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席止君迅速调开了目光,拒绝了夙薇凉的眼神沟通。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等着席止君完全止血。夙薇凉在那小袋子里选出了颗暗红色的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來,夙薇凉回來头,问道:“师傅,伤好点了吗?”
席止君点头道:“不碍事。”
“你交待的事我会尽快办好的,只是这两天皇后沒有宣召我,我也沒有办法看到小皇子。”夙薇凉替他整理好衣服,忍不住叮嘱道,“回去以后伤口再抱扎一遍,换件干衣服。”
席止君微微扬了扬嘴角,将那半个面具再度戴上,“你就是这样,无论为师怎么对你,你都一样罗嗦。”
明明是一片好心,却被批判成罗嗦,夙薇凉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应道:“那是因为师傅很不让人省心,快去吧。”
席止君站起身,与夙薇凉从那角落里走出來,躲过了一波侍卫后,席止君一越而上,跳过了那重叠的宫闱,身形如风,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夙薇凉整了整裙脚和秀发,向前走去。
还沒走两步,忽然闻得“皇后娘娘嫁到,,”
夙薇凉退到一旁,低下头。
皇后的轿撵缓缓行來,在夙薇凉眼前停下。
一只素白的青葱玉手伸出來,将那轿帘打开,看着夙薇凉道:“妹妹在此做什么呢?”
夙薇凉心下一惊,这皇后难道是长了透视眼吗,在轿子里都能看出自己來?
头上的珠钗几乎已经不见,胡乱地扎着一个马尾,夙薇凉微微叹了口气,道:“妹妹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妹妹免礼,这副打扮,是从何处回來?”楚合悦声音带笑,听上去无比亲切。
夙薇凉抬起头,缓声道:“妹妹觉得无聊,四处走走。娘娘这是要去哪里?”
“天气转热,容易犯困,本宫去给宏儿送碗甜汤,也去瞧瞧他,给他解解闷儿。”楚合惊将帘子放下來,阻挡了夙薇凉的目光探测。
宏儿?小皇子?
“那娘娘慢走。”夙薇凉微微低头。
“妹妹既是随意逛逛,也应该带几个人跟着,作为一宫娘娘,可不能失了体统。”
“是。”夙薇凉微微一笑。听皇后娘娘这语气,倒对自己不太客气了。难道是因为皇上狩猎带上了自己,所以她不高兴了?
“走吧。”
轿撵再次起身,在夙薇凉眼前一步步走过。她的小皇子宏儿如今三岁,但也已经到了跟师学艺的时间,楚合悦虽贵为天朝皇后,但天下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爱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夙薇凉眼中泛起一丝冷色,身形一转,向锦成宫而去。
宫外,一袭白衣女子立于一宫门不远处,眼中的一片肃穆,那一双三眼皮下,眸里隐隐透出了一丝焦急。
“堂主,您立在这儿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到底在看什么?”略显稚女敕的少女声音从她头上响起,鹅黄色的纱制长裙下,一双秀气的小脚微微地荡漾。
如画见点寒并沒有回应她,无聊地在树上躺下來,手中捏着的树枝随意地在手绕了绕。
在这里呆了一下午了,简直就是无聊透顶,也不知到底要做什么?
又沉默了片刻,如画按捺不住又开口了:“堂主,您一直对着皇宫门口望着,眼睛不疼吗?”
“我在等天黑,”点寒移开一步,身形依然站得笔直。
如画从树上跳下來,循着她的目光望了一眼皇宫,问道:“姐姐今晚要进宫?”
显然易见的答案,点寒沒有回答。
“但是,就算要进宫,也不用在这里守上一下午吧?到底什么事令堂主这么上心?”如画在这里呆了一下午,闷得都快要去上吊了。
“去见一个人。”
点含话音才落,感觉到身后忽然多了一个人。
“子徐哥?你回來了?”如画见到那一脸温和的男子,顿时心情大好,“你这几天不在,我都快闷死了。”
“胡说,丽旭不是天天陪你玩呢?”子徐朝着如花笑了笑,接着便正了脸色对点寒道,“我刚回就听说你要进宫,是要去见她吗?”
点寒只是点点头,并沒有回答。
“墨翠不是的消息里说得很明白,并沒有确认她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这么贸然地进去,太危险。”
“所以我不是让如画跟着吗?你别担心,沒事的。”点寒微微地叹了口气,她如何不知道这么做冒了不少风险,但如果不让她亲眼见到,她又怎么能甘心?
子徐沉默了一会,接着开口道:“你别去了,就算你去了那也沒用,还不如她自己來找你。”
点寒扬起眉,不解道:“她自己來找我?”
“如果她真的是夙薇凉,那么她回來了,一定会找你的。”子徐分析道,“你只要等着就好了。”
点寒闻言拒绝道:“我不要等!万一她不來呢?”
子徐微微一笑,“那就逼她出來。”
“如何逼?”
“你听我的,今天晚上别去了。既然墨翠多翻试探她都沒有承认,你去自然也沒有用。我有办法叫她出來。”子徐自信地说。
“真的?”
“你不信我?”子徐淡然一笑,又转头问如画,“画儿,你信不信?”
如画咯咯咯地笑一声來,挽起子徐的手,自豪道:“子徐哥是最聪明的,我当然信你。”
“你看,如画相信我,点寒,你冷静点儿。不能说出现了一个跟她长得像的人,你就马上要去以身犯险,万一她不是夙薇凉,把你当刺客杀了呢?”子徐顿了顿,见点寒似要反驳,便又道,“你是不怕死,但你死了以后,万一哪年她真的回來找你呢?那岂不是很伤心?”
点寒动了动嘴唇,内心像是烧开了的水一般,一个个水泡翻滚着消不下去。
“而且,我不希望你死。我要你活着。”子徐微微地吐出了一口气,拖了点寒的手,温和地道,“活着,才有希望。所以别让自己轻易涉险。”
点寒看着他的眼神,那宠溺中带着些许担心和柔情,不由得令她心中一动。迅速将自己的手抽出來,转过身背对着他,糯糯道:“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如画吐了吐舌头,对着子徐做了个鬼脸,悄声笑道:“堂主害羞了。”
虽然她的声音极小,但偏偏却被点寒听到了。原本并不觉得慌乱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发烫。
“我先回去了。”点寒一转身,迅速从两人眼前走了过去。
“哎,堂主……”如画莫名其妙,这是闹哪样?在这里守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等到天黑,现在又不去了?
子徐低下头,那嘴角荡漾出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如画被他俩这微妙暧昧的气氛激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夸张地搓了搓手臂,吐了个舌头道:“子徐哥,你要搞定堂主,那可是件大工程呢。”
子徐笑而不答,拍了拍如画的肩道:“咱们也走吧。”
“子徐哥,这次的任务你有沒有搞定?”
“你子徐哥是什么人?有三寸不烂之舌。放心吧,那几省的官员已经全数向着主上了。”子徐模了模如画的头,给她顺了顺秀发。她的个子尚小,但好像最近几个月又长高了些。
“画儿又长高了呢。”子徐笑道。
“哼,”如画沉了脸色,对着子徐啐了一口道,“你这不是变着法儿说我小呢嘛。”
一说一笑间,两人已经到了点心小店的门口。
而在宫内,墨翠将手中的信鸽放飞,接着便深思了一晌,向书房走去。
司徒靖恒肩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稍显疲惫和苍白。紧皱的眉头说明他现在心情正不好。墨翠顿了顿脚步,再三考虑以后,还是走了上去。
“王爷,越神堂的消息。”墨翠低声道。
“如何?”司徒靖恒连眉也沒抬,问道。
“西北三省的宫员都已经搞定,王爷打算下一步怎么做?”
司徒靖恒合上手中的书卷,看了一眼那漆黑的夜道:“等待时机就好,继续渗透。”
见墨翠并沒有要走的意思,司徒靖恒又道:“还有事?”
“那个……”墨翠欲言又止,“子徐想带凉妃娘娘出來,请您帮个忙。”
“怎么?”听到与夙薇凉有关,司徒靖恒脸色立刻变得认真起來。
“娘娘可能恨你,但她不会恨点寒姐姐,如果姐姐身处险境,她一定会出现的。”墨翠说完,后面又加了一句,“这是子徐的意思。”
“那么你的意思呢?”
墨翠顿了一下,舌忝了舌忝嘴唇道:“奴婢的意思,咱们再等等。”
司徒靖恒不解道:“为何?”
“奴婢怀疑娘娘要对付的人,可能与王爷的目的是一样的。这一点王爷您心里想必也有数。娘娘之所以沒有直接杀了您,自然是因为王爷对她而言有利用价值。”墨翠轻声道。
她说得不错,夙薇凉如果要向他报仇,直接潜进宫來刺杀他就可以。沒有必要大费周章的假扮浮云国公主,又当上了北其帝国的皇妃。她如此步步为营,目标绝不仅仅只是杀了自己这么简单。
她有更艰难,更复杂的目标。
见司徒靖恒陷入了沉思,墨翠再度开口道:“奴婢怀疑,她可能是在为她那个师傅在办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