,霎时天地风起云涌,如漩涡一般,全部急速凝聚到她剑尖,她之视线瞬间绝冷直射在他身上。
天之厉见她不惜自毁根基如此顽抗,明知单凭她一人根本无法杀了他,此时之举,除了会重伤自己外,毫无益处,却仍然选择如此,竟一时猜不透她此举意在何处。威眸一闪,暗聚元功护住已经被五剑伤了的脏腑。不假思索便毫无保留现出了王厉真正实力。还曾明亮的天际突然之间陷入黑暗,无数黑云汹涌肆虐,瞬间吞噬了天之佛凝聚的恢弘圣气。
天地间顿起一道邪风肆虐,过处一片哀鸿,生机尽无。正在对战的厉佛双方军队,被汹涌的骇人风气逼得不得不暂停了战事,急急先各凝功力,对抗这两股天地无匹霸势强力,以护得自己命在。
这处厉族军营山巅望立的鬼邪,隔岸相对的另一处山巅紧凝眸伫立的蕴果谛魂,见二人竟齐齐出了自身真实功力,已经都是最强之招式,一时皆不由自主紧绷了心神。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还不撤回从长计议?五剑之局已破,谁也杀不了谁,在这样打下去只会两败俱伤。难道是又临时更改了计划?
蕴果谛魂身后的谴弥勒拧紧了眸,佛乡背信弃义的恶果是担定了。但这也无妨于至佛回来重新安排。他们从未怀疑过她之决断。要斩除天之厉必然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这早在佛乡现世时便已有所觉悟。
众人神色紧绷间,只见天际凝功完毕的二人化作了一白一黑两团光球,在黑气肆虐汹涌的天际霎时激射万丈光芒,嗖然光速疾驰,如狭路相逢的两颗流星般,毫不顾忌自身安危,谁也不相让谁,强势互撞而去。
砰然一声,相隔两岸,却都注视天际的鬼邪和蕴果谛魂眸色一紧,不约而同握紧了手。
只见黑白两个光球撞击而起的骇人功气霎时弥漫扩散,如风卷狼,一波一波飞落天际。从未有过的光芒霎时驱走了黑暗,却是光芒刺目,灼烧刺痛视线。众人皆闭住了眼。
鬼邪和蕴果谛魂亦不得不在这一瞬略急收视线,抬掌顿起护身气罩,挡住了眼前光线。
片刻后,二人才撤去功力,抬眸急望去。
碧蓝地天际一片清明,万里无云,和风轻送,仿如方才激烈对抗并未发生过一样。
“天之厉!”
“至佛!”
鬼邪和蕴果谛魂见天际其他地方丝毫不见打斗痕迹,这绝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诧异怔住,只要二人还在对抗,无论身在何处,都必然会有激射出的光芒闪耀,如今异常,他们不可能停战,可这是去了何处?
鬼邪凝眸一闪,难道是天之佛败亡,天之厉停战,亦或是天之厉出事,心头一凛,当机立断化光回转军帐,身后的劫尘和魑岳亦急跟而去。
“克灾孽主,速去找寻天之厉和天之佛二人位置。”
“是!”
“劫尘,去前线,暗查佛乡动向。若有变化立刻来报。”
天之佛失去踪迹,佛乡和厉族再战下去不过僵持之战,毫无意义,依蕴果谛魂手段,极有可能停战。厉族天灾,兵力抽调,亦无必要继续相抗下去,须保存精锐,图谋后续。
佛乡军帐中,蕴果谛魂拧眉看向帝如来:“速去寻至佛踪迹。”若是天之厉败亡,至佛有停战可能。但亦不排除至佛出事,天之厉停战之情况。纵使最坏结果,至佛也绝不能落在天之厉手中。
“来人!”
“属下见过圣者!”
“传令下去,佛乡休战三日!”
“是!”
此时,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云雾缭绕,浓浓白气蒸腾,只露出一座若隐若现的高山雪顶,穿透九霄云层,上覆千万年不融的积雪,再往下望去便有有林木深丛在云气中相接,若隐若现。
一片死寂中,突然一声从未听过的鸟鸣声震天而起,瞬间穿透云霄,云气陡如怒海般翻腾,紧接着竟起电闪雷鸣,轰隆骇人。
就在此时,消失的黑白两道身影穿云而落,急速飞坠,厉佛元功仍然在激烈对抗,互不相让,势要决出生死。
漫眼浓厚的积雪,青黄密实的草甸,低矮灌丛……数不清的两侧山景不断光闪,从相争的二人身旁掠过,从未见过的诡谲利风,携卷阴邪之气不住撕裂着二人衣裳和肌肤。
突然一片耀眼蓝光出现在二人眼前,竟是不知何气汇聚而成的蓝色气海,二人毫不考虑齐齐坠入。
片刻后,落入了一处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混沌洞窟,却仍然在继续下坠,
强大气压之下,二人又皆受了重伤,察觉身遭太过狭窄,因内中怪异之气影响,渐渐昏蒙的意识竟是不约而同做了相同选择,暂时停止了互相攻击。
坠落中,氤氲在这隔世深藏地底的刺窒浊气不住扑鼻,同时附着而起层层叠叠的浑瘴毒雾,恰好与她本体的圣气剧烈排斥,天之佛胸口一窒,仅留的些许意识顿被毒瘴之气吞噬,凝出的护身气罩没有丝毫作用,冷沉了心绪,只下意识握紧了手中奥义吠陀抵在天之厉命门处,此地狭窄,他若动,即刻受伤,如此才莫名沉沉陷入了昏死。
然周身气血的逆转翻涌却依旧,无意识中她爆出一阵震耳的剧烈咳嗽,呕了几口骇人的鲜红,已经碎裂伤痕遍体的身上瞬间沾染了飞溅的血滴。
同时坠落的天之厉见她如此情形,突然抬手一把扣在了她咽喉上,威冷一闪眸,只要他手指轻轻一拧,不费吹灰之力,她便立即魂归西天!
手指刚一紧,却在下一瞬发现了抵在他命门的奥义吠陀,两人身间距离只够维持二人现有身形,若他手指用力,身形跟着微一动,便会被奥义吠陀再次刺伤。
纵昏死也如此计算精准!好个楼至韦驮!
天之厉扣紧她咽喉的手微松,眸底冷沉光芒一闪,暂先压下了此意,转眸查探二人现在处境。天之佛在此会昏迷,而他之功体与此地邪气似竟能相融为一,毒瘴对他更是毫无影响,而且重伤之体在此地倒有不同于外的舒适之感。
这儿会是什么地方?苦境诸地他了如此掌,但却并此地相关,诧异若有所思一凝眸,天之厉凝功于眼,并不凝功力止住坠落的身形,只继续细细查看。
身边是幽暗的隧道,狭窄,仅容他们二人通过,正是还在坠落之处。脚底下,幽深漆黑一片,若按常理该是望不到底的深渊,但从底下的气流之感似又不像,只更凶险万分,若非他功体特殊,和天之佛一般昏死,坠落下去,必断周身筋骨。
熟悉了自己所处环境,天之厉刚欲要加强护身气罩,更多吸纳周遭邪气为几用,一转眸,看着与他同速坠落,却面色苍白,遍体是血昏死的天之佛,突然又看了眼没有尽头的深渊,一抿唇,眸底冷意复杂一凝,未及细思,握在她脖颈间本欲取命的手便一转,反扣住肩头,强拉她暴露在邪气毒瘴中的身子入怀,抬起另一臂,用已经撕裂的不成模样的披风,将她掩住,陡便提运自身元功,本只护着他一人的天罡气罩瞬间威力倍增,将二人毫发无伤的全部护在了其中。
披风掩盖下的二人腰身想贴处,却是一滴一滴的鲜血从天之厉命门处坠落。天之佛抵在此的奥义吠陀因这一瞬身形大动,再次刺入了他体内。
太素之气顿是又将他伤了一层,天之厉喉间血腥一涌,横揽在她背部的强臂骤把她死沉往怀中一按,手背上霎时青筋爆裂。
天之佛昏死中感觉到疼痛,无意识闷哼一声,无法自己控制的头因他动作一动,彻底倚在了他肩头,依赖他支撑防护,才不至于在急坠中,被侠道壁上偶然凸出的石块划伤。
天之厉正冷眼俯视着二人脚下,听见她之声音,回眸看了眼她,见她眉头紧蹙,才意识到自己动作之重,未及多想,便下意识松了松手。也未想如此对待一个要杀他之人有何不正常处,更未想他为何要救她,便又威沉垂眸,继续注视着脚下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