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情形不对,云昊反应也快,上前就把花瓶夺了,一边吩咐我给云嫣沏了一杯新茶,一边柔声安抚云嫣的情绪:“嫣儿,你喝口茶润润嗓子,有什么话咱们再坐下来好好说。”
自始至终,阿哥就坐在椅子上,没动一动,面无表情。
我将茶盏恭谨地递给云嫣:“三公主请喝茶。”
“我不喝!”
哪知云嫣正在气头上,一手打翻了茶盏,我不曾防备,滚烫的热水尽皆泼在我的手上。我立时痛得皱起来眉头,忍不住“哎哟”叫出了声,低眼一看,手面皮肤已经红了,甚至起了水泡。
“嫣儿!”这次云昊是真生气了,瞪了云嫣一眼。
云嫣有些委屈:“我又不是故意的。”
云昊没看她,直接走到我身边作势要拉过我的手查看伤情。我迅速将手背在身后,用袖子掩住,忍着痛扯出一丝笑:“并没有大碍,谢谢太子殿下关心。”
下一刻,我烫伤的手却被轻柔地托了起来。我偏头一看,是阿哥,他正小心地挽起我的衣袖。我差一点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心里有惊,更多的是意外之喜。被烫的那一刻涌上眼眶却被忍回去的泪水,此时有想要汹涌宣泄的冲动。
阿哥在查看我的伤势,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开始有点关心我了,这是不是他将会认可我是他妹妹的开始?
一时间,我心绪涌动,竭力按捺着心底的激动。
阿哥抬眸,漫不经心地瞄了我一眼,放下我的手,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你下去吧,让人请个大夫给你看看。”
我依言离开,跨出门时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三束不同的目光:阿哥的目光是平淡的,一如往昔的清冷。云昊的目光是惊讶好奇的,似乎是看见了什么很奇怪的事。云嫣的目光是探究的,甚至带着些许敌意,仿佛我抢了她的东西。
我没有多想,手上火辣辣的疼,得赶快用冷水冲一下。
以前在何府时我也烫伤过,有处理烫伤的经验,觉得不需要请大夫那般兴师动众。于是我用冷水冲冲减轻疼痛,又找了些药膏涂上,用干净的帕子包好便完事了。
估计阿哥那里一时半会儿也没有我这个受伤的人可以做的事,我便回了霓裳阁。碧儿一瞧见我的手受伤,大呼小叫了半天,非要去请大夫看看才放心,好不容易才被我劝住。
盈月睡着了,碧儿让我好好休息,她则端了一盆衣服出去洗。
碧儿洗完衣服回来时,我已经刚睡醒。我看见她一脸兴奋,像是听了什么惊天秘闻一样,不由地好奇起来。
原来,碧儿洗衣服回来时听见几个丫鬟在说三公主云嫣气势汹汹来秦府逼婚,结果却是哭着走的。至于三公主为什么哭,丫鬟们的说法不同。有的说是因为阿哥不答应婚事而气哭的,有的说三公主好像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举动,被也在场的太子殿下给教训了,还有的说法更离谱,说是三公主吃了飞醋,认定阿哥看上了一个丫鬟才不愿娶她的……
我也觉得很好笑,前两种说法也还算靠谱,这第三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我在府里一年多,待在阿哥的书房也有些日子了,别说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阿哥对那个丫鬟特别过。
忽然,脑中灵光闪过,我想起来有好长时间不曾见过的紫衣。紫衣是阿哥的下属,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她喜欢阿哥,或许三公主吃的正是紫衣的醋。
正想着,一个小丫鬟在门外喊我,说是阿哥让我去书房。
我急急忙忙赶到书房,入目一片狼藉,那只白瓷花瓶终是没有逃月兑破碎的命运。我抬眼去看阿哥,他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神色,看不出一丝怒气。我猜想,这只花瓶估计不是遭了阿哥的毒手,云昊脾气温和,应该也不会是他,倒是脾气火爆的三公主云嫣可能性比较大。
我走之后书房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呢?或许真的是云嫣吃醋,一气之下摔了花瓶。
“你把这里收拾干净。”阿哥突然出声打断我的兀自揣测,目光落在我受伤的手上,冷冷道,“不要借口你的手受伤不能干活,又不是手断了。”
尽管他的话没一丝人情味,我仍觉得心底有一处是暖暖的。他为我查看过伤势,他嘱咐我请个大夫,他没有漠然地视而不见,这是一个可喜的改变。
我暗自窃喜,阿哥却似看透我心中所想:“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因为关心才查看你的烫伤,只是想要确定你的手没有伤到不能干活的地步。你每日的分内事情都要像往常一样做好,你手上的伤并不很重,你没有理由可以不做事。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我心中欢喜的小火苗被无情浇灭,浑身突然就丧失了力气,黯淡的心情像是遭遇阴天。是我自作多情了,以为他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善,却原来只是怕我借口受伤而偷懒不做事。
我蹲子去见碎瓷片,心神恍惚,一不小心割伤了手指。鲜血流出来,我吃痛轻呼一声,放在口中轻吮伤口。
阿哥从书案后起身,我心底升腾起一丝期待和欢喜。然而,他只是冷漠地经过我的身边,向门口走去,看也不曾看我一眼。
泪水在眼中打转,我突然怀疑起来,我执着于请求他的宽恕和接纳,他这般铁石心肠,真的会有结果吗?
此后,云昊仍是时不时来府里找阿哥,有一次阿哥不在家,他便在书房里等阿哥。我给他上完茶便要退下,他喊住我,说的话有些奇怪。
他说:“我和玦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从未见过他正眼看过哪一个女子。可是,那一日,我感觉到他对你似乎是有些不同的。”
说到这里,他笑了笑,又道:“你生的是挺美的,可终归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你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竟把嫣儿都比下去了?”
当时我一愣,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直到又过了几日云嫣专门来找我,我心中才算清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