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回演这件事许言以前经常做,通常是基于现场案情推演,所以许言习惯了在某个已经构建好的空间里推演案情,缺乏了空间感,她一下子就失去了推演案情的环境感,总不能让她对着易慎行这套几进几出的宅子空想吧。因而,许言指使着易慎行,一边比划,一边说:“去,找一张很大很大的纸来,还有笔墨。”
许言在这一张比桌子还大的纸上画上了沉水江的流向,这将是她的坐标,然后画上沉水门、距离沉水门最近的那个小码头,画上她认为的可能的绑架掩藏地,并在一旁标注上1402,再画上一个地下掩体,最后画上的是蟹岛,并解释说:“我被人带上了蟹岛,在一个库房里睡了一宿,第二天上午时候见到三个人,也不能说见到,库房很黑,他们还给我戴上了黑色的面罩。虽然看不见他们的样子,但我分辨的出有三个人,并且是说着两种不同口音的三个人,一个人说话和你我一样,是洛州府口音,应该是京都人,另两个人说话我不大听得懂。”许言不知道如何向易慎行解释什么叫四川话,她犹豫着开口说了句她唯一会讲的四川话——大学英语词汇手册,许言不懂得说方言,说普通话说习惯了,偶尔说起来,略略有些羞涩,“这是哪儿的话?”
易慎行很认真的听,仔细分辨,“有点像是西蔺人说话的腔调。”
许言点头,这个回答符合她之前的空想、猜测,“另两个人说话就是这个调调。之后,我从蟹岛逃到了展鹏飞的船上,走了没太久时间就被一艘小艇追上,小艇上一共是八个人,领头的就是那个京都人,我们乘着小艇到了岸边,被带到一个地下小屋关了起来,然后莫名其妙的被人放了。”许言眼神闪动,“会不会真的是江匪绑架了我们?展鹏飞的父亲出了大把的银子后就被放了?”
易慎行看着许言微笑的脸,不由得也放松了身心,笑着说:“你觉得呢?”
“我是不信的。那个京都人说得话虽然寥寥,但我听得出来我被绑架是因为案子,展鹏飞就是被殃及的池鱼,或者说就是个借口啊挡箭牌,就算他父亲给了钱,也不会放了我们的。既然绑架的目的是为了案子,那么放了我的原因也只能是因为案子。易慎行,案子结了?”许言瞪大了眼睛。
易慎行摇头。
“绑架我,是怕我破了案子,现在案子没破就把我放了,是希望我破案还是他们笃定我根本就破不了案?”许言一边说一边想,“对了,你昨晚都听到什么看到什么?”
易慎行看着许言微微皱着眉思考的样子,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温暖的热流,声音不由得放轻,“那天我们跟踪的两个人和案子没有任何关系,这两个人是来自东海国的普通商人,在谈东海国习俗渔民节。他们说是这次东海国到南国献礼,要把原本属于龙王的白珊瑚献给皇上,万一得罪了龙王,明年海获肯定大打折扣。郊外的那个小院是身在南国的东海国聚会的所在,大约有十余人,我听到的也都是说些生意方面的事,当然也谈了一些渔民节的事情,总之是和案件没有任何关系。”
许言一边听一边摇头,易慎行疑惑地皱了皱眉眉头,“怎么了?”
“你看看这个。”许言把那个绳结送到易慎行身边,说:“我虽然不懂得绳结,但看得出来应该是水手结,而且如果东海国渔民真觉得献上白珊瑚会得罪龙王,倒也算的上是一种动机。”
“水手结是什么?”易慎行眉头皱地更紧,许言看着有些想笑,说:“别皱眉,本来就严肃着一张脸,不好看……水手结就是渔民打的一种特殊的绳结,你认得出来吗?”
易慎行被许言说有些讪讪,他并不爱笑,不多见的几次微笑还都是在她面前,好在她并不追究这件事而是迅速的转移了话题,“我会找人去问。你是说绑架你的人是东海国人?”
“也不能直接就这么推断,特殊行业总是会有一些特殊的习惯。若是换做我打结肯定就是个简单的死扣,但这个绳结看起来非常复杂,越挣扎扣的越紧,绑架我的人能打出这么复杂的绳结,肯定是善于打绳结,也经常打绳结的人,所以应该去问问这是哪个特殊行业的人经常使用的绳结。”许言见易慎行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脸微微有些热,说话也结巴,“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我喜欢看你说话的样子。”
许言脸哄的一热,伸手推了易慎行一把,“说案子呢,不许打岔!这个案子,可能涉及到万兽山庄、西蔺、东海,虽然不明所以,但这件事肯定和政治有关。唉,易慎行,你说我来管这个事,是不是可能打扰了某些人的安排,使得他不得不用绑架我的方式来限制我的自由,现在他又把我放了,并不是他对自己的掌控力那么有信心,而是他把我这个突发因素当做了一枚棋子……”
易慎行打断许言的话,斩钉截铁的说:“从今日起,你不准出门,由师妹保护。”
许言一愣,随即明白易慎行在担心自己的安全,不由得笑道:“没事,我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易慎行更是一愣,她说这话的意思是说曾经遇到威胁?许言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了个借口,“一年前吧,我曾被人推到水里,险些没命。”说说到这里,许言才意识到,原来小拾儿不会游泳,见易慎行的眉头都要打结了,她说:“我游泳技术很好,你忘了吗?易慎行,咱们去重走一下现场,看看有没有遗漏的证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