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见客——”
听见细尖嗓子拿腔拿调的吆喝声音自台上传来,映月忙放下手中杯盏往台上看。
只见台上重重幕帘被揭开,一列温婉江南美人缓缓走出,不止台下的男人呆住了,连映月也被眼前美色所迷。
美人们身影纤瘦婀娜,个个风姿如柳,面若桃花,袅娜妩媚,走起路来简直步步莲花,摇曳生姿。
那中年美妇大概是抚养这几个美人的老妈妈,将台下男人的丑态尽收眼底,嘴角笑意更深,连眼角都有了笑意,心里嘀咕着看来今儿能大赚一笔了。
她眉眼妩媚带笑,轻喊:“姑娘拜客。”
随着老妈妈的声音,几位美人微微弯膝,盈盈下拜,动作轻缓规矩却又有说不出的美感。映月自问她行礼时只顾谦卑,却从未想过行礼时还能有如此美态。
她眯缝着眼睛数了一数,台上共有四个姑娘,个顶个出挑,尤其是最右侧靠近老妈妈的那一个,最为娇艳妩媚。
四位姑娘行礼后又轻轻转了一个圈,向众人展示背影身段。
“姑娘借手。”随着老妈妈的声音,四人将袖管稍稍撸起,滑女敕如白瓷的手臂露出,映月甚至都能听见台下男人们流口水的声音。
悄悄觑一眼胤禛,倒是很淡定,仿佛丝毫不为美色所动。
胤禛感受到她偷瞧的目光,转头看她,风帽很大,几乎盖住她整个脸,露出脖颈一点肌肤,白腻滑女敕如羊脂美玉,心想她的肌肤应该不比台上的几人差吧。
还有她放在桌上握住茶盏的手,纤白如柔荑,细长如竹节,握起来一定像她的人一样,清透如水,温良如玉。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她把玩杯盏的素手,果然如水如玉,令他心旷神怡。
映月本来在仔细听台上几位姑娘自报姓名,正轮到最娇美的那一个。手,忽然被包进一团温暖之中,惊得她打翻了手中杯盏。
抬眼望去,确是胤禛,略带迷濛暧昧的眼神,嘴角微扬,正握着她的手。
脸蓦地一红,她下意识要抽回来,胤禛却稍稍用力握的更紧一些。
手上一片温暖,心中也仿佛有些东西如同涟漪,一圈一圈慢慢散开。湖水滑腻如蜂蜜,仿若要将她淹没。
杯盏翻落的声音,惊了胤祥和陈世倌,两人不约而同看向映月,却看到她和胤禛紧握的手。
胤祥微微一愣,忙把脸别开。
陈世倌不明就里,深叹一声:“唉,可惜了公子与尊夫人如此伉俪情深,却生生要在中间塞进一个别人。”
他的话,正巧击中映月的心脏,她和胤禛之间,隔着的何止是一个人,他未来的皇后乌拉那拉氏,齐妃李
氏,熹妃钮祜禄氏,还有她叫不上名字的无数后宫佳丽。
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
她的心一点一点凉下来,如同冬日屋檐下的雪水,一点一滴凝成冰晶。她在心底悄悄说,不要忘了自己的目的,不要忘了胤禛他将会是皇帝。对他,情可以真,情却不能深,如若不然,万劫不复。
爱,就要深爱。她了解自己一旦爱上胤禛,必然看不得她同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不敢想象,到那时自己的心能有多狠。或许可以狠到令她和胤禛两人都如陷地狱。
映月心下冷如冰霜,面上却仍旧笑如春风,反手握住胤禛宽大的手掌,打趣道:“夫君大人,你看上哪一个了?”
胤禛被她突如其来的亲热唬住。
胤祥明知映月是打趣他四哥,难得有能打趣四哥这个冷面人的机会,忙着插嘴:“依我看紧挨着老妈妈的那个就不错。最娇媚,而且是个旺夫的样子。
胤禛眼角抽抽,旺夫的样子?他堂堂皇子,何须女人来旺。
“哦。十三弟什么时候学会给人看相了?似乎比名相士张明德还厉害。”他抬眼轻轻扫过胤祥,胤祥便惴惴地住了口,转过头去继续看美人。这么经不起玩笑,不就插了一句嘴吗,用得着拿陈年旧事压他吗!唉,台上美人如玉面庞可比四哥的冷脸好看多了。
映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胤祥一眼:一句话就败下阵来,真是没用。
台上美人正好展示完毕,等着下面如痴如醉的男人竞价。
果然叫价最高的就是最右侧紧挨着老妈妈的那个。映月一直关注着哪个男人出价更高,又有哪个能抱得美人归,又有哪个美人能有幸遇上少年才俊。转头望望同桌的几人,唯有陈世倌和自已一样,翘首望台,甚至比她更关心几位美人花落谁家。
倒是胤禛一直心不在焉地四处观望,心思根本不在台上。她又看一眼胤祥,也是如此。
不觉纳闷,这两个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既不是买壮马,也不是买“瘦马”。倒仿佛像是来找人的!
前面三位美人都名花有主,还剩下最后一位美人,也就是映月觉着最美的那一个,只见她款步轻移至前,青纱长裙稳然不动,可见身姿窈窕轻柔,而且脚一定非常之小巧。
映月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有多么庆幸她穿的这个身体是个旗人,不用裹小脚。在她一个现代人看来,裹小脚完全就是一种畸形变态的审美。
映月仿佛听着最后的那位姑娘名叫阮云,名字和人一样轻飘,只是不知是本名,还是艺名。
早有有几位有钱的老爷争先竞价,出价一个高过一个,从一百两涨到三百两,老妈妈笑的嘴都合不拢,高兴之余隐有一丝担忧。
映月对面的陈世倌一脸焦急,仿佛比那个老妈妈更摇摆不定。
“陈公子,你怎么了?”她不禁疑惑。
陈世倌眉头紧皱,仿佛有火在煎烧他的五脏六腑,张了张嘴,却还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忽然一个声音带着骄傲和势在必得自门口传来:“我出五百两。”
五百两?谁这么大手笔,不止映月惊讶的要掀开风帽去看,连胤禛也忍不住看去,望见来人,他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意,胤祥回头望望胤禛,也笑着点点头,笑容里别有深意。
映月看他们两个人笑得很不对劲,但是此处人多嘴杂,她也不敢多问。
倒是陈世倌,望着那出价五百两的肥硕老男人目露凶光,仿佛要生吞活剥。莫不是他喜欢阮云,又没钱买下她?
最终,阮云以五百两价格卖给了那个满身油脂的肥硕老男人。
映月不禁为阮云感到怜惜,她也是女子,因为出身旗人,尚且能有放手一搏的机会,阮云,连这样的机会上也不曾有。
陈世倌似乎失望之极,连招呼也不打,就垂头丧气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见美马已经名花有主,该等的人他们也等来了,胤禛等
人也起身往外走,才走到门口,映月忽然想起曹颐还在这院子里。忙拉住胤祥:“十三爷,曹颐呢?”
胤祥指指后院:“我带你去。不过,我得先问你,你想怎么做?虽然你的毒是她所下,但她毕竟是曹家嫡女,若出了事,不大好交代。”
映月明白他的意思,劝她不要伤害曹颐,适当吓唬吓唬就行。这一点映月早就想到了,她本来就没打算怎么着曹颐,只是想探个究竟而已。
“我自有办法,就是得委屈十三爷你的护卫了。”映月不好意思的笑笑。
胤祥有些糊涂:“如何?”
映月觑了一眼胤禛,悄声说:“我就装作在外逛庙会,看见她被人打晕掳走,然后一路尾随跟到这里。我,李映月,是来救她的。”
胤祥愣了一愣,转瞬明白过来,这一招大概可以叫做“贼喊捉贼。”这李映月脑袋瓜转的挺快,这么贼的主意都想的出来。
她接着道:“我成了曹颐的救命恩人,她自认会对我放松警惕,自然能套听出一些话。四爷,你觉得如何?”
胤禛半晌不言语,最终还是点点头:“你去吧。我和十三一路暗中随护。”
她低头不语,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胤禛对她,看样子是开始生情了,暗中随护,就是担心她的安危,他已经开始在意她了。
映月似乎觉得成功就在眼前了。
秦楼后院厢房内,曹颐被人绑在椅子上,眼上蒙着黑布,嘴里塞着帕子,动不得,喊不得。心里正着急万分,忽听门口一声闷哼,有重物倒地的声音,接着就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她的心忽然吊起,停了挣扎的动作,不敢妄动,继续装晕。
直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子的声音:“曹姑娘?曹姑娘?你在哪,我是贵妃身边的宫女。”
曹颐听见是贵妃身边的宫女便放下心来,嘴被堵住,喊不出声,只能用脚使劲踢踏着地板,企图发出声音引导她发现自己。
曹颐听见她仿佛在外间找了一会儿,才听到她发出的求救声。脚步匆匆奔进来,惊讶又欣喜地低喊:“曹姑娘,真的是你!你别怕,奴婢是来救你的。”边说着边揭开曹颐蒙眼的黑布。
待逐渐适应刺眼的光线,曹颐终于看清来人,是贵妃身边颇有地位的宫女李映月。
“你怎么在这里?”她虽高兴被救,却也有疑惑。
映月微微一愣,想不到曹颐如此谨慎多疑。“奴婢和小洛在庙会闲逛,瞧见姑娘自己一人拐进一个胡同,奴婢正想叫住姑娘,却看见一个壮汉悄悄跟在姑娘身后,绑了姑娘。奴婢不敢声张,就和小洛兵分两路,小洛回曹府去叫人,我就悄悄跟姑娘沿路留下记号,并想着寻机会救出姑娘。”
她边说边指着门口躺倒的壮汉,颇有些得意的邀宠道:“奴婢好不容易找着机会偷袭打晕了那壮汉,就忙着来救您了。”
曹颐还想问些什么,映月忙慌慌打断她:“姑娘,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曹颐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反正可以回去找自家丫鬟小洛对质。就跟着李映月悄悄猫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