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虎背熊腰却鼻青脸肿的汉子铁臂被反绑在后背,匍匐地上,一直望向门外。双眼狰狞,布满血丝。如同熊熊烈火燃烧,满是愤怒。却又带着希冀,盼着来人。
写着‘明镜高悬’四字的红蓝匾额之下,高堂正坐知府大人,右手边上则设了一个位置,一身华贵的年轻夫人坐在上边,描着细长的远山眉,长而卷浓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满是轻视。
此人正是司徒丞相小儿子,司徒傲的二夫人,梁煜雪。
“不必再等了,这贼子偷了我家夫人的玉佩,众人都是看到的,这么多双眼睛,还能作假不成!”梁煜雪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恶狠狠道,瞧着身上的衣裳料子不差,说话态度趾高气扬,应是她身边的红人。
一个下人,竟这般嚣张,却没有人说什么.应都是看在梁煜雪夫家的份上.毕竟谁会跟皇上身边的红人作对,不是自找没趣!
“大人明鉴,我们没有拿她的劳什子玉佩,这帮人目无法纪,胡乱打人,栽赃陷害.”
“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大人,明鉴!”
旁地是被打倒在地的三个伙计,不满的吼道.
“哼!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乡村野夫,见到名贵玉器,便心生恶念.敢做不敢当,下人就是下人!”
“胡说,你们这群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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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争执,只叫安坐高堂的知府万分头疼.这三人偷什么不好偷,偏偏偷了丞相府的家眷的东西.这案子还审什么审,早些结了,自己可不愿趟进这浑水之中。
手持惊堂木,猛拍了两下桌子,严肃道:“肃静!”
众人这才住了嘴,知府接着厉声道:“你们没偷东西,为何玉佩在他怀里搜出来!分明就是你们见才起意,意图不轨!”
说着从案堂上绕了出来,走到边上呈证物处,拿起了那块碧绿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玉佩。双手呈递给了自进门就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温柔坐在一旁的梁煜雪。
“夫人放心,下官定秉公执法,给您一个交代。”
梁煜雪颔首,浅浅一笑。接过玉佩,“如此小事,有劳大人了。只是这玉佩是大夫人送罢我的。若是丢了,怕是不好交代。幸得大人出手相助,回去定与夫君说道,改日登门道谢。”
大夫人自然就是司徒丞相的原配,这里头关系非比寻常。若是这少夫人回去说道两句,说不定丞相就能记着自己,加官进爵指日可待啊!
知府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如此小事,何足挂齿,何足挂齿。”
“大人,你可不能听信这妇人的一面之词,我们也不知道为何那玉佩会在雷七身上。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低下伙计反驳道。
而那强壮的汉子,却一言不发,紧握的双手,还是能看出他的愤懑之情。
“雷七,你说句话啊!这玉佩不是你偷的!”旁的伙计朝那汉子喊道,一脸焦急。
方才那梁煜雪身后的嚣张下人,往前跨两步。凶神恶煞道:“你这话意思可是说我们故意栽赃给你,你小小一个伙计,我们这般做,能谋到什么,分明就是你想开月兑罪责。”
知府淡扫了一眼,厉声道:“来人。先打五十大板,压入牢房。”
“大人冤枉”
“贼人,不得好死!”
太阳穴突突的跳着,瞪圆的眼珠,仿佛要崩裂出来。直往向门外看去。
竟有人从门外走来,一蓝色身影,细长而纤瘦,身后还跟着两人。
雷七眼神一闪,随即黯淡下来。
“大人,且慢。”来人正是胡章,堆着一脸的笑意。
众人皆愣住了,齐齐看过去。
知府上下打量一番,这人十分瘦弱,罩在宽大的袍子里,瞧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书生气十足,不卑不亢的表情倒是让人不容小觑,开口问道,“你是何人?”
胡章拱手作揖,“回大人,小的是福宝园的一名掌柜。正是为这三人而来,其中定有误会,还望大人网开一面,凡事都好商量。”
这话要是搁在之前,那是再好不过。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事儿,自然什么都好商量。
可如今牵扯进了这夫人,倒是轮不到自己做主了。
知府偷偷看了眼梁煜雪,见她神色丝毫未变,便知其意。自然也是,人家哪会看上这点小钱财。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却是你家的伙计偷了夫人的玉佩,没什么好商量的了!”
胡章面露惊讶,抛出这枝头,竟不接!扫视地上跪爬着的四人,又转向侧边站着的一行人。一名华贵的少妇正坐其中,一脸得意的神色。
当下,胡章心里有了计较。
忙转向那梁煜雪,笑呵呵道:“不知道夫人府上何处,改日好登门致歉。今日之事,好在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却是小的管教不严,回去定当惩罚。”
知府忙接话,“这是司徒丞相家的儿媳,你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胡章一惊,仔细打量一番,年纪瞧着不大,莫非就是梁府二小姐。此人速来与姑娘不和,这次只怕是故意找茬的。
“还望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梁煜雪媚眼一扫,看了看面前文弱书生样男子,满是嫌弃。本以为那臭丫头会亲自前来,竟然派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来,瞧着也是一脸晦气。
罢了,今日目的也达成了,福宝园的伙计手脚不干净,只怕早已传开来,往后的日子,便不会这么好过了。
看看堂下的这一些人,满满的兴致,竟提不起。
梁煜雪提了提裙摆,站起身来,“虽说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可是这人却是做了不干净的事。今日好在发现及时,否则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相信大人能秉公执法,不会让更多的人受害。”
知府自然是懂了,不再理会胡章,不就是个铺子的掌柜,立马摆起架子,“来人,先打五十大板!”
胡章大骇,五十大板打下去,就是再强壮的人都吃不消,何况这四人也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只怕半条命都送去了。
“胡掌柜,你要救我们啊!我们是冤枉的。”
“胡掌柜,胡掌柜”
两个伙计争先爬过来,乞求着,眼中满是惊骇。只有半倚在地上的雷七没有一句求饶,却也抬起了头,“姑娘怎么没来?”
“姑娘哪会管你这破事,给你的箴言都让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胡章看着他,无奈道。
雷七身子一震,脑海中浮现了那几个字:戒骄,戒躁,方能成大器。
胡章摇摇头,随即又展露笑容,转向知府道:“既然大人自有定夺,我却是不方便再说什么了。只是,事还是因福宝园起,我这就回去禀报我家主子,她定有所表示。怪我嘴笨不会讲话,若不是主子今日正好去将军府见了亓老将军,也轮不到我在这儿说道。”
一大段话,知府是毫不在意,后‘将军府’三个字却是一字不落,怎么的又扯到将军府了!
“你家主子与将军府的人识得?”知府试探的问问。
胡章似不在意,“可不是呢!亓老将军最是与我家主子交好,经常一起下棋。主子偶尔也会带着福宝园的特色小吃去,亓老将军甚是欢喜。”
知府一愣,一起下棋?这可不是一般的关系!如此说来,底下四人便不能随意处置了,若是得罪了将军府的人,自己定没好果子吃。那镇国大将军才受封出征,风头正胜呢!
一边是丞相,一边是将军,得罪哪个都不好,知府一脸愁容,自己只是个芝麻大的小官儿,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烂事儿。
现在人也打不得,更不知道如何收场了。
只是如今场上还是这夫人最大,得听她怎么说。踌躇一番,知府踱步回去,至梁煜雪面前,“夫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梁煜雪面上一狠,却也发作不得,自己毕竟是代表着丞相府,可不能张嘴就是打骂。
不过理儿可是占自己这方,饶是皇上来了,也不能包庇!再说了,目的已然达到,用不了几日,福宝园就会臭名远扬。到时候看那臭丫头如何神气!
忽的眼神一弱,面色一柔,委屈道:“此时还是由大人定夺,我乃一介妇孺,却是不好说什么。虽说我是受害之人,却也得心胸大气。”
“夫人却是大气,不与这等小人一般见识,若不然,这事儿先搁置两天,容我将草案与证据备好,也好叫那福宝园的人心服口服?”知府一脸谄媚,当务之急还是得缓下来,板子打下去,情势可就变向了。
只见梁煜雪点了点头,倒是没再说别的什么。
“这位掌柜,您觉着如何?”
“再好不过,小的回去也好有所交代。麻烦大人了!”胡章满脸笑意,拱手道谢,又转向梁煜雪,“多谢夫人宽宏大量!”
后者颔首浅笑,嘴角一丝轻视,不易察觉。
知府重重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解决了,余后的事儿,就与自己无关了。双方定会自己去协商,自己只管等候发令。这人是罚,是放,便怪不到自己头上来了。
转身走上高堂、坐下,惊堂木一拍,“底下三人,刑法暂缓,收押监牢,容后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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