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妃娘娘也在这儿呢!”
福宝惊讶地说了一声,他并没有认出来眼前的莞妃就是曾经的准齐王妃,因为自己义父的关系,他倒是对这位莞妃娘娘很有好感,更何况,现在福乐也是在她身边伺候,已经升了华清宫的总管了,要知道福乐与他两人可是从入宫前就交好的好兄弟。
元熙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莞妃娘娘,他也多多少少听闻了她迅速得宠的消息,但是在皇宫里头还没有碰到过,一来是因为皇宫太大,二来呢,他是一个不得宠的皇子,见不着皇上的宠妃。
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庶母,元熙虽小,但也知道父皇的宠妃是不能得罪的,正打算行礼,却愣住了。
“你……你……”
在大庆的那几个月,元熙与歌兮天天朝夕共处,怎么能不认识眼前的人?可是她怎么变成了父皇的后妃?
元熙瞪大了双眼指着歌兮呐呐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知道福宝轻咳了一声,他才低下头去朝她行礼,“熙,见过莞妃娘娘。”
“大皇子多礼了。”
歌兮的视线转向元沂,元沂用唇形无声地说了句,有十三的下落了。
歌兮的心一沉,找了这么久终于有消息了。
澄池中的主殿飞霞殿里,一群舞姬仪态万方地给歌兮等人行礼。
“奴等见过莞妃娘娘、齐王殿下、大皇子殿下。”
“皇上稍后就来了,你等费心尽力排的飞天舞要是让皇上喜欢了,荣华富贵的日子就唾手可得,但要是出了岔子,嗯哼。”
这些话都是福乐总管说的,他的意思就代表了莞妃的态度,一众舞姬也知道这是她们的机会,个个都敛气屏声,聆听着福乐公公的教诲。
元沂看着这一群莺莺燕燕。又看着歌兮冷静自持的侧脸,心中不知怎么的,涌上一种悲凉,她为什么要自己不管不顾地撞进宫来。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和心机来固宠,为什么要活得这般累。
耳边响起她清冽的声音,“下去准备吧,皇上一会就来了。”
“是。”
元熙看着歌兮有些坐立不安,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机,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但是他还是有些忍不住,“姐姐……不,娘娘……你……”
“皇上驾到——”
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元熙抬头看去。只见一身银色便衣的皇帝唇角带笑地走了过来,不过,他的身后还跟着梳着道髻道骨仙风的天吴道长。
歌兮的眼眸沉了一沉,又恢复了常态,款款起身。朝着皇上轻言软语道,“皇上来了。”
“嗯。”皇上在主座坐了下来,歌兮坐在了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天吴毫不客气地在左边尊位上坐下来,元熙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了下来。
“歌舞,起。”
福乐一击掌。舞姬们便鱼贯而入,歌兮浅笑着看着舞姬们优美的舞姿,忽然唇角的笑意就僵住了,因为这不是她事先编排的舞蹈,她知道编的是一曲飞天舞,但是眼前的舞姬们的舞步完全不一样。
福乐也瞧出了不对劲。急得汗湿衣襟。
忽然,鼓点急促了起来,舞姬们猛地散开,只见一个白袍的少年从殿外而来,手中拿着一支碧绿的翠竹竹萧。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主位上的皇上,垂眸举起了竹萧,修长的手指在竹萧上跳跃起来,委婉动听的乐声,便从他薄薄的唇瓣下溢出来。
他独奏了一段,忽而以萧为剑,舞起了剑舞!
此人的剑舞完全不同于舞姬的花架子,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的凌厉的杀气,只见大殿里白色的身影舞成了一朵又一朵幻化的花,就着那越来越高昂的琴音,他的招式也越来越快,殿外起风了,将枝头上的娇蕊都吹了进来,人在舞,花也在舞,竟形成了一副无比契合的画面,让皇上看得目不转睛。
少年最后一个收势,一朵粉红色的花儿飘落到了他的长萧上,碧绿与女敕粉,再加那少年的风姿,一时间这飞霞殿,就好像所有的光都聚集到了这少年身上。
一曲毕,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良久才响起清脆的击掌声,却是皇上含笑看着那少年,偏头朝着歌兮说道,“爱妃,这是你安排的?朕喜欢,非常喜欢。”
说着他朝那少年抬了抬下巴,“你,舞得不错,可是会武?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歌兮的手在袖子里攥了攥,皇上问得这么急,就说明刚才的表演是真的得了他的欢喜。
少年收了手中的竹萧,不卑不亢地行了礼,“皇上万安,小民名叫郦罗,今日得见皇上乃是天吴道长安排,小民恳请皇上不要怪罪天吴道长。”
“哦?”
皇上偏头看了一眼端坐的天吴,颇有兴味地笑了笑,歌兮与天吴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嘲讽和挑衅。
“那你见朕,有何目的?”皇上在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发现此少年在容貌上,竟似丝毫不逊色于他见过最美的美人,而在他后|宫中最美的女人,就是歌兮了。
此少年的容貌用两个字来形容就是俊美,无与伦比的俊美,丝毫都不女气,而且他的身姿挺拔,眉间有锐气,站在那儿如青青翠竹,如挺拔松柏,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郦罗与皇上对视竟是丝毫都不胆怯,他拱手朗声道,“小民有将帅之才,精通水上作战,特毛遂自荐,请皇上知人善任,小民愿为皇上诛杀叛逆收复江山!”
简短的一席话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皇上怔愣了一瞬,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好!好一个毛遂自荐!好一个郦罗!好好!!”
就好比渴睡的人遇到了枕头,皇上正在心烦组建水军的事,这就来了一个号称精通水上作战的将才,怎么能让皇上不欣喜?虽还没有验证那少年的话是不是真实,但是单看这少年刚才展示的剑舞和他从容的气度,皇上就已经信了三分,加上又是天吴引荐……
“皇上,”天吴也站了起来不失时机地敲边鼓,“贫道也是前日坐卧不宁,夜观星象,发现帝星周边冉冉升起一颗将星,当即便推演起来,终于在东面找到了郦罗小友,他当时正在与人赛舟,并且还能在疾驰的舟上百步穿杨,简直就是神乎其技,仔细询问,才得知小友不仅武艺超群还有一颗精忠报国之心,于是就斗胆安排了他……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贫道擅自做主之罪。”
皇上正是在兴头上,哪里还会怪罪他,“你言重了,朕正愁手下无可用之将呢,郦罗来得好来得好!!”
福长生在后面看着歌兮的脸色不对,刚想进言,却听到了郦罗扬声道,“皇上,小民于水师组建有五策,皇上可愿听小民之言?”
“果真?”
郦罗的话正正搔在了皇上的痒处,他起身,竟是快步向前抓住了郦罗的手腕,“那还等什么,去御书房吧。”
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皇帝,你也来吧。”
竟是一个眼角余光都没有给歌兮,早将她抛在了九霄云外,元沂应声道是,元熙也赶紧起身道,“儿臣恭送父皇。”
皇上的背影消失在飞霞殿的拐角,元沂远远落在后边,趁着空隙扭头用口型朝着歌兮说,歌兮,别难过。
歌兮穿着绛紫色的宫装坐在飞霞殿的大殿中,几乎与朱红色的宫柱还有绛红的帷幔溶于一色,都是那么的死气沉沉。
良久,歌兮的手才抚向胸口,我不难过,我都不爱他又怎么会因为他抛下我无视我而难过,我只是看清楚了自己,现在莞妃是这么的弱!
居然让天吴在眼皮子底下弄了鬼!!
“娘娘!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郦什么罗的会突然冒出来……”福乐急得眼泪都要冒出来,干脆啪啪地扇起自己巴掌来,“奴办事不利,奴该死,奴……”
“够了。”
歌兮起身低喝一声,看他牙咬切齿的样子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不许轻举妄动,本宫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要是皇上前脚走,你后脚就处置了那些舞姬和乐坊司的人,就是将本宫的把柄替给别人,你可明白?”
福乐低头了,牙齿都要咬碎,“可是那些贱婢居然敢如此侮辱娘娘……”
“那是因为本宫还不够分量,也因为天吴在宫中的分量胜过了本宫,所以她们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在本宫眼下弄鬼,势不如人,就是该挨打的。”
歌兮轻叹一声,“本宫叫你收起拳头,不是让你忍气吞声,待本宫有了实力,你回过头再收拾他们不迟。”
“奴……奴明白了。”
福乐低下了头,双手握成了拳头。
歌兮抬头去看天边的云霞,心中远远没有表面上的平静,太慢了,太慢了,时日尚短,她在皇上心中的比重远远达不到预期,建立在过去的恩情和皮相上的宠爱就像无根基的飘萍,今日天吴用一个还看不出深浅的郦罗就可以将皇上从她身边带走,那么改日,天吴就可以用更厉害的手段让自己失宠。
所以她要巩固自己的地位,要再快一些,更快一些!l3l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