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歌兮坐在屋顶上看齐王府一盏一盏熄灭的烛火——
“不去过你的洞房花烛夜,来看我有没有改过自新吗?”
歌兮拎着一个白玉酒葫芦,自顾自地喝着酒,她知道背后站着人,而且此人还是今夜婚礼的主角。
元旭在她旁边坐下来,伸手夺过她的酒壶,闻到里面浓烈的酒香,皱眉道,“喝酒伤身。”
“我这不是为主人你庆贺嘛,主人,恭喜你了。”
歌兮嘴里说着恭喜的话,劈手又将酒葫芦抢了过来,仰脖豪饮了起来,咕嘟咕嘟,竟将半葫芦酒喝了个一滴不剩。
“啊,没有了。”
歌兮的脸颊染上了薄薄的桃红,手倒提着酒葫芦使劲摇晃,好不容易倒出了几滴,她赶紧凑到酒葫芦口,伸出粉红色的小舌接住,人却因为重心不稳而向后倒,
元旭忙伸手手臂接住了她。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比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歌兮敞开了喉咙大声念,元旭只稳稳地扶住她,将她护在怀里。
“咦,”歌兮忽然扭过头盯着他使劲看,“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离我这么近?大胆!你不想活了么?你知道我是谁吗?”
她使劲拍着自己的胸脯,直拍得咚咚直响,“我可是齐王殿下的小刺猬,是他的禁脔,知道,知道禁脔是什么吗?”
她戳了戳元旭的左胸,双眼迷离地说道,“禁脔,就是独自占有、不容他人染指的东西。”
“我的头发、指甲,”她拍着自己的脸,“我的所有,都不属于我自己。我,是齐王的东西。”
元旭的眼眸深如古井,他伸出手将乱动的歌兮按在自己的怀里,“你醉了。”
歌兮忽然哈哈大笑,指着他一叠声地说,“你完了你完了,你碰了我,齐王会杀了你的,一定会杀了你的……”
元旭不顾她的挣扎制住她不让她乱动。
歌兮乱扭了一阵,额头抵着他的胸口。“我没有醉。”
她的声音带着哭音。元旭的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你没有醉。”
“我真的没有醉,”她仰起脸直视着元旭,“我知道你是谁。我也知道我是谁。”
“好,我相信你没有醉。”
元旭月兑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歌兮瞥了肩膀上大红喜袍,抓住那件袍子便扔了出去。
元旭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
歌兮却是丝毫没有畏惧他,而是继续醉言醉语道,“你看你不相信我没有醉,这样吧,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千万里我追寻着你……”
“不对不对不是这首……”
“月亮走我也走……”
“好像也不是这首……”
“啊。我想起来了……”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哀哀父母,生我斪劳;”
“蓼蓼者莪,匪莪伊蔚。”
“哀哀父母,生我劳瘁……”
歌兮坐在屋顶上,唱着诗经里的《蓼莪》,意思是茂密的蓼草啊,不是那莪蒿,哀伤我苦难的父母,生我养我真是辛劳了。
“无父何怙,无母何恃,”
“出则衔恤,入则靡至;”
“父兮生我,母兮鞠我,”
“拊我畜我,长我育我,”
“顾我复我,出入月复我……”
歌兮一字一句地唱着,声音带着稍许的嘶哑,她哽咽地唱着,或者不够婉转,或许不够悠扬,却是字字动情,如泣如诉。
上辈子的,这辈子的,她好像要把那种缺憾和哀痛唱出来,上一世,已经太遥远,这一世,她的父母缘依旧是那么浅薄,她甚至还记得七年前在空荡荡的灵堂里守着姬云萝尸身的那种孤寂与害怕,对于上官少卿,她是痛快地报复了,可是报复之后呢,也只剩下了莫名的悲伤。
声音依旧哑到唱不下去,元旭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低语道,“竟是如此痛苦吗?”
歌兮把脸埋在他的肩窝里,低泣道,“元旭,求你放了我吧。”
元旭心神一震,这孩子,果然就像她自己所说的那样,她没有醉,或者说她是醉得很清醒。
这是歌兮第一次对他直呼其名,以前她高兴了便软软糯糯地叫主人,不高兴了还是假笑着叫主人,直呼他的名字,这是第一次。
“歌兮,你清楚的,孤不会放开你。”
元旭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是却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但是孤允许你在孤的视线里做一匹孤狼,你可以获得一定的自由,也同样可以活得很恣意,孤会看着你,孤会保护你,孤会给你俯视众生的权利。”
男人的声音带着无比的自信与傲气,歌兮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心凉成了一块冰,她早知道的,元旭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元旭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歌兮的软禁令就被解除了,她再次易容成了一个黑小兵,跟着元旭去了军营。
比起齐王府,她更喜欢军营。
这让她想起上辈子的许多往事,军营这个地方,最让她放松。
因为顶着元旭贴身护卫的名头,她倒是在军营中有些便宜行事的权利,最少横着走竖着走都不成问题。
“小兮兄弟!!”
章文谦一眼就看到他心心念念了许久的黑兄弟,笑得眼睛眉毛都成了一团,“许久都没有看到你了。”
“哦,我是王爷的贴身护卫嘛,责任重大,就连昨夜王爷洞房花烛,我都是守在他们新房外面呢。”
歌兮顺口胡诌道,她眼尖地看到小树林里好像有人在生火,还伴随着隐隐的肉香,“文谦哥,你们莫不是偷了军营对面小村里头,那个凶婆娘家里的**。”
一旁的老兵大感惊愕,“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歌兮嘿嘿笑着,走到火堆边,踢了踢旁边的一块脏污的碎布,“你看看,你们把人家晾着的花布都顺来了,谁都知道了。”
老兵丁笑着道,“你小子倒是个机灵的,不过倒也不是顺,给她的鸡窝里放了碎银子的,只怪她婆娘太凶,吓她一吓而已。”
“是这样,我们可不会做败坏咱们军营名头的事情的,那银子是大家凑的,绝对够买她们家的鸡了。”章文谦也赶紧解释。
鸡肉被烤的滋滋冒油,一旁围着的兵丁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歌兮也馋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老兵见她那样子,将烤好了的鸡撕下油汪汪的一条腿给她,“黑小子,好好尝尝大叔的手艺吧!”
“谢大叔!”
歌兮一高兴啪一声给他行了个军礼,看得那些兵丁莫名其妙。
“哎大叔,还有鸡没有啊。”
“还有一只没有褪毛呢,怎么了?”
“那只鸡就交给我处理吧,我给你们做叫花鸡!!”
“叫花鸡?这名字怎么这么寒碜……”
……
元旭远远地站在山丘上看歌兮与兵丁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唇角也染上了一丝笑意。
皇宫内,皇上正焦急地等待着太医诊脉的结果。
太医的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终于,他眼睛一亮,朝着皇上行了个大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贵妃娘娘确实怀有龙嗣,已经一月有余了。”
皇上乍一听得喜讯,整个人都呆了。
福长生赶紧带领着宫奴们山呼万岁——
“皇上大喜,大盛大喜。”
“哈哈哈哈……”
皇上喜不自胜地大笑起来,七年啊,七年间他仅仅有元熙那么个儿子,且那孩子的身体太过尴尬,实在让他无法喜欢也无法亲近,连看见都觉得厌烦。七年间他不断地扩充内宫,但是那些嫔妃的肚子总不争气,即便是有幸怀孕,生下来的也是不能继承大统的公主。
子嗣的问题让皇帝无比头疼,现在忽然间喜从天降,他都有些高兴地失态了。
他立即想起天吴道长对徐珍珠的批言——百鸟朝凤,大盛万年。
难道这就是预示吗?
预示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是继承他大盛基业的太子?
皇上坐在徐珍珠的身边,拥着徐珍珠的娇躯,双手覆在她的小月复之上,眼里神采奕奕。
徐贵妃娘娘怀孕的消息,很快就如一道风一般传遍了整个皇宫。
并且皇上的旨意也了,即日封徐贵妃为皇贵妃!
什么是皇贵妃?那就等于是副皇后,如果说贵妃离皇后的位置是一步之遥,那么皇贵妃就是半步!现在她还只是怀上了孕,尚且不知是男是女,要是生下来是一个皇子呢?岂不是徐皇后的皇后之位就要拱手相让了?!
“孽畜!!”
“枉我那么疼她爱她处处想着她处处护着她,她便是这么回报本宫的!!”
徐皇后发了疯一样地在永安宫里砸着任何可以砸的东西,她的心月复内侍吴满早就喝退了内侍和宫女,默默地在一旁守着皇后。
“珍珠!我的亲妹妹!她就是这么对待我的!!畜生!一个两个都是畜生!”徐皇后头上的发簪都乱了,衣衫也凌乱不堪,哪里还像个一国之后,她此时更像一个因妒忌而要发疯了的妒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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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也不知道是我的网络问题还是我的本的问题,网页n久才打开,传晚了点,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