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择婿?众人纷纷朝怡和公主投去惊疑目光,大禹国强盛之时,也曾有他国公主前来和亲。只不过,要么送入后宫成为帝王妃,要么由皇帝择一才俊指婚。可从没听说还可以自行择婿的!
云意挑眉,怡和公主倒还是个心气高的,可惜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和亲,说白的就是一颗棋子。棋子的价值,在乎今后两国的关系。若好,则罢,若不好,先遭殃的就是棋子!
李沧遗显然也没主意,“公主请求,众卿家认为如何?”
臣子们第一次遇上这种形,也一时拿不定主意,因此都不表意见。
李沧遗求助的眼神转向云意,云意淡声笑道:“但凭皇上定夺。”反正公主不会选她,她也才懒得操那份闲心。
李沧遗思考了下,缓声道:“自行择婿未免范围太广。不如这样,朕列出名单,公主在名单之中挑选。”
这已是天大的恩泽。怡和公主当即喜不自禁,拜谢道:“多谢陛下成全,怡和感激不尽。”
李沧遗羞涩笑了下,摆手道:“公主代表北韩,远道而来,朕若连这点请求都不答应,岂非辜负了北韩陛下一番美意!”
怡和福了福:“到底是陛下宽仁大量,大禹国在陛下治理下,必定日渐强盛,永享太平。”
李沧遗听了这奉承的话,高兴得眼睛都笑没了:“哈哈,承公主吉。”
云意眯眼,还日渐强盛,永享太平?别亡国就算不错。
正暗自月复诽,蓦然感觉到一道如刺目光射来,抬眸一看,是逍遥王隐含鄙夷和不屑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憎恶,赤果果地呈现在脸上。
这又是闹的哪出?好似她杀了他全家似的……这老变态,当初不知华殇因何落在他手里,虽名为师父,却没尽到半分责任。若非上天垂怜,只怕华殇早就死在深山。
他除了交给华殇武艺,别的方面还真的欠揍。还枉费她从前听闻他事迹时,心生崇拜,以为他洒月兑不羁,有月下高士之风。
原来,不过渣渣一枚。这次,若非因为他,华殇也不会被牵累。如今,李沧遗这小鬼又从中捣鬼,封华殇为忠义王。日后想要摆月兑这些糟心事,只怕难上加难。
“皇上,燕国传来加急国书。”一名官员殿外求见,一句话让殿内的和乐气氛瞬间凝固。
李沧遗愣了下,“快传!”
国书呈上,李沧遗阅罢,顿时一脸古怪。
逍遥王和怡和虽八方不动,实则也十分关注,究竟大燕国传来国书,说的什么?
“皇上?”有臣子沉不住气,开口相询,“大燕国陛下,莫不是又要借口兴兵?”问的颇为忐忑,李沧遗眼见底下臣子似有不安,忙澄清道:“不是。大燕国——”他瞟了眼怡和,“也要送公主来和亲。”
“啊?”朝臣惊愕,面面相觑,皆觉怪异。燕国素来强悍,怎么会忽然对大禹国要求和亲?而且,之前两国之间还颇有龃龉,甚至大动干戈。
百里嚣,又在耍阴谋?云意琢磨着,只见逍遥王的脸色十分不好看,怡和公主蒙着面纱,看不清表,大约也高兴不到哪儿去。
他们这才要与大禹国联姻,燕国就横插一脚。若是大禹国有心向燕国靠拢,两者联合,焉有北韩的活路?
届时,内外交困,北韩危矣。
看到逍遥王不高兴,云意的心倒好了一些。
李沧遗待底下静下来,又抛出一枚重磅炸弹:“燕皇还欲求取我大禹国的舞阳公主为妃。”
“啊,舞阳公主?!”有臣子当即失态,惊叫起来,“这怎么可能!”
云意蹙眉,百里嚣搞什么鬼?送公主和亲也就罢了,竟然还求取舞阳?舞阳名声在外,大禹国的男子都不屑尚她,何况百里嚣那么骄傲的人。
如是先皇时期,舞阳有太后撑腰,颇得宠爱还好说,可如今,新皇登基,舞阳明显失势,几乎被人遗忘。百里嚣又怎么想起娶舞阳?
重重疑虑盘绕心头,李沧遗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得老调重弹:“诸位卿家,意下如何?”
没人吭声。这燕国意图不明,谁也不敢贸然提意见。何况,北韩使臣和和亲的公主还在这里呢!
若答应大燕国的请求,岂非令北韩难堪?若不答应……又唯恐大燕借口兴兵。左右为难之际,有臣子将主意打到云意头上,“皇上素来倚重左相大人,不如问问他的意见!”
“是啊,还是左相大人说说吧。”
云意冷笑不已,这些迂腐的家伙,没事瞎嚷嚷,有事就互相推月兑。
“老师?”李沧遗可怜兮兮地望过来,云意拱手道:“皇上,此事还是稍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先安顿好北韩来使。公主和亲的对象,也须得尽快物色才好。”
“啊?哦哦!”李沧遗似才领会过来,点头如捣蒜,“老师所极是。”
李沧遗连忙安排下去,逍遥王脸色黑到极点,冷冷哼了声,“外臣告退。”竟是拂袖就走。
“北韩蛮子未免太失礼!”有臣子不满嘀咕。
北韩本的北方游牧民族,后来才慢慢开疆扩土,展壮大成北韩国。故而,现在还有许多人暗地里讽其为北蛮。
碍眼的走了,李沧遗又开始苦恼燕国诡异的“联姻”请求,“诸位卿家,对于燕国公主和亲还有燕皇求取舞阳公主之事,有何看法,尽管道来。”
“臣觉得,此事还得等等。先弄清楚他们意图在做打算。”有个老臣,出来说道。这是比较保守的作法,但根本问题没解决,李沧遗显然不满意。
有臣子察观色,揣度圣意,当即回道:“皇上,臣以为,和亲未必不能。不就是多个女人么,皇上后宫空虚,尚未立后纳妃,不过是个妃位,于大局并无影响。至于舞阳公主,燕皇既不介意,我大禹国又何必为区区一个女子惹大燕不快。燕国素来强横,若不顺其意,只怕届时又要大动干戈。如今十三部族之乱未平,我朝实在经不起再多的波澜!”
这臣子说的倒在中肯,云意只是看不惯他们轻贱女子的样儿。在他们眼里,女子就在任由摆布的棋子。可以任尔操纵,利用得好,可以谋利,若用不好,弃之也不可惜。
舞阳虽常痴缠自己,到底是个真性的女子。她还曾不要和亲,如今却依旧摆月兑不了这样的命运。
心底虽有几分同,但云意素来不是意义用事之人,因此没有贸然表示反对。
“大燕国这是故意给我朝出难题。若答应,只怕其中有阴谋,若不答应,则显得我朝气量狭小。毕竟,燕皇不计前嫌,送公主和亲,传达了友好的意愿,又求取舞阳公主为妃,似乎表现出足够的诚意。若大禹国不接受,就显得不识大体,相比之下,就显得燕国宽容大度,昭显其大国风范。这着实,令人不喜!”李沧遗沉吟半晌,纠结眉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燕国国书中表示,之前与大禹不过的有些误会,并表示歉意,如今想与大禹重修于好,结成同盟。朕看燕皇也不是那等大度之人,这分明是要让朕左右为难!”
“皇上所极是。”臣子纷纷表示赞同。
云意不动神色,李沧遗神色似乎懵懂,实则眼底精芒闪现,足以表示他并非如表面那般毫无心机。
对于他那番见解,云意也深以为然。百里嚣素来标榜大国气度,之前因为百里烟和展会之事,燕国威严大损,名声大跌。如今,他是想要极力挽回,其中未必没有算计。
比如,破坏大禹和北韩的结盟。
她倒要看看,百里嚣能整出什么幺蛾子?就如前面那臣子所,不就是个女人么,他敢送,大禹就敢收。
主意已定,当李沧遗征询意见时,云意淡淡笑道:“皇上心中想必已有主意,一切但凭皇上决断。”不信这黑心肝的小鬼心中没底,他所谓的征询意见,亦不过做做样子。看来,她这个老师,很快就“功成身退”了。
“嗯。”李沧遗托腮,沉吟道:“让朕再仔细想想。诸位卿家若是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面陈与朕。”
“退朝!”
退朝后,云意留了下来。
玉,虽然李沧遗当了皇帝,但他似乎对这里有独钟,常来此地转转。
云意求见时,他已换了身葱绿常服,头束一半,另一半散在脑后,愈显得眉目秀丽,澄明如月。葱绿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并不显得轻浮,反而衬托出少年特有的青涩秀美风。
梅花映雪,暗香浮动,他剪了枝红梅在手,轻轻把花嗅,脸上浮现纯真无害笑颜,无需刻意,已是清美如画,足可卷也。
“老师,这花漂亮吗?”他举起花枝,笑得灿烂,云意微笑点头,“很美。”
“送你!”他将花送过来,云意愕然接了,鼻尖淡淡幽香,犹自沾染着雪的清冷,沁人肺腑,令人心旷神怡。
“谢皇上赏赐。”
花也赏了,也该直入正题了,云意不给李沧遗打马虎眼的机会,当正色问:“皇上何以下旨封华殇为王?臣记得,先帝时就曾确认过,华殇并非四皇子。”
李沧遗狡黠地朝她眨眼道:“那分明是老师的诡计,朕晓得的!”
“那时皇爷爷极力反对,老师不想徒惹是非,如今势不同,朕孤立无援,只盼着老师与四皇叔在旁扶持,也好让朕睡得安稳!”
“是吗?”云意勾了勾唇,笑得意味深长:“皇上真这么想?”
“那当然。”李沧遗扬起下巴,脆声应道,然触及她洞若观火的视线,不禁别开眼去,显得有几分心虚。
云意了然一笑,别有深意道:“皇上要知道,臣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最是受不得约束。谁若想利用臣身边的人来捆绑臣,那就大错特错。臣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挣月兑这个束缚。哪怕,玉石俱焚!”
李沧遗打了个寒噤,慌忙转过脸,诚惶诚恐道:“老师,我错了!”
“皇上乃天子之尊,何错之有!”云意似笑非笑,眸露机锋。
“老师,我真的知道错了。”李沧遗低下头,如同做错事等着大人责罚的孩子,轻咬着嘴唇,默了下,又小声赔礼道:“我不该利用四皇叔来牵制师父。我、我只是害怕老师因为和宝公公之间的龃龉而疏远我,不理我!”
云意静静看着他,眼底划过一抹深思。想不到李沧遗会这么轻易将心思坦白,这倒让她愈琢磨不透这小家伙。
“老师?”片刻沉默之后,李沧遗惴惴不安地伸手扯了扯云意的衣角,见她没拒绝,才缓缓抬起头,透亮如清泉的眸子注视着她,可怜兮兮道:“老师,原谅我。日后我再也不敢对老师耍心机了。”
“帝王心术,臣还是懂的。”云意云淡风轻一笑,将此事就此揭过,“圣旨已下,臣多说无益。但有一点,华殇即便封了王,也还是本相的人。何况,区区一个王,他还是当得的!”
提起所爱,云意脸上散着淡淡的光晕,一种清宁傲然气息油然而生,“但是,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将他卷入朝廷的纷争。这点,希望皇上明白。”
“朕明白,朕明白!”李沧遗点头如捣蒜,只差没举手誓了。
云意斜睨他:“皇上明白就好。既如此,臣告退。”
“哎,老师!”李沧遗扯住她,“那个百里嚣的联姻请求怎么办?”
燕皇也不称呼了,看来这小鬼也不喜百里嚣。
“就照朝上所议办理。”
李沧遗失落地哦了声,末了,重重叹息:“百里嚣实在太可恶了。他送的女人朕不想要,舞阳姑姑那倔强性子,要她答应和亲,哎,难!真让人头疼……”眼珠子滴溜一转,舌忝着笑脸:“要不,老师去劝劝她?”
这奸诈的小鬼!云意斜他一眼,当了皇帝狐狸本性就露出来了?前世看的话本上,李沧遗最后死得挺凄惨,似乎在宫乱中被乱箭射死。一直以为是因为个性单纯的缘故,可如今看他一副滑头样,完全颠覆了她的认知。
“老师?”李沧遗被她看得毛,听她淡若流水的嗓音道:“皇上莫非忘记刚才自己所?”
李沧遗一怔,他刚才说过再不对她耍心机。
“皇上好好想想吧!”云意撂下一句,轻笑一声,转身飘然而去。
*
三更鼓敲过,帝王寝宫还亮着灯火。
李沧遗手执朱笔,正认真仔细地批阅奏折,灯火摇曳,白玉般的脸上是与平素不符的老成深沉。
“皇上,三更天了,安寝了罢?”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揉了揉眼睛,提醒道。
李沧遗扭头看了眼沙漏,将最后一个朱批写完,轻轻伸了个懒腰,才慢吞吞道:“嗯。今夜就不饮牛乳了。那牛乳赏你了!”
小太监才奉上温着的牛乳,闻喜上眉梢:“谢皇上赏赐。”
李沧遗起身,看了眼瓷盅里女乃白的牛乳,老师说过睡前喝牛乳,有助睡眠。他便尝试了番,却是不大喜欢那个味儿。
缓步走入寝室,李沧遗随意一瞥,但见昏昧光影下正坐着一人,不禁吓了一跳。
“公公?”
“呵呵,杂家吓到皇上了?”宝湘正歪在宽大的椅子里,翘着二郎腿,歪着头笑睨着他。
“没有。”李沧遗定了定身,走过去,“朕只是惊讶,公公什么时候回来的,事可都办通了?”
走到灯台边,他拿起银簪拨了拨火芯子,灯光骤然亮起来,他目光晶亮,看见灯光下,宝湘的脸色惨白如纸,不禁问道:“公公脸色不大好,是不舒服么?”
“嗯?”宝湘犀利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末了,轻笑道:“杂家好得很。只不过是连日奔波,没休息好而已。”
李沧遗露齿一笑:“那就好。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万事皆需仰仗公公。公公赶紧地休养好,好指点朕如何处理朝政。”
宝湘吹着指甲,“杂家还以为皇上已经能独当一面,再不需要杂家了。”
李沧遗只当没听出他弦外之音,笑道:“怎么会?没有公公,朕寸步难行。”
“呵~”宝湘抬眸,似笑非笑看着他,眼神意味深深。李沧遗神色紧张,微抿着唇,心道,这是要就平王那件事问罪么?
宝湘笑了下,开口说的却是另一回事:“杂家听说怡和公主要自行择胥。嗯,人选可都有了?”
李沧遗吐了口气,忙道:“朕忙了一下午,已是拟了名册。”说完,蹬蹬跑出寝卧,将名册拿了进来,献宝似的呈给宝湘,“不如,公公帮忙参详一下。”
宝湘随手翻了两下,随口道:“杂家好久没喝过皇上泡的杏仁茶了……”
“啊?朕这就去!”李沧遗转身到边上泡茶,宝湘眼底闪过一丝异光,“小云儿,可别太感激杂家!”
……
时光如指间沙,倏忽两日便过。
这日,露华殿中设宴,君臣欢聚一堂,特邀北韩的逍遥王和怡和公主参加。名为接风洗尘宴,实则大家心知肚明。乃是怡和公主选胥的宴会。
李沧遗早就拟定了名单。但凡榜上有名的,几乎都出席了宴会。座位也安排得巧妙,就在怡和公主对面。好让公主可以将人选看个清楚。
而在此之前,李沧遗也早偷偷命人将入选名册的诸位男子的资料和画卷给怡和公主送去。公主也是经过了筛选了的,今日就是做最后决定的时候。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经过一番场面话,李沧遗微笑着转向怡和:“对于和亲的人选,公主心中可有了计较?”
怡和离座,盈盈拜道:“回陛下,怡和已是有了人选。”
一时,四座皆寂。目光齐刷刷转移到她身上,只等着她说出人选。
面染红霞,怡和几分羞涩地说道:“忠义王。”
“忠义王?!”答案一出,群臣震惊。
李沧遗更是瞠目结舌:“这,怎么可能!名单上压根没有四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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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祝亲们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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