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听完后,赵铁义皱眉道:“罗师兄,你可曾得罪过什么狠辣角色吗?否则怎么会在回归途中遭遇蒙面杀手围攻?”
罗招摇头苦笑道:“身为江湖中人,谁没有几个仇家?我到现在都还没个头绪,究竟是谁要千里迢迢地跑去南理国埋伏截杀,欲置我于死地。”
孟浩文忽问:“会不会与信件有关?那龙象尊者可有回信让你带给杨掌门?”
“与信件有关?”罗招不由一怔,低头细细回想起来,随即浑身一震,瞳孔为之一缩,释放出一道精芒来,然后面色阴沉道:“有回信!”
孟浩文与赵铁义见他脸色有异,心知必有内情。赵铁义忙问:“罗师兄,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线索?”
孟浩文却是一针见血地说:“你是否发现那封回信有什么不对劲?”
罗招寒声道:“得孟公子提醒,我终于想了起来,那封回信确实有问题!”
“什么问题?”赵铁义急问。身为一帮之主,自然不是愚蠢之辈,见师兄露出如此神色,脑中立即就得出一种十分可怕的臆测。
“那封信墨香很淡,并且只流于信封外的寥寥数字,而信封内所散发的却是一种檀香!”罗招以十分肯定地语气说道,然面色却变得格外阴沉。
赵铁义一怔:“墨香?檀香?罗师兄居然能分辨得如此细致?”
罗招苦涩一笑,说:“我天生便嗅觉异于常人,小时候同村的玩伴还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黄毛犬’呢,如何分辨不出这两种气味?”
“那……会不会里面的信笺是用‘檀墨’所书写,而信封则是用普通墨水?”赵铁义抱着万一的心理弱弱地问,他实在不希望自己先前的猜测是真的,因为那确实太可怕了!
孟浩文不由呵呵一笑:“难道你赵大帮主平时给人写信会有意弄得如此麻烦?用两种笔墨写信,这龙象尊者有病么?”
赵铁义神色为之一垮,苦笑道:“可是,我想不明白,那龙象尊者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害罗师兄,以他的修为,一招就能将罗师兄化为飞灰,何必要以信件夹带檀香,然后再派人追寻着气味围杀罗师兄?”
罗招仅剩的右手此刻已握得青筋暴跳、指骨嘎巴脆响,冷笑一声道:“以龙象尊者的身份,当然不会吃饱了撑着,干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孟浩文虽然对这里面的猫腻有些似懂非懂,但并不妨碍他充分地发挥脑中的想象力,以前看过那么多小说可不是白给的,他耸耸肩膀道:“这位国师大人的意图绝对不是简单地为了杀罗招灭口,应该是想利用罗招做一场‘鬼打鬼,贼捉贼’的好戏,借此引开别人的视线,比如大夏朝的密探或其他敌对势力。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掌门杨易兴与龙象尊者之间有什么秘密交易,但我相信那准没好事,要不然龙象尊者也用不着如此设计罗招了,而杨易兴居然如此对待一个尽心替他办事的后辈弟子,那也不是什么好货!这两个满月复坏水的家伙凑到一块,呵呵,要么就是欲在江湖上搅风搅雨,来个武林大洗牌什么的,要么就是准备来个里应外合,然后兵犯大夏朝,令天下大乱!”
赵铁义与罗招闻言,顿时齐齐吸了口冷气。赵铁义讪讪道:“不至于这般严重吧?掌门人真若这么做,能对他有什么好处?成为武林公敌或者天下罪人吗?”
“什么好处?切!真是无知者不罪。”孟浩文一脸不屑道:“或成就武林至尊,或成为国之重臣,更有甚者便是划地称国,这便是好处!天底下利欲熏心、利令智昏的人一抓一大把,武林公敌与天下罪人又怎么啦?别忘了,历史,一向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你们掌门的野心恐怕大着呢,欲成大事,又岂会在乎区区名声?”
“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啊!”赵铁意苦笑着感慨道。
罗招则坐在那阴沉不语,只不过那起伏的胸膛和粗重的呼吸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此刻的他,正在无声地压抑着胸中的那股怒火!
孟浩文对于这个铁骨铮铮、意志奇强的汉子还是挺佩服的,见他如此,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只得暗暗叹息不已。他未免也太倒霉了,尽心努力地为自己一向崇敬和爱戴的掌门人千里迢迢办事,结果却是被无情地利用与抛弃,这种事情,放谁身上恐怕都咽不下这口气。
沉默了一阵,最终还是孟浩文开口道:“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任何的猜测也终究只是猜测,在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杨易兴与龙象尊者阴谋掀起天下大事件之前,我们也拿不出更好的办法去应对将来之事。所以,我认为,目前我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擒住那些从南理国一路追杀罗招的人,然后从他们口中撬出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罗招摇头叹道:“这件事情乃因我而起,岂可累及孟公子与赵师弟?算了,以我如今残废之身,已是报仇无望,我打算从此退隐江湖,不管天下风云起,匿于山野度余生。唉!”
“罗师兄……”赵铁义忙欲相劝,却不知从何劝起,论势力他仅有一个毫无底蕴的金刀帮,论武功他这所谓的“破风刀”在江湖上根本上不了台面,因此,即便他不在乎身家性命,但在杨易兴和龙象尊者这样的庞然大物面前,他真的是有心而无力。最终,所有的劝阻都惟有化做一声无奈的叹息。
没实力,所有的委屈都只能憋着,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孟浩文看了看赵铁义,又望了望罗招,然后呵呵一笑,说道:“我先前虽然说要寻找证据,但实际上我们并不是官府查案,江湖中人,一丝瓜葛,拔刀见血。所以,证据,对我们而言其实没有所谓,顶多就是能够依靠一些线索做出一些比较有针对性的应对方案罢了。如果天下真有大事件,那就不是你罗招一个人的事情了,也许整个天下都会被牵连,到时候,不管你是否隐退,但是我们这些生活在俗世中的人,都将难免陷入其中。没说的,趁现在武林风云未起、天下刀兵未动,我打算出手干预一下,至少也要让杨易兴和龙象尊者明白一件事,绿柳县这一块有我在此,谁也别想搞事,否则后果非常严重。”
罗招顿时一呆,弄不懂孟浩文为何敢出此狂言,虽然相信他的实力肯定强于自己甚多,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认为他能与“火云神掌”杨易兴、南理大国师龙象尊者这样的顶尖人物叫板!
只有赵铁义亲身感受过孟浩文的可怕,当日那诡异的“移形换位”神通如在眼前,死亡是那样的接近,自己的小命是那样的脆弱!所以,对于他而言,神秘莫测的孟浩文几乎是不可匹敌的,若是他肯出手,恐怕还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难题!此时,听到他说要出手干预一下,起码要保得绿柳一方的平安,赵铁义不由心花怒放、欣喜若狂!
孟浩文可不管他们二人如何想,他只知道,绿柳县正处于大夏朝与南理国的边界地带,距离大夏朝的御南军事重镇吕阳城仅有三百多里,战乱若起,绿柳县必遭荼毒,石门村虽偏僻,却也难保不被波及!天灾或可避,人祸却难逃,更遑论兵祸?因此,他可不敢心存侥幸,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些事情必须未雨绸缪,否则,自己刚打算安定下来的石门村将有可能在战乱中成为废墟,自己要做的,就是要将这种可能性降低为零!老子要结婚生子的地方,岂容外事所扰!
当然,先前自己也说了,所有猜测都只是猜测,还是先弄清楚杨易兴与龙象尊者所欲图谋的,究竟是江湖霸业还是逐鹿天下,千万别整出什么乌龙事件来。万一罗招被追杀的事情另有原因,真相其实是杨易兴与龙象尊者有龙阳之染,结果被送信的罗招发现一丝端倪,继而遭到设计与截杀呢?又或者其他不为人知的因素呢?岂不知,一颗不合格的马蹄钉导致了一匹战马的中途失蹄,战马失蹄导致了一个通信兵的意外身亡,通信兵的意外身亡导致一场局部战役的失败,而局部战役的失败又导致了整个战争的失败,最终导致一个国家的沦陷?所以,罗招被追杀并不能排除是其他的小因素所导致,目前,最好还是将追杀罗招的那些人的身份弄清楚再说,否则一切都只是妄加猜测而已。
“龙象尊者的那封回信呢,可还带在身上?”孟浩文对罗招问道。
罗招闻言,方从先前的震惊中醒悟过来,定了定神后摇头道:“当时没想过掌门尊上与龙象国师会加害于我,所以,那时我对于龙象国师给杨易兴的回信看得比性命都重要,心想即便销毁也不能落入敌人的手里。因此,为防万一,在进城寻求赵师弟帮助之前,我便将那封信藏在了西城外的一座龙王庙中了。”
赵铁义沉吟道:“既然那封信内藏有便于对方追踪的檀香粉,那么,现在那座龙王庙周围恐怕已埋伏了不少人吧?孟公子如要抓人,正是时候。”
孟浩文笑着站起,说道:“那还等什么,罗招留在这里歇息,赵帮主便替我带个路吧?”
赵铁义立即浑身是劲地跟着站起,笑道:“乐意效果。”
二人走后,罗招便开始发呆,心说,这孟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胆敢独力挑战杨易兴和龙象尊者的威严……
出了西城门,赵铁义带着孟浩文策马飞驰了两里左右,便来到一座残破的龙王庙前。
赵铁义道:“孟公子,应该就是这里了。”
孟浩文颔首道:“你留在外边,我一个人进去。”
赵铁义自知实力低下,跟着进去只会妨碍孟浩文,所以点头答应一声,一勒缰绳,打马远离龙王庙,停在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戒备等候。
孟浩文轻轻跳下马来,朝四周随意地扫视了一眼,便不管埋伏与否,从容不迫地向龙王庙行去,然后毫不犹豫地抬腿跨进了庙中,并顺手将庙门给掩上。
由于庙宇的屋顶残破不堪,许多光柱从破洞中投射而下,所以,虽然庙门已掩,但庙内的光线却是依旧比较充足的。孟浩文看了看色彩斑驳的龙王塑像,又抬头打量了一番顶上的横梁,不屑地笑了笑,朗声道:“这里谁负责的,出来说话吧。”
四周沉寂,却是无人现身,也无人应答。
“呵呵,藏头露尾,想做鼠辈吗?限时三息,再不出来,就休怪我不客气了!一……二……”对于并非必杀之人,孟浩文一般不会直接使用暴力,而是趋向于“和平”对话。
“且慢!”在此埋伏的首领人物在瞬间就做出了决定,立即出声相阻,然后带着两名蒙面手下从神像后面走了出来。因为,他从孟浩文的言语中听出了一股强大的自信,这是属于顶层高手的必备气势,绝非那种江湖狂妄之辈口出狂言,对方说不客气,那自己这些人肯定是要倒霉的!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地招惹这样的厉害角色,起码也得分出是敌是友吧?既然对方没有直接出手,而是想要当面谈话,说明对方是在给自己留余地,再不识趣的话就打死活该了。
首领出来后,一阵悉悉索索地响动中,其余人也陆续从供桌下、大梁上或柴禾后面钻了出来,全都蒙着面巾,眼中精光闪烁,显然都不是庸手。
“鄙人刘明松,请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来此有何见教?”那首领拉下自己的蒙巾,现出一副四十余岁的中年面目,然后肃然拱手相询。
对于自己的姓名,孟浩文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于是淡淡一笑,说道:“在下孟浩文,来这里,主要是想向各位请教两个问题。”
刘明松道:“什么问题?”
孟浩文直接问:“罗招是我朋友,你们为什么要追杀他?还有,我想知道你们的身份来历。”
刘明松面色一变:“你是罗招的朋友!”
孟浩文一脸古井不波,淡然道:“好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这对大家都好,我不想轻易出手,出手则不留余地。说吧,刘老兄。”
刘明松沉声道:“你敢威胁我!”
“从一开始我就在威胁你了,你不是不知道,废什么话?”孟浩文心中开始不耐,冷哼道:“赶紧告诉我,你们究竟是龙象尊者派来的南理爪牙,还是
大夏朝鹰犬,又或者是杨易兴的人!不管你们是谁,我只声明一点,千万别在绿柳这一块搞风搞雨,否则就是触我逆鳞!”
见他言语间似乎对任何势力都不太感冒,刘明松不禁大为诧异,心说这人究竟是谁,孟浩文?没听说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中有这么一号人物呀?略做考虑后,刘明松觉得还是说实话比较妥当,否则对于这个孟公子还真是敌友难分,先如实告之再见机行事吧,若是因为假意捏造身份而死,那就太不值当了。
想通后,刘明松从怀中取出一面黄金令牌举起一亮,神情肃然道:“我等乃是大夏皇家密探。之所以追杀罗招,乃是因为一封密信,此信关乎大夏安危,孟公子既是罗招之友,还请公子怜悯天下苍生,劝他将密信交与我等,我可上报朝廷对其既往不咎,公子以为如何?”
孟浩文点头道:“如果他身上真有这样的密信,我当然会让他交与你们。”
刘明松闻言大喜,忙拱手道:“多谢公子成全!”
“呵呵。”孟浩文却摆手道:“你急什么,我说的是如果他有,但若他身上没有密信呢?你们走吧,罗招身上并没有密信,我可以肯定的说,你们早已中了那龙象尊者的调虎离山之计,罗招不过是杨易兴与龙象尊者用计抛出来的烟雾罢了,目的正是要引开你们的注意力,使得真正的密信可以由其他渠道万无一失地送到杨易兴的手上。罗招只是可怜的弃子,他那封所谓的密信想必已经被你们在这座土地庙中找到了吧,里面除了一张白纸和一些檀香粉外,什么都不会有。”
“孟公子如何知道信件里头只是白纸和檀香粉?”刘明松不由吃了一惊。
“是罗招事后察觉到的,他的鼻子很灵敏,闻出信封里面并没有墨香,只有一股流而不失的檀香,所以我们才推测出杨易兴与龙象尊者对于罗招的险恶用心。但是,我们掌握的线索实在太少,根本弄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才打算来这里找你们,希望能更多地了解这件事情。刘统领,不知你愿不愿意多透露一些有关杨易兴和龙象尊者的消息?”
刘明松苦笑着摇头说:“我只能告诉孟公子,这两个贼人欲合谋兵事,令天下苍生陷入战乱之苦,其余的消息却是无可奉告,因为刘某职权有限。”
“合谋兵事吗?”孟浩文嘿嘿一笑,点头道:“这是个十分重大的消息,多谢相告。跟你们的上司说一声,如果在绿柳地面有什么行动的话,最好跟我打个招呼,我不希望有人在这里搞风搞雨,这里需要清净。做为回报,我在此承诺,可以无条件为你们出手三次!好了,在下就此告辞。”话音一落,整个人便诡异地凭空消失不见!
正是盗贼招牌技能——潜行!
刘明松与一众手下顿时便眼睛一凸,险些没将眼珠子给瞪出来,莫不骇得面无人色!居然凭空消失啊,这是何种神通!简直太可怕了!
愣了几秒后,刘明松方才回过神来,忙对着上方空气高声问道:“孟公子……哦不,敢问前辈!我等要如何方能联络到前辈?”如此高人,不是前辈是什么?
刘明松才喊完话,立即便有一个声音在耳畔不满地说:“狗屁的前辈,本公子正是青春年少的黄金时段,正准备成亲呢,别将本公子给叫老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你们可以找金刀帮赵铁义,那是我朋友,罗招也在那里养伤,不要去打搅!”
刘明松忍不住惊啊一声,冷不丁地吓了一大跳,感觉背后一阵冰冷潮湿,虽然时节已然进入初夏,却是止不住他那潸潸而下的一身冷汗!高手啊,果然是真正的绝顶高手!老天,这不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么!
什么叫误会?这就是了,简直赤luoluo的误会啊。谁能知道,孟浩文在进入潜行后,其实并未走,而是站在原地没动,因为庙门是掩上的,他要出去的话便必须打开庙门。但是他没那么做,那样做的话,那么神秘的效果无疑会降低许多,而从一个封闭的空间无端消失不见,那才是真正的震撼,才真正让人感觉到一种恐惧、一种敬畏!
刘明松与一众手下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紧张得快要蹦出来了,这人太可怕了,简直比皇宫里的那位大供奉还要恐怖啊!
肝胆俱裂下,刘明松等人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尽快将这里情况禀报给上级才是首要之事!于是,所有人在刘明松一声令下,打开庙门,然后一阵风似的溜了个干净。
孟浩文的“潜行”时间长达5分钟,在刘明松等人离开的时候仅仅才过去1分钟左右,所以,他很是从容地跟在后头出了土地庙,然后跳上马背拍马离开。
刘明松等人自然又是看到神奇的一幕,这匹原本静立的骏马在看到他们出来后,立即便发足狂奔起来,朝着百多米外的一人一骑奔去,靠近之后便自动停下,当真是通灵至极。但接下来的诡异一幕却是令他们冷汗齐流,只见那马停下没多久,先前在土地庙如神怪一样凭空消失的孟公子竟然再次凭空出现在那匹马的面前!凭空消失,又凭空出现,真的是白日撞鬼啊,还是赶紧走吧,这位孟公子简直不是人了,是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