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现在来纠结被个陌生人看见了身子怎么办这种问题,洛凌霄可没有这份闲心,即使纠结了,她又能怎么样?她没有内力,身子骨也还没彻底培养好,能把对方杀了还是挖了他的双眼?洛凌霄自问是识时务的人,所以很干脆地当做没听懂他的话,道:“我当然是真的洛凌霄,这点不需要阁下担心。阁下既然是来送礼的,是不是该让我看到您的礼物?”
“你还是不是女人?”那人在屏风边停下了,轻轻嗤笑了一声。
洛凌霄顿时觉得心神有点晃,想必这一声轻笑是用了内力的。她赶紧咬紧了牙根,指尖直直戳进手心,尖锐的疼痛总算让她好受了些。
“心急是不好的习惯。”那人没有再笑,声线又变得懒洋洋的,“要礼物的话就回答我,你跟孤鹤那老毒物是什么关系?”
洛凌霄眸子一闪,“什么孤鹤?什么老毒物?”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到那人冷飕飕的目光,透过屏风薄薄的锦缎,轻轻滑过她的脸颊,脖颈,xiong月复,腿部,然后从脚踝又重新落回她的脸上。
她难得用“棘手”来评价一个人,但是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棘手。
无论是睥睨天下的霄皇后,还是几乎无所不能的凌霄,或是今日站在这,什么也还没有、什么都还做不到的洛凌霄,都从屏风对面那个还未见过面的人身上感觉到了棘手和威胁。他白衣加身,却仍旧让她觉得他是个ju大的黑洞,笼罩着一副要将天地都撕碎的混沌气息。
“你是那老毒物新收的徒弟?”那人隔着屏风打量完她,才慢悠悠道。“对了,我讨厌别人跟我耍心眼,撒谎也算。小东西,我看得出你很惜命。”
洛凌霄垂了眼睛,淡淡道:“我不识孤鹤,你可信?”
那人没动,只是洛凌霄感觉落在身上的目光更加凉了,“‘入骨相思’一出,你当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
“我不过是从书里学的。”
洛凌霄并不打算跟他解释她如何认识的孤鹤老人,即使她真的很惜命,也相信对面这人要是想杀她,那就会真的杀了她。
那人似笑非笑,“哪来的书?”
“洛王府好歹是个王府。”洛凌霄盯着屏风对面,那里,一个男子的轮廓很明晰。“每个王府都有些秘密。阁下莫要告诉我,您想要我把洛王府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才不算耍心眼。”
那人却忽然散了在她身上的目光,轻哼,“小东西倒是个固执的。”然后广袖轻动,不知从哪变出了一个匣子,隔着屏风从高处抛了过来,稳稳落在了她刚刚放衣服的地方,“懂得‘入骨相思’,却连自己身上的毒都解不了,那么拙劣的方子,用了也不怕伤。”
洛凌霄闭上眼睛,以遮掩眼中的自嘲,过了一会儿才复睁开,“阁下既然视卫大公子于下位,那应该就不难得知,我是自己这个人与卫大公子合作,至少目前,我除了一个被人已经遗忘到了角落的洛王府嫡长女、东云王女的身份,其余什么都没有。包括自由、金钱和一切。目前能够配的了这样的药,药材已经尽我所能。况且,”她的笑容在明亮的灯火下被照映出了阴影,眼睛里是幽深的水在动,在洗磨锐利的宝剑,“上等药材,是留作做上等的药,留给这座王府吃的!”
那人听了,忽然低低笑了起来,仿佛洛凌霄这般样子取悦了他一样,尤其开心。
“小东西,你是个固执的,也是个有趣的。”
说着,又是手边一动,扔来一个精巧的小玉瓶,“喝了。不要这般寒碜,否则寒碜着寒碜着给寒碜死了,那你就等不到给这洛王府做上等的药了。”
这人……怪人!洛凌霄目前只有这一个想法。
她轻轻对对方点头,也不管他能否看得清,“多谢。”
那人转身向窗子处就要离开,洛凌霄忽然记起一事,“且慢。”
那人停住脚步。
“我还有一个请求,请阁下顺带帮我完成,就当凌霄欠了阁下一个情。”洛凌霄见那人并没有反对,就当他默认许可了,“请阁下打开我的梳妆台上左数第二个抽屉,那里有一块玉。请将此玉交给卫大公子,并转告他,替我寻工匠雕琢成和当日玉簪为一套的玉佩,并做旧三年,还要连宫内能人都看不出的旧。”
虽说那人似乎已经见到了她沐浴的样子,但不代表她会以现在这样大剌剌走出去再让他观赏一番。她相信以对方的身份,还不至于对她那点点珠宝动心,故而很放心地让他去碰她的东西。
“这毒的味道好。总算是有点水平。”那人眼神幽暗地瞥了一眼装了青云芙蓉簪的匣子,然后打开抽屉,拿到了羽翔,在手里摩挲了一会儿:“羽翔?你倒是暴殄天物。”
洛凌霄不知为何,心底并不诧异他一眼便认出这看似平凡的玉是至宝羽翔。
她淡淡道:“何为暴殄天物?‘羽翔’于现在的我来说还不如真金白银来的实在。若是能用它为代价,换其他对我来说有价值的东西,它才算有价值。”
“其他的代价?”那人轻声道,眼中精光一闪,“你若把它给我,不用卫弗,我能给你弄来一个和它一样的东西。”
洛凌霄略一思索,便答应了。如果他能给得了她需要的东西,羽翔给他也没什么。
当然,她也说不上原因,就是觉得这人能说的出口,便能做得到。
那人这一次终于真走了,只是一个瞬息,她刚走出屏风,就看见他的一片洁白衣袂在窗口闪过消失。
洛凌霄上前将窗户关上,然后喊了在暖阁忙活的素果将浴桶收拾出去。
她这才关了门,开了那人带来的盒子。
里头面上放了一叠的银票,二十张一百两,十张一千两以及十张一万两;然后是一沓店铺文契,少说也有五六张,都是在京中不错的位置,包括一家成衣铺子、一家酒楼、一家赌坊以及她那支簪子的出所漱玉斋,还有两三处大小不一的宅子和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