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薇凉瞪大眼睛,看着席止君,从沒有见过他如此坚定与温柔的眼神。在浮云国山谷里的四年,她除了席止君和倾色,几乎与世隔绝,席止君对于她,是非常奇特的存在。
“我的愿望一直都沒变。”夙薇凉轻声道,接着便轻轻地将席止君的手从肩上拿下來,“只是师傅,我……”
“你还相信他吗?”席止君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如此开杀戒,就是为了让北其皇室继续调兵出來,至皇室兵力空虚,好给他铺好后路?”
夙薇凉微微一怔,接着平静道:“师傅,我是为了你。”
“凉儿,你就算骗过了我,你能骗过你自己吗?”席止君不再看她,向前一步,微微地闭上眼睛,空气中的焦味越來越浓,刺鼻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令人胃里作呕,他皱起眉头,静静地站着,这火,还不知道要烧多久。
人间惨剧,还在继续。
夙薇凉也不再说话,与他并肩站着,听着那城中的此起彼伏的哀嚎声,眼中沒有一丝波动。
靖恒,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北其皇城,皇宫内。
月色笼罩着这一座威严的宫殿,门前沒有任何装饰,连照明的灯笼也沒有挂一个。附近沒有守卫巡逻,也不见宫女太监的进出,,这是北其皇宫内的最为恐怖的地方,南厂。
南厂内部,一名身穿长裙体格瘦弱的女子站被绑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中,她的双眼被一层黑而蒙上,双手挂在铁链当中,左手边挂了一个小水袋,此时那水正“滴,滴”地一滴滴落下來。
女子嘴唇苍白,如果仔细观察,不难现她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
“皇后娘娘,您还是不说吗?”女子的对面,飘然一袭淡蓝色的纱裙笼在身上,看着那女子,语气稍微有些惋惜。
“你叫我说什么?”楚合悦冷笑了一声,她的脚尖刚刚能够触到地面,粘粘腻腻的感觉令她心里微微地颤了一下。
“娘娘,李言到底在哪里?是跟着楚合浩将军在边关?还是在你楚家的丞相府里?”飘然有些头疼的扶了扶额。
“呵呵,你们找不到他的。”楚合悦微微地笑道。
飘然道:“只要你一天沒有离开这里,他便会自己來的。”
“他不会來的。”楚合悦说得很肯定。
半晌,她沒有听见飘然的回答,却也沒有听见她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便又道,“你们为何会忽然怀疑我?”
“娘娘,这个世界上并沒有密不透风的墙。你既然敢背叛皇上,也可曾想过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楚合悦冷笑了一声,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飘然,如果我说,我并沒有背叛他,你会信吗?”
飘然轻轻地扬了扬细细的眉,反问道:“我信有用吗?”
“是啊,你相信沒有用。只是,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了。飘然,,”楚合悦由于被黑布蒙着,所以眼前是一片黑暗,她只能凭着感觉找到飘然的位置,问道,“我快要死了吗?”
飘然看了一眼她手边的水袋,不禁扬起了嘴角应道:“差不多了吧,你若再不开口,就该带着你的秘密下地府了。皇上既然把你交到了这里,下场你就应该明白。”
飘然的手腕上开了一个口子,但是由于她的眼睛被蒙,并不知道那伤口其实不深,有些地方甚至开始结痂。她手边只不过挂了个水袋,但那水滴落入地面的声音,像极了手腕上的鲜/血一滴滴流下。
她以为,她的血就快要流干了。
沒有人不怕死,特别是还有很多事情沒有办完的人。楚合悦沉默了半晌,这才悠悠开口道:“我根本沒有背叛过他,我只是……背叛了李言。”
飘然不由得扬了扬眉头。
“我与李言从小相识,青梅竹马两下无猜,是司徒珞尘……把我们活生生拆开的。背叛?如果我真的有背叛什么人,那便是李言。”
飘然闻言,不由得被气笑了,“沒有背叛?你既然已经嫁做皇后,皇上便是你的夫君,你背着他与李言來往,还让皇上帮你养了三年野种,娘娘,你……竟然说你沒有背叛过他?你可知道,你是皇上这辈子最上心的女人?”
楚合悦忍不住摇头,嘴角的笑容惨淡。
“李言若是真心爱你,他便会來救你。怕只怕,你等不到了,若他來了,娘娘已经香消玉损,岂不是人间又一惨事?”
楚合悦摇头道:“他是不会來的,飘然。”
“你就那么肯定?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楚合悦脸上一片灰败,抬起头來,眼前的黑暗令她觉得恐惧。但更为恐惧的,却不是能看到的黑暗,而是她那悲惨的人生。眼泪顺着脸颊低落下來,楚合悦咬着嘴唇,开始轻轻地啜泣。
从进南厂以后就沒有多大情绪起伏的她,忽然泪流成河。
飘然静静地看着她,轻声道:“娘娘,你若再不肯说,可别怪飘然心狠手辣。”
楚优悦并沒有理会她,而是继续哭了一会儿后,才哽咽着开口道:“你要杀便杀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飘然脸色终于沉了下來,与她周旋了这么久,竟然半点有用的信息都沒有套出來。若不是皇上下令要保她一命,她真恨不得一剑直接刺穿了眼前这个女人。
“事到如今,你还护着李言?娘娘到底把皇上至于什么地位?”
“皇上?我知道的,皇上心里最爱的人是谁……若你觉得皇上最爱的人是我,而将一股怨气都投注在我的身上,那你可就错了。皇后娘娘只是个头衔,他心里住着的人并不是我。”楚合悦苦笑了一下,接着道,“是夙薇凉。”
“她?”飘然简直就是不可置信,她直觉否定道,“不可能!”
皇上从一开始就知道夙薇凉的目的,她是回來复仇的,她要杀了皇上。皇上不可能喜欢夙薇凉。
“那么,皇上前一段时间做什么去了?他为何要去亲自接夙薇凉回宫?”楚合悦笑了笑,接着便轻声道,“杀了我吧,皇上还留我作何?”
她是丞相的女儿,如今事迹败露,但只要直相一天不揭开,她就一天死不了。但这样活着,也只是等死而已。
飘然泠哼一声,放弃了再继续问下去的打算,直接走了出去。出门时对着迎上來的老**:“你去吧,皇上的意思是先留她一条命。”
老黑点点头,恭敬道:“是,厂主。”
但等飘然转身离去后,那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猥琐起來。
飘然快步向前,从南厂走了出來,便直向凡福殿而去。她脚下如有风一般,瞬间便飘至了皇上的寝宫。
守在门口的香浮一愣,随即便走上前去,将飘然拦下來,“属下参加厂主,可是厂主,皇上吩咐不让任何人进去。”
“滚开。”飘然直接一掌推开了香浮,直接一脚踏进了门。
房中一袭淡淡的香味钻入鼻尖,是司徒珞尘平时最爱的熏香。飘然经过了外厅,掀开了那珠帘便看到司徒珞尘略显你销售的身影站在窗前。
听到有人进來,他也沒有转身,只是轻声道:“朕不是说过,不让任何人打扰吗?”
飘然提了裙子跪下,沉声道:“飘然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司徒珞尘稍有些讶异地转过身,随即目光慢慢冷了下來道:“朕记得下过令,不许你离开南厂半步,你这是要公然抗旨吗?”
飘然垂了头,并不说话。
半晌,司徒珞尘才叹了口气,问道:“说吧,有何事?”
飘然依然垂着对沒有言语。
司徒珞尘冷了脸,皱起眉,语气不善道:“飘然,你意欲何为?”
“皇上……”飘然这才抬起头來,由于长年不见阳光,她的皮肤甚为白皙,豪无瑕疵的脸上镶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眉如远黛,肤如凝脂,此时那双眼睛里浅浅的蓄着一汪泪水,甚为楚楚动人。
但司徒珞尘却是将眉头皱着更紧了,冷声问道:“你这是怎么?”
飘然也不等司徒珞尘吩咐,竟然自己站了起來,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将身上那件白色的纱裙整个褪了下來,只剩下那纯白色的兜肚和亵裤,接着便向司徒珞尘走了过去。
但还未曾走至他眼前,一柄利剑便阻住了她的去路,司徒珞尘的单色不带半点感**彩,“你要做何?”
飘然微微愣了一愣,接着便反手,将那肚兜也解了下來。然后平静地看着司徒珞尘,轻声道:“皇上……”
“你疯了吗?”
司徒珞尘眼神稍稍有些复杂,接着便又回复了一片冷寂。
飘然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她心里忽然升腾出无限的悲哀,直疼得她的心都像被掏空了一般。她从小被北其训练成杀手,又被派去惊玄宫为细作,如今成了南厂的厂主,掌管着整个北其最为黑暗最为铁血的组织。她一心一意在为他办事,几乎用尽了她的全身力气。